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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渐近伴夕阳 作者:银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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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他的脸颊,道:“你说我是不是逞个人意气的人?”说着从袖中抽出一份文书来,递过去道:“至于北平王……他现下最希望的便是让我离开北平府,定然会应我所请,猎杀高彦真。”
凌琛一把抓过文书,展开细读,却是一份他父王寄来的奏折副本,上书朝廷,弹劾河南道府帅孙东白,并请停发水伕,宽赋养民。今日是独孤敬烈为他处理军务,自然先瞧着了。
他怔怔地看了半晌,明白父王因位高权重,为示恭顺朝廷,极少置喙朝中人事安排,如今忽地直指铁杆的独孤丞相党的河南道府帅孙东白。河南道粮赋与北平府休戚相关,北平王又是先朝老臣,御边重将,新皇刚刚登基,于公于私,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给面子。但是这般一来,等于是直煽了朝廷党争一记耳光!这道奏章看似平常,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天下这局棋,北平王已经落子了!
取秋季粮饷,笼河南道权力,击朝中重臣,这份奏折直是一箭三雕!凌琛太熟悉自家父王这等算无遗策,滴水不漏的布局。但是布局虽妙,变数已生,独孤敬烈因邸报泄漏之事急至北疆,自家父王却是无论如何也算不着的。独孤敬烈是天下禁军之首,他在此间,河南道的军务就由不得北平王独断专行了!
独孤敬烈还在揽着他微笑,道:“所以现下,令我离了河南道,入高句丽一战,岂不是北平王最希望瞧见的?”
凌琛一时说不出话来,头脑中一阵晕眩,耳边那温柔的低语,比温郁渎帐中的迷香,更令他难以抗拒,独孤敬烈低声道:“只要夺下丸都城,灭了高氏家族,高句丽就不再不能在新罗半岛为所欲为。你也能安心对付北戎了……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这也许是惟一一次我们能并肩作战的机会了,你不愿意……么?”
凌琛闭上眼睛,对着案上那份高句丽地图骄矜地微笑,道:“好吧,烈哥哥。”
第16章 婚事
凌琛觉得自己能对付高句丽的城池与军队,但是决对付不了自家父王那通幽洞微,凡事都要寻根究底的毛病。因此虽然应了独孤敬烈合战之邀,但是却很不讲义气地把跟自家父王进行军务议事的麻烦全扔给了独孤敬烈,自个儿美其名曰“安排被掠百姓回乡事宜”,躲在武州城内,万不肯回家去见自家父王。独孤敬烈又气又笑,倒也不勉强他,自向他辞行,上北平府去见北平王驾。离别前夜凌琛倒是想教导武德将军些对付自家父王的法子,但是武德将军早看穿了他在北平王面前外强中干的本质,根本不听他胡说,直接堵住了嘴,抱到床上去了。
正因如此,当凌琛接到北平王令自己秘调沈州城的将令,几乎回不过神来,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棺材板脸是怎样把自家父王拿下来的。因此接令的时候很有些魂不守舍,倒让邹凯担足了心事。待得凌琛醒过味儿来,捶胸顿足地恨自己失察,不该错过这一场好戏时。邹凯等已经没一个想理会他的牢骚的了——武德将军与北平王只是正经公务来往罢了,哪会有什么趣儿可言?自家小爷在武州城里团团乱转,纯属咸吃萝卜淡操心。
凌琛虽是此番战役的总帅,但既是突袭作战,几路军马都要避人耳目地调防入沈州城。他名高威重,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一时倒不能擅动。只能装出一副滦川公回府小住的样子,先返北平府。
既是公务之余回家,他进了北平城,也懒得到军府去跟他父王问安述职,自率侍卫回府。在军府里他跟他父王斗嘴还得服个软儿;在自家王府里,那就是实实在在开了锁的猴儿,天下事没有不敢干的。进了内院,听说母妃处有客,也不加理会,一头便撞了进去。来拜的几名女客听说滦川公回府,正在向王妃告辞,那想他进来的这般快?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是躲出去的。
王妃杜妍听见自家心肝宝贝进来,喜得几乎要起身去迎,那还管他守不守规矩?凌琛还没来得及行礼问安,就被她搂进了怀里。她眼睛不便,满头满脸地摩梭心尖儿肉,心疼道:“怎地又瘦了些?”
凌琛嬉皮笑脸地道:“哪是我瘦?母妃准是手儿细了,掐不出肉来。”杜妍在他额上点了一下,嗔道:“油嘴滑舌的,一点儿规矩也没有。”凌琛撒赖道:“儿子想守规矩行礼,母妃心疼不让么。”杜妍被他缠得一笑,板起脸道:“好,待你父王行军法揍你时,我决不心疼便了。”凌琛叫道:“那怎么行?我都替母妃心疼了!”
侍女上来侍候世子换了冠带衣物,洗濯征尘,母子俩方自在闲话家常。杜妍虽在王府深闺,不过问丈夫军政事务,却也知道儿子军务繁忙,在边塞军伍中累了许久,心疼万分,也不管是不是时候,便命贴身侍女银荷到厨房传膳。厨房里知道世子回府,亦早备下齐齐整整席面,尽是凌琛平素爱吃的菜肴。凌琛见状,口不应心地装乖道:“母妃,可要等父王回府一起用饭?”杜妍笑道:“我们倒要等他?让他自和那干军爷们喝酒去。今儿刚有活野鸡送进来,我让他们炖了新下的口蘑;咱们娘儿俩好好儿吃顿饭。”凌琛接口笑道:“幸好不是新下的人参。”杜妍嗔道:“你个刁钻古怪的。人参也有,品相上好,且母妃命医令给你配成丸剂了,带在路上,让邹凯与你吃。还有一味茯苓八珍丹,北边的千年老松下取的茯苓,刚贡上来——”她话未说完,凌琛已苦了脸,央道:“母妃——”
杜妍知道他讨厌补药,拧他脸道:“多大的人了,还怕苦?”抚着高挑儿子的坚实肩膀,温柔微笑,终是心软,哄道:“母妃命他们用新槐花蜜炼过,包你不苦便是。”凌琛知道母亲一片慈心,只得嗯嗯啊啊的应了下来。
侍婢们回说午膳摆好,凌琛扶着母妃起身,到偏厅用饭。杜妍眼睛瞧不见,平素皆是侍女侍候盛汤布菜,凌琛久不能归家,今日自要承欢,亲为母妃盛汤。杜妍却让侍女帮忙,摸索着夹了一筷酱鹿舌至他碗中,笑道:“这回制的鹿舌,味儿倒还好。”又命人去灌壶酒来。
凌琛道:“我陪母妃吃饭,不用酒了。”杜妍抿嘴一笑,道:“罢了,母妃不拘着你。那梅子酒也不烈,不伤脾胃。”凌琛挑挑眉毛,问道:“哪里贡来的梅酒?”杜妍道:“不是贡酒,是武德将军前儿送来的,说你喜欢喝。”凌琛奇道:“父王倒肯收他的马屁?”
杜妍嗔道:“满嘴里混说,叫人听着象什么样儿?就只几坛子酒,且是让杜参议家的夫人悄悄送到我这儿,道是给你的。与你父王什么相干?那孩子心细,哪会象你一般胡闹?”凌琛听独孤敬烈送坛酒也这般避人耳目,方放下心来,咕哝道:“小三十的人了,哪还是什么‘孩子’了?”
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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