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某某终于知道了这几年发生在张韬身上的事情，她明白了张韬的忧伤。

    初二那年，张韬的爸妈闹离婚，理由很简单，张韬的爸爸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有了小孩，他不要张韬的妈妈跟张韬了。张韬从小就没感受过父爱，这次更是彻底，直接失去了。

    张韬的妈妈不甘心呐。她见过外面那个女人，长相远远不及她，还不会赚钱，只是低眉顺眼地跟在张韬他爸身后，一副农村小媳妇的样子。

    她死活不跟张韬的爸爸离婚。她说，只要她没死，她就不离婚。她买回来一大堆酒，在家里喝了几天几夜还不解气，又跑到镇上酒吧里去狂喝。

    张韬妈妈去酒吧的这天，也就是张韬希望杨某某能留下来陪他的那天，杨某某不知道张韬家里发生了变故，一心想着回去见亲爱的小姨，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张韬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杨某某。他说那天晚上他和李文把家里剩下的酒都喝光了，他喝醉了，错把李文当成了杨某某。

    杨某某不想听，真的不想听。这事，她已经从李文那里听过一次，不想再从张韬这里听一次。她伸手捂住耳朵。

    张韬拿开她的手，忧伤但固执地对她说，“我不想骗你，所以我一定要告诉你。”

    张韬还告诉杨某某，李文也在县中。有段时间他一直在陪李文，所以冷落了杨某某。但是他向杨某某保证，这次他连李文的手指头都没碰过。

    怪不得那段时间他不给她打电话，周六也不来找她。她还一直以为，张韬跟李文两情相悦、天天甜蜜约会呢。

    杨某某问张韬，“李文是不是用初二那年的事情要挟你？”

    张韬疑惑，“你怎么知道？”

    “猜的。”杨某某停顿了片刻，说，“你和李文的事，我中考时就知道了。”

    “所以你才……”张韬的脸上写满了懊恼悔恨，“对不起……”

    是的，的确是因为张韬跟李文的事，杨某某中考才发挥失常。但是，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情，怎么能怪到张韬头上呢？

    真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杨某某对张韬说。如果那天她留下来了，也许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至少，她不会陪他一起发酒疯。

    “都过去了。”杨某某伸手抚平张韬紧皱着的眉，“好好念书，我们，一起考上重本。”

    张韬紧握她的手，冰凉的大手慢慢回暖。

    “以后，换我过去你那边吧。”杨某某反握住张韬的手。

    她知道张韬县中学习很重，每周六下午都请假，他会耽误不少课程吧。

    张韬的忧伤又蔓延开来，“我又要转学了。”

    几年的时间，张韬的妈妈已经看淡了，她跟张韬的爸爸正式离婚了。她要带着张韬去外地，重新开始生活。

    所以，这是他的再一次告别？杨某某说不出话来了。

    “我会每天早晚给你打电话。”张韬见杨某某脸色不悦，连忙讨好她。

    嗯哼？杨某某冷哼一声。

    “中午也打，好吧？”张韬赶紧补充到。

    杨某某还是很不爽。

    “乖，再忍耐一年，等我们考上大学，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到时候，你，做我女朋友吧。”张韬伸手揉杨某某的头发。

    “呸！谁跟你说这个？”杨某某涨红了脸，“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走了就没人给我补课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样，就算和好如初了吧。

    夜已深，两颗靠拢的心却不觉得疲惫，互相依偎取暖。

    屋外，陈凯一直立着，直到天空泛白，惨淡的太阳慢慢升起。

    张韬转学了，去到另一个城市。而陈凯，直接辍学了。

    杨某某记得很清楚，他走的前几天，每天晚上都不来学校上晚自习，第二天一早他满身酒气歪歪扭扭走进教室。

    他剃了光头，身上的衣服总沾着油污酒渍之类的。

    陈凯家里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杨某某本能地往那方面联想，因为张韬就是这样的。

    她本来想问问，又觉得还是算了。她跟陈凯，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而且，陈凯也不缺人关心。他总是美人在怀。那些女生跟他，不光是拥抱，还亲密地把嘴巴黏在一起。

    还是算了吧，以免打扰别人亲热。等以后有合适的时机再跟他谈谈吧。

    但是没想到，陈凯就辍学了。

    一时之间，班上关于陈凯的谣言甚嚣尘上。

    有人说，陈凯成天花天酒地跟女生鬼混，还把别人的肚子弄大了，现在人家的父母找他算账，他为了逃避责任，书也不敢念了，跑到外地躲起来了。

    这群人言之凿凿，把那些跟陈凯有染的女生的名字全部说了出来。其中有一个，就是本班的女同学。

    这位女生平时不太引人注意，穿着比较普通，成绩也不突出。如果说陈凯跟外班那些美女发生了什么，还有点可信度，但要说陈凯跟她，不太可能吧。

    有人表示怀疑。陈凯又不缺女朋友，干嘛跟这个丢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女生那啥？

    那群谣言的传播者急了，他们要打赌，堵上所有的生活费，证明这件事情绝对是千真万确的。

    班上那个女同学哭了，趴在桌子上哭得很伤心。

    那两帮人还在肆无忌惮地争吵着辩论着。陈凯的小老弟们挤在人群的中间，极力为他们的凯哥辩白。

    小老弟们说，“不可能的！凯哥对凯嫂一片真心，怎么会跟别人乱来？”

    怎么又扯上她了？杨某某握笔的手止不住颤抖了几下。

    她的胸口莫名地闷痛，眼前浮现陈凯醉醺醺走进教室的样子，还有，陈凯认真对她表白的样子。

    他对她说，“杨某某，我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我是真心的。”“真的不考虑下？我是认真的。”他还说了很多。

    他说的，她都相信。但是，她没有办法回应他。

    但至少，她能为他做点什么。

    杨某某走到那群人中间，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我跟你们赌，陈凯绝对没有跟人乱来。”

    那些人愣了片刻，问，“证据呢？”

    “那你们的证据又在哪里？”杨某某表情冷峻，目光如炬，“有这份闲工夫，不如认真念书。”

    人群散开。

    杨某某听到有人说，“她都被陈凯抛弃了，还有心思帮他说话。”

    什么是人言可畏？这就是。不过杨某某丝毫不惧，至少，她也算为他做了点什么。

    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