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戟大厦之前，在一片狼藉又被黑暗之雾笼罩的广场上。
    克拉克看着眼前那个阴郁的，穿着某种夸张的，如蝙蝠一样的黑暗战甲的男人。
    他看着他握紧的双拳，他确认了，蝙蝠侠似乎不打算让开道路，让他去阻止梅林。
    “你只是在做无用的努力，英雄，你拦不住我。”
    克拉克低声说了一句。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消散在原地，他想要越过蝙蝠侠，他不想打没意义的仗。
    他更不想依靠力量欺负一个普通人。
    他从不是恃强凌弱的人。
    “轰”
    超人的身影在蝙蝠侠身后急停，他红色的披风被布鲁斯攥在手里，他也被拽着拉在原地。
    他脚下的碎石因为这急停而崩裂开，克拉克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他转过身，朝着布鲁斯轰出一拳。
    普普通通的一拳，没有什么花哨，就是最简单的直拳。
    但在布鲁斯偏过头的那一刻，那拳头轰在蝙蝠侠身侧的雕塑上，就如炮击一样，将那沉重而庞大的雕塑打的粉碎。
    那是神盾局安置在三叉戟大厦广场上的石碑。
    上面记录着自神盾局建立以来牺牲的所有特工的名字，那是一堵充满意义的纪念墙。
    它是用最好的石料制作的，极其沉重。
    但在超人的拳击下，这石碑就像是一张普通的纸一样，被轻轻松松的撕碎。
    石块飞溅中，克拉克朝着蝙蝠侠打出第二拳。
    但这一次布鲁斯闪避的动作更快。
    在共生体战衣的帮助下，蝙蝠侠在危险的近身搏斗中，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超人的第二拳。
    他也不光是在躲闪，还在反击。
    “砰”
    被黑色共生体包裹的拳头从下而上打在超人的下巴上。
    这一拳的力量极其沉重，但打在克拉克脸颊上，除了让他平静的脸变得扭曲了一些之外，那冲击力，也只是让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唰”
    眼看着这一拳毫无效果，蝙蝠侠立刻转过身，又是一击重拳打在超人胸口。
    但就像是打在一座山上一样。
    “哗啦”
    灼热的热射线从克拉克眼中爆发，打在蝙蝠侠脚下，那灼热的高温让共生体感觉到畏惧，它向宿主发出警示。
    布鲁斯在这警示下抽身后退。
    而克拉克并没有追击。
    实际上，刚才那发热射线，再这么近的距离上，是可以直接轰在蝙蝠侠躯体上的。
    但克拉克没有那么做。
    哪怕布鲁斯对他挥拳，但他依然不想伤害眼前这梅林的朋友。
    那只是个警告。
    超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对眼前的黑暗骑士说：
    “共生体？这就是你的手段？”
    蝙蝠侠没有回答。
    他将双手收回遮蔽身体的斗篷中，在悄无声息的动作中，梅林交给他的两个镶嵌着绿色石头的拳刺，被他扣在了手指里。
    黑色的共生体重新覆盖他的拳头，让一切看上去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梅林让你挡住我，你觉得可以挡住我？”
    克拉克向前迈出一步，他看着沉默的蝙蝠侠，他说：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你是他的朋友吗？你也被黑暗控制了吗？”
    “我很清楚他要做什么。”
    布鲁斯重新摆出格斗的姿态，他用沙哑的声音说：
    “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至于被控制的懦夫...”
    “可不是我！”
    “随你们怎么说吧。”
    克拉克活动着手指，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盯着似乎在古一挑衅的黑暗骑士。
    他说：
    “是梅林在我最茫然的时候帮了我，是他把我引入这条守护之路，是他给了我新的生活，让我找到了我存在的意义，我感谢他。”
    “发自内心的感谢...他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坐视他毁掉自己的一切。”
    “别阻拦我，蝙蝠侠，我说最后一次！”
    “让开！”
    蝙蝠侠依然没有回答。
    他的身体微微低垂，然后举起了双拳。
    这也算是一种回应了。
    “好吧。”
    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气，他脚下的地面崩碎开，在身后红色披风的舞动中。
    他朝着蝙蝠侠激射而去，如影子一样。
    他轰出一拳，被蝙蝠侠躲开。
    后者的拳头砸在他胸口，依然有巨力冲撞，但还是无法伤害到他。
    克拉克猛地扣住了蝙蝠侠的拳头，在他的手指收紧的时刻，包裹着布鲁斯手腕的共生体被捏碎。
    那些黑色的软泥液体就像是被分开的河水，露出了蝙蝠侠的手腕。
    也许下一刻，他的手腕就会被超人捏碎。
    “不要动！如果我想，你必死无疑！”
    克拉克冷声说：
    “你身上的战衣也保护不了你...”
