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准备
涂月初八,良辰吉日。
初一这天,白亦筠同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婆,从太师府出发了,后头跟着四五个抬着聘礼的仆从。
众人穿街过巷,一路走到了将军府门前。
将军府的门仆见到来提亲的,敞开了朱红的大门,有人往里跑去通报。过不多时,那门仆出来,请众人进去。
门仆引着众人来到了正厅。正厅上,迎面那面墙壁上是一副巨大的山水泼墨画,巍峨的群山绵延不断,河水滔滔,一轮大日照耀在最上方。两壁设有木架,上面零零散散摆放着几件古物,想来只是用来装饰的,并没有多大的价值,除此之外,除了几副桌椅,就乏善可陈了。
楼湛此时正端坐在首位上,身旁只有一位随从,年纪约莫三十多,中等身材,眼露精光,打从白亦筠带着媒婆进来,他便打量着这位气质不凡的公子,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
白亦筠走在最前头,媒婆稍稍落后,那几位抬着聘礼的仆从们跟在后头,他们进来之后并未放下聘礼,而是就这么抬着。
白亦筠拱手做礼:“楼兄,小弟今日前来替我家小妹提亲。”
楼湛这才起身,同样拱手道:“有劳了,请坐。”
跟随而来的梧觞抢先一步,将首位上的另一张椅子用袖子擦了擦,才让自家公子坐了上去。
楼湛也重回座位。
楼湛身后的随从朝外喊了声道:“来人,看茶!”
白亦筠不由笑了笑:“楼兄,上回我来将军府,也没见几个家仆,看来你不太喜欢让人服侍你。”
楼湛道:“府里只有我一个人,两三个仆人足矣。”
“哦,也对。自从前几日你亲自去看小妹,小妹的病情已经好转。”
楼湛默不作声。
白亦筠继续道:“楼兄可备好了生辰八字?”
楼湛身后的随从从袖里拿出一个红册子,递给自家主子。楼湛接过来,交给白亦筠,白亦筠又交给媒婆。
媒婆看了,又拿出女方的生辰八字,对比起来看。
不大一会儿,媒婆笑容满面地说:“这是良配,楼将军与太师的女儿是天生一对,不成问题的。这样看来,日子就定在初八吧,太师大人也交待过老身,宫里头早已做好了喜服,就等着日子成亲呢,一切事宜都提前做了准备,只要人张罗起来,立刻就能办,还有请客这些,请柬已备齐了,接下来的这几日,只管送到各宾客的府上就成了。两位,你们看如何?”
白亦筠点头,却问楼湛道:“楼兄,有什么建议尽管提出来。”
楼湛拱手道:“都已齐全了,我没什么意见。”
“那我就放心了。好,亲事谈成了,我也该离开了,楼兄,今后咱们俩就算作亲兄弟,你是我亲妹夫,妹夫也是亲兄弟,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白亦筠起身,笑道。
楼湛应道:“一切都要仰仗白兄了!”
到了初八这一日,太师府早已是张灯结彩,敞开的朱红大门两边挂上了大红灯笼,灯笼上面写着“囍”字,门楣上挂上了红布条。
大清早的,已经开始有客人陆陆续续地应邀而来,大多带着礼物,以及一干家眷。
门口,是管家白升在迎客。管家黑色的绒帽上别着一朵艳红的纸花,脸上涂抹了脂粉,穿着红艳艳的短袄儿,看起来十分有趣,像是戏台上的丑角儿。客人见了,无不开怀大笑,同着寒暄几句,待伙计登记下名录,便走了进去。
前院倒是空空荡荡的,只有十几位乐师在摆弄着唢呐、笛子,道路两旁各放置两支锣鼓,鼓师们正尝试着开锣打鼓。
院子里摆上了好几大桌宴席,除了那些场面上的朋友,太师府还请了周围的百姓过来吃喜酒,凑热闹,沾沾喜气。
午时,那些在邀请函上的各位官老爷们全都乘着轿子来了。他们中没到一个,管家便扯着嗓子高声唱一遍。
桃花阁内,奶娘正给亦蓉梳妆打扮,雁儿在旁边打下手,莺儿忙着整理嫁衣。
不一会儿,白亦筠带着个老妈妈到了桃花阁。
“小妹,我亲自请来给你开脸的老妈妈,这位老妈妈可是子孙满堂,且公婆俱在,算得上有福之人。”
亦蓉看了眼那老妈妈,微笑道:“大哥,坐下歇歇,喝口茶吧?”
奶娘便吩咐雁儿去泡一壶茶来。
白亦筠只得坐下来,看着镜中人,道:“小妹,虽说你是嫁人,可咱们这是男方入赘,与别人的婚礼不同,有些礼节大可不必去遵循,尽可能简单些,但也不能过分省俭了,楼将军可不是旁人。我和爹尽量让你风风光光的,该请的客人也都请来的。”
亦蓉道:“有劳大哥了,小妹感激不尽。”
雁儿端了杯茶水过来,白亦筠拿在手里喝了一口,道:“得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咱们家多了口人,热闹些多好,况且楼兄那样的人,连我也是佩服的。”说罢,便起身要走。
这时候,一个婆子端着一盆温水,拿着两个刚煮熟的鸡蛋上来了。
奶娘问需要做什么,老妈妈便说先要净脸。
奶娘用湿脸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亦蓉的脸。
老妈妈用自带的麻线贴在亦蓉的脸上来回动作,亦蓉绷住了整张脸。
整个过程有些刺疼,但亦蓉还能忍着。看着铜镜中越发白嫩光滑的脸颊,亦蓉都有些惊叹。
老妈妈笑道:“姑娘,开了脸,越发标致了,将来新郎准会离不开你的。”
奶娘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眉头,说道:“老妈妈,新郎怎么样,还要看他自己,我们姑娘这么好的一个人,不管是谁,都要护在心里的。”
亦蓉瞬时红了脸,蓦地想起楼湛来。
老妈妈不言语了。
莺儿把那煮熟的鸡蛋递过来,奶娘将鸡蛋剥了壳,敷在亦蓉通红的脸上,剥了壳的鸡蛋在奶娘的手里滚来滚去,亦蓉的脸也渐渐地不再那么刺疼了。
奶娘又接着将亦蓉的发髻梳理了遍,说:“姑娘,这婚礼一旦成了,你就不再是姑娘了,是夫人,将军夫人,以后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小孩子气了,凡事都要有个规矩,你和姑爷住在别院,我们也不好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你呀,还得伺候好姑爷,姑爷要穿什么,吃什么,你都要心里有个数,还有啊,晚上同房的时候,该忍的还是要忍,该顺从的还是要顺从。”
亦蓉心里虽然还有很多疑问,可也知道,同房就是夫妻睡在一块儿,光是想想就很让人感到害臊了,何况,将来他们同房会不止一日,甚至一辈子。他们会像梧树和桐树那样形影不离,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到这些,亦蓉隐隐有些期待,还有羞涩、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