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之地。

    少年恭敬地站立在一个蓝袍老者身前，心中有些紧张和忐忑。

    老者面上看不出悲喜，问道：“你觉得自己表现得如何？”

    又来？难道以后每次打杀完毕了都还要这么总结反省么……少年做着这番恭敬的姿态已是耗费光了自己的精神和力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还想变强？”灵老微微皱眉，暗自摇头道。

    “想。”凌夜勉强接话，身形却控制不住地有些歪歪扭扭了起来。

    不远处的一个始终关注这边的少女见此，连忙飘忽而至，搀扶起了将倒未倒的少年。

    “你很累？”

    灵老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不待少年答话，又径自说道，“我知道你累，可先不提人在自己极限时更容易突破境界，更需要修行磨炼的决心。就是你此时，也尚未到达自己的极限。”

    “我……”被搀扶的少年正要辩解。

    老者摆了摆袖袍，哼声打断了其话语：

    “你想说自己已经尽力而为，甚至这次又杀死了两只比你强大不少的魔兽？可你还是借了外力。

    我已是知晓你这贪于取巧的秉性，也不反对你在生死搏杀时使用任何可以得胜的手段，但至少现在，你最需要的是踏实而不懈怠的修行基础和实战经验。”

    “可……”少年更觉得不解及委屈。

    “可我们为何要这么急切？”

    老者又一次打断了其话语，“时间紧急跟你修行之路不会有多少关系，我们也不会允许……你现今唯一所要做的，就只是打牢自己的修行根基。而这诸多的战斗甚至绝境，都是为了激发你体内仍未表现出的潜能。”

    “潜能？我身上还有什么潜能，难道我真的是天赋异禀？”

    少年试着问了一句，见这次终于没被打断问话，神情略显激动与期待。

    “你倒是好想法，还天赋异禀，嗯……算了，天赋资质在修行界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世间万事，最需要的还是坚持二字，千百年的苦修与历练，胜得过一切先天因素。甚至所谓顶尖的天赋，在面临艰难险阻以及那道修行门槛时，或许还远不如其余中庸之资的修行者。”老者面色微僵，言语间显得柔和了一丝。

    “……”

    少年暗自猜测与分析着这段话语，内心阴沉几分的同时，腰背不自觉地挺直了起来。

    想了大半晌，他正色道：

    “弟子确实喜爱借力、表现得也惫怠了些，这出自弟子的本心和习惯，但并不代表弟子不会用功。还有不少时间，请老师继续看着，我今后的战斗表现。”

    “我期待着，”

    老者面色稍缓，接着换回了最初话题，“你觉得自己表现如何？”

    少年认真思虑了好一阵，答道：“弟子这次还是没有独立正面杀死任何一只魔兽，仍旧存在不少问题。

    比如，杀雄蜥蜴人时，战前的准备工作还是欠缺了些，导致逃窜引诱蜥蜴人的期间惊险和破绽不少……

    甚至对战第二只时，弟子虽暗中观察了几天，但缺陷之处还是颇多，要不是意外有那笨……女巫和小家伙相助，弟子胜机渺茫，顶多也是同归于尽。”

    见老师神色自若，少年也不介意，先是感激地望了望一直无言搀扶着自己的少女，拍两下她透明的手臂，独自一人站好后，这才接着稍稍昂首说道：

    “但弟子自认为自己还是有几分进步的，相对于最早面对灵异的恐慌，面对无面者的莽撞，面对幻灵的自大，弟子如今这两三番战斗，