    “你会流血吗？”
    被认真起来的超人一瞬间制住的蝙蝠侠突然问了个古怪的问题。
    克拉克楞了一下。
    “你会！”
    布鲁斯用沙哑的声音说：
    “就在今天！”
    “唰”
    被扣住的手腕之下，那被急速剥离的共生体露出了蝙蝠侠扣在拳头上的东西。
    在失去共生体的遮掩后，那颗被镶嵌在拳刺上的氪石开始发威。
    那玩意只有一颗钻石大小，但在它被释放出来的时候，克拉克的呼吸突然就变得粗重。
    他感觉到了一股晕眩。
    “啪”
    布鲁斯趁机摆脱了超人的手指桎梏，他上前一步，贴在超人身上。
    “啪”
    他再次挥拳，紧握拳刺的拳头轰在了克拉克下巴上。
    这一次，可不是毫发无伤了。
    氪石的接触让克拉克比钢铁还要坚固的皮肤失去神奇的防御力，让他被拳刺砸到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他本人也被这一击打的踉跄后退。
    但看到布鲁斯沉默的冲上来，克拉克还是咬着牙，呼出冰冷呼吸，将冲上来的蝙蝠侠双腿封冻，然后一脚踹在他胸口。
    超人的力量在消散。
    但梅林给布鲁斯的氪石只有两颗，所以他力量的消散需要时间。
    这一脚虽不如之前那么恐怖，但还是击碎了布鲁斯胸口的共生体战衣，将他踹飞了出去。
    蝙蝠侠砸在地面上，共生体战衣表面还凝结着冰霜，而在被击碎的战衣之下，他感觉到胸口发闷。
    如果刚才那一脚的力量再大几分，他就会被一击击溃。
    眼前这家伙果然是个危险的对手，如果没有氪石在手，布鲁斯想要击败他根本就不可能。
    “氪石...”
    克拉克不可置信的看着蝙蝠侠拳头上扣紧的拳刺，他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他居然把这东西也交给了你...”
    “别怪他。”
    布鲁斯沉声说了一句，然后再次朝着克拉克扑来。
    意识到了克拉克就算被削弱也极其危险之后，蝙蝠侠更换了一种战斗方式。
    他的移动变得极其简洁而高效，就像是拳击手一样。
    灵活的在超人周身挪移，时不时挥出闪电般的一拳，然后躲开克拉克的反击，又再次挥拳。
    氪石拳刺每打到克拉克一次，就会将克拉克削弱一分。
    超人的速度在变慢，力量在消散，挥拳和躲闪都变得迟钝，就连反击都显得有气无力。
    眼中的热射线无法激发，可以束缚对手的冰冷呼吸也变成了沉重的喘息。
    他的强大感知在消退，就像是得了重感冒一样。
    他的思维就像是生锈了，变得迟钝不堪。
    属于氪星人的伟力在被剥离。
    就如人中之神正在被套上封印，正在蜕变为一个虚弱的凡人。
    “砰”
    克拉克的双臂交错着挡在身前，架住了蝙蝠侠砸来的拳头，他整个人都被这一拳打的向后翻倒。
    “这一拳，为梅林！”
    在他踉跄着后退，稳住身形的那一刻，他看到如魅影一样跳到眼前的布鲁斯挥起一拳，从上方狠狠的打在他的脸颊上。
    “轰”
    克拉克被这一击打的在原地翻翻转了一周，然后摔在了地上。
    疼...
