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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天黑去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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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张钳被捕的事情困扰着平阳王,也困扰着我。

    不用怀疑,张钳是个骨头比铁还硬的汉子,那些刑具能吓得我尿裤子,但对于他来说就是个痒痒挠。我亲眼见过他身上的疤痕,比手上的老茧还厚实,各种刑具的印记都有。

    他本是山东都指挥使衙门兵杖所的总匠头,制刀和铸剑的功夫最为深厚,据说曾经给皇上制作过佩剑。兵杖所这种地方,贪污腐败是常有的事儿,不贪污腐败倒很稀奇,张钳就是稀奇的那种,所以很不合群。

    合群作为奴性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古自今都是非常重要的,那怕是当今社会,你要总是坚持原则和个性,不愿意妥协退让和讨好,首先“低情商”的帽子给你扣上,然后就是自私自利、自以为是、性格孤僻等一大堆人身攻击的词语,直到你再也不敢跳出来为止。

    于是匠头贪污、总旗贪污、百户贪污,都指挥使也贪污,但一查下来,他们都没事,张总匠头成了唯一的贪污犯。事情就是这样荒唐,荒唐到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黑的变成了白的,白的反到成了黑的。这样的污水泼身上怎么能认?纵然是打死了也不能认。冲天的怨气支撑着他挺过了一道又一道酷刑,最终活了下来,像死人那样活了下来。

    巴顿将军说,只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下来。我说,不惧怕酷刑的人更应该被救出来。

    东街的一家酒馆外,坐着个又瘦又黄的小乞丐,紧靠着门前的柱子。他仰起头对着来来往往的食客傻笑,偶尔换得一两个铜板,便千恩万谢地磕起头来。

    小东子,我知道你本不是这样低三下四、一身贱骨头,你天生着猛兽的胆气,也有着猛兽的筋骨,本该能闯出一片天地,建立一番功业,却无奈落得个摇尾乞怜的际遇。

    我不知道是该让你继续这样苟活下去,还是给你一个逞英雄的好机会。

    “癞皮狗!躲这儿来了。”

    “快撒手,疼、疼、疼……”

    燕浪像只凶恶的鬣狗,紧紧抓住我脖子,狠得龇牙咧嘴。

    “平阳王勾结清风寨都已经杀到城门口了,你他奶奶的还有什么话说?”

    “说什么呀!这乱七八糟的关我屁事?”

    “你不是卧底吗?被我们逮住那人是什么底细,告诉我实话,饶了你狗命,要不然看我怎么折磨死你。”

    我被一把扔在墙根儿上,脑门儿上磕了个大包。

    “在王府上从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还留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冷冰冰的雁翎刀已经顶住我的喉咙。我能感受到刀锋上的力量,随时都有穿透脖子的可能。

    “燕捕头,这是干什么呀?”说话的是半路冒出来的吴德彪。

    “例行公事。”燕浪把刀收了起来。

    “配着官刀就是威风啊!不过也就是欺负欺负老实人。”

    “不老实的也可以来试试!”

    “燕捕头别误会,我可是老实得很。不老实的呀!恐怕也就是济南府赏春园那样的,可是连官差都敢打呀!打完了还直接扔进府衙大牢……”

    “住口!……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呀!不就会装孙子吗?这次我看你怎么装下去。”

    燕浪恨得是咬牙切齿、青筋暴涨,却又无可奈何,骂骂咧咧地走了。

    “是他吗?”

    瞅了眼小东子,我没回答吴德彪的话。他就是上次翻墙进到大牢,替瘦猴儿传出话来的那个小乞丐。

    张师傅必须要救,但也不应该把小东子卷进来,我的心里很矛盾。

    见了小东子,王爷激动地说:“现在是千钧一发,容不得顾虑那么多了。只要你能带人进入大牢,救出张师傅来,什么条件我都能满足你。”

    “我要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要五百两银子,为什么?”

    “买地,我们花子要买地,有地种,就不用再当乞丐。”

    王爷脸上布满了惊讶,短暂的沉默之后,答道:“好,事成之后,给你一千两。”

    这次劫狱,王爷调了清风寨的高手,除了吴德彪,没有王府的人。一来是因为这些人确实厉害,二来即便是有闪失也不会直接牵连王府。

    开始,王爷并不同意我去。他认为我是个“废物”,极有可能当场吓尿了,不但帮不了什么忙,还可能误了大事。

    但我坚持要去,因为放心不下小东子。

    府衙后墙极隐蔽的地方藏着一处豁口,如果没有人指出来,就算在这转一晚上可能都找不到。

    小东子第一个翻了进去,我紧随其后。

    府衙里有巡哨的兵丁,我的心脏跳得厉害。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紧张,不时回过头来对着我笑,露出两颗俏皮的门牙。

    吴德彪和清风寨的人都进来了,手里拿着短弩、长刀和炸弹。那些炸弹是我简易制作的,仿照工地上的雷管。

    穿过一片空地,我们在牢房的墙角重新集结。这时候,小东子沿着光溜溜的墙往上爬,像只轻盈的壁虎。

    他透过监牢的气孔往里看,除了几盏昏暗的油灯,什么也看不清楚,自然无法判定张钳是否在里面,具体在什么位置。

    正当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大院儿里传来了说话声。

    我把头探出墙拐角,看见燕浪带着四五个捕快正走过来,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好在他们径直钻进了牢房,而并没有转到这边来,要不然就得狭路相逢。

    燕浪是来提审犯人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张钳。

    两个捕快把张钳架出来,用铁链绑在十字木桩上。燕浪先是捡了浸在盐水中的鞭子,狠狠地挥舞起来。鞭子打在人身上,发出尖厉的响声,像某种东西裂开了一样。接着,他拿起在火炉里烤得通红的烙铁,走到张钳面前比划着,忽然发出一串阴冷的笑声。

    本就被吓愣了的小东子,被这恐怖笑声惊动,手脚一软从墙上掉了下来。

    “什么人?”

    随着燕浪的一声喊叫,牢里的捕快和狱卒冲了出来。

    我们无处可躲,杀人是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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