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上，子君又失眠了，理智是一回事，但到底心绪还是难平。

    “姐，你是不是还是喜欢——”从回来起，姐姐的情绪就不高，这会更是辗转反侧的，子枚不由得就想到了周灿。

    “没有，只是脚有些疼。”

    “姐——”子君的声音从黑暗中幽幽地传来，子枚张了张嘴，有些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怎么啦，吞吞吐吐的？”

    “周灿来找过你——”子枚想了想，夏老师虽然可恶，但周灿确实不错，若是姐姐真的喜欢，那她和哥哥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我高中毕业那年暑假，他留了张条子给爸妈，上面有他的联系方式。”

    子君想起那个时候自己好像还没手机，家里装了电话，她也就没再写信回家。她的具体位置，爸妈肯定不知道，但是，以爸爸的性格，应该会告诉她，为什么……

    “姐，对不起，夏老师那样说你，我和哥都觉得你和周灿不可能，就——就——”

    “没事。”子君好半晌才从这信息当中回过神来，低低地道了句，但那酸楚还是在心底蔓延。

    “姐——”

    “睡吧，”事已至此，终究还是她负了他，只希望自此以后，他能过得顺遂。

    周灿从子君家出来就接到同学的电话，问他怎么磨磨蹭蹭还没来，陈子君接到没有。他心里很乱，子君的态度明显的想和他划清界线，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傲气，要去惦记一个已经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只是感情真的能像理智上做的决定那样收放自如吗？如果真是，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呢。

    至于肖萍那里，他也不想去质问一些什么，虽然刚听到的时候他心里确实愤怒不甘。但作为男人，他找不到去为难一个女人的理由，更何况，肖萍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更多的还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只怪自己太年轻，不太会处理感情的事情。不过，这次的教训太深刻，肖萍那里，以后能离多远就多远。

    同学催得急，周灿最后还是打了个车过去，人是自己约的，天大的事，是男人都得扛起来。

    “周灿，怎么同学聚会也不叫我一声？”女孩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热情地像一团火焰，看见他就熟络地走了过来。其实，他们也很久没见了，虽然同在北京，他从没找过她不说，她主动去找他，也很难遇到他。她浅笑晏晏望着从外面走进的男孩，“还是阿姨今天告诉我……”

    周灿错身直接从她身边擦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跟身后的人打了个招呼。肖萍的笑僵在脸上，回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身影，他从来没对自己这样冷淡过。哪怕他一直不喜欢自己找他，但今天，他似乎当自己是陌生人。想起刚刚同学还在说周灿去接陈子君了，她心里就涌起疯狂的嫉妒。明明是她认识他更早，明明是她更漂亮，明明是她更能配得上他，为什么他要喜欢她？刚才看见他一个人进来，她还高兴了一下，谁知道——

    肖萍想到这里，眼泪就有些收不住，她也好想要一份温暖，哪所他只对着她笑一下，她也能高兴好几天。肖萍战斗力一向强悍，不然也不会坚持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其实她是个有毅力的人，只是方向不对，使得力越大，离目的却只会越远。而她自己的执念如今越发深重，一则是自己喜欢，再则就是有自己妈妈和周灿母亲的加持。虽然现在恋爱自由，但婚姻其实还是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父母的左右。以前上初中那会，陈子君学习是比她好，但如今，她一个初中毕业生怎么跟她比？她深吸了口气，脸上又回复些笑容。

    同学不多，也就十几个的样子，在外面上大学的只和周灿和肖萍。再有几个中专毕业已经在县里参加了工作的同学，然后就是一些初中毕业了就没上学的，现在都成家立业了，有的孩子都两三岁了。这样的一群人，其实共同语言谈不上多，好在毕竟才毕业几年，大家还谈不上很陌生。

    周灿兴致不高，和几个男生边喝酒边聊，他们说话他以听为主，偶尔会回那么一两句。肖萍和几个女生也没有太多话题，她们大多聊老公孩子，家长里短，她没兴趣听，也一向认为她们目光短浅。而那些男同学的恭维，也让她丝毫没有成就感，就这种层次的男生，她眼角都不屑于留给他们。她今天巴巴地赶过来，无非是因为周灿来了，而他却像没看见她一般。这要是就两个人，也许她会跑上前去问为什么，但是这么多人在，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散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这在小县城来说，真的算晚了。女同学要么被老公或者男朋友接走了，就是有一两个单身的也结伴打车回去了。肖萍家里是有车的，但她不想打电话让爸爸来接她。等了一晚上，不就是为了和周灿说几句话么？他还在那边和几个男同学告别，她再等等。谁知道一低头的时间，他已经一个人往那边去了。

    “周灿，你等等我——”肖萍赶紧追上去。周灿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站定，有些话当面说清楚了也好，

    “周灿，你为什么不理我？”女孩站定了，眼里还带着委屈与控诉。头微微抬着，眼睛里的泪水要落不落的，这种表情最容易让男人怜惜，这是表演系的学姐们说的。情绪不需要过多的酝酿，只要一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泪意一下就能涌上来。

    美人含泪，确实实是幅极美的画面，一般的男人都会我见犹怜。但周灿若是容易被感动的，这几年，也不知道该有多少个女朋友了。他扯了下嘴角，说出来的话无情又冰冷，“我为什么要理你，你是我什么人？”

    “周灿，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你说出来啊，我改！”肖萍的眼泪一下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往下落，却还要佯装坚强。

    “我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你，这就是你最大的不好。”本来就不喜欢她，她还在他身上用了一些小手段，只让他更加烦。人心有时候就是这样，自己喜欢的，哪怕有些小缺点，也可以视而不见。自己不喜欢的，一丁点缺点都可以放到无限大。显然，子君离开他，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他没有迁怒她，已经是骨子里那种好男不跟女斗的思想在作祟。可是要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