    久违的，陌生的疼。
    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痛苦了？
    在结束了在地狱边境的特训之后，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这种感觉。
    虚弱带来的痛苦在他躯体中翻滚着，就如贪婪的活物，在吞尽克拉克最后的几丝精力。
    每一寸皮肤都在疼，火辣辣的，就如被烈火点燃。
    “啪”
    一滴冰冷的雨落在了克拉克额头上，那冰冷的触感，让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在他眼前的天空中，遍布着黑云和攒动的闪电，一场暴雨即将袭来，而它到来的速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一滴又一滴的雨从天空落下，看来托尔已经动用了雷神的力量，才引发了这样的突然而诡异的天气。
    克拉克脸上满是淤青和伤口中溢出的鲜血，看上去极其狼狈。
    他身上也布满了被打出的伤痕，就如被狠狠虐待过的普通人，他就那么躺在地上，喘着气，努力的想要爬起来。
    蝙蝠侠停下了攻击，他并没有再继续折磨克拉克。
    他站在原地，任由黑暗的披风在雨中笼罩他的躯体。
    在那豪雨中，他看上去就像是融入黑暗里，就如一尊冷漠的雕塑。
    他就那么看着试图爬起来的克拉克。
    在不断低落的雨点中，蝙蝠侠抬起头，看了一眼空中纠缠的雷电与风暴，他说：
    “你们伤害了我的朋友，你们现在还在伤害他...”
    “你们被操纵了，我曾预想过的最可怕的场景出现，但幸运的是，我和梅林都为此做出了足够多的准备。”
    “我嘱托我挡住你们，却不是为了伤害你们，哪怕在你们将他打成重伤之后，他依然选择拯救你们...”
    “拯救？咳咳”
    虚弱的超人咳嗽着，他低着头，他说：
    “我从没想伤害过他，我们是在帮他...”
    “你们是在拖累他！”
    蝙蝠侠摇了摇头，他用一种遗憾的口吻低声说：
    “没有你们，他会过得更好，也不会有现在这些麻烦。”
    “梅林邀请我加入复仇者，他觉得这个团队可以在任何时候保护世界，但他错了。”
    “我也很希望在灾难到来时，能有人站在这个世界前方，为无辜者们消弭灾祸，所以尽管我对这个团队充满疑虑，我还是选择加入...”
    “但我也错了。”
    “复仇者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强大。”
    布鲁斯摇着头，他说：
    “你们拥有力量，但你们却很脆弱...”
    “精神控制就能让你们自相残杀，你们之间缺乏信任，真正的信任，梅林祈求你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比你们更清楚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但为了你们，他发出了低声下气的祈求...”
    “你知道梅林手里有多少氪石，但他只愿意给我两颗...”
    蝙蝠侠低头看着满身是血的超人，他说：
    “他在保护你们，哪怕你们对他刀剑相向。”
    蝙蝠侠弯下腰，将虚弱的超人从地面上抓起来，他看着那张脸，他说：
    “固执己见，因为自己的想法就把一切搞得一团糟，执拗的听不进去建议，对好友挥拳相向，任由自己变成邪恶的仆人...”
    “这就是你，强大的人中之神！”
    “不管梅林再怎么盛赞你，在我看来，你比普通人还不如！”
    “我相信梅林，但我不会相信你。”
    “砰”
    共生体战衣覆盖在布鲁斯的拳头上，他挥起拳头，砸在克拉克胸口。
    那共生体的巨力爆发开，将克拉克如炮弹一样打飞了出去，将他轰入眼前铁人和队长战斗的战场上。
    砖石飞溅，尘土飞舞。
    布鲁斯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那是刚才克拉克反击的那一脚给他带来的痛楚。
    他胸口被踢碎的共生体战衣在这一刻弥合，他盯着烟尘中被嵌入墙壁中的超人，他做出了一个突击的姿势。
    共生体的力量在下一刻爆发开，推动着布鲁斯如进击的黑暗蝙蝠一样冲向虚弱的克拉克。
    梅林邀请他加入战争，他加入了战争。
    但他从来都不是为这些素昧蒙面的“同伴”们来的。
    他也不是为这座城市来的。
    他从不亏欠这座城市什么。
    他来此的目的很简单...
    只是因为朋友需要他。
    他来了...
    他为梅林而来。
    他为保护自己的朋友而来。
    在冰冷滴落的夜雨中，在呼啸而过的黑暗中。
    布鲁斯身后的披风如黑暗的蝠翼一样向外打开，让他如真正的掠食蝙蝠一般。
    在那比黑暗更黑暗的阴影中，他低声说：
    “我不相信你们所有人！”
    “我也不允许...”
    “你们...”
    “再伤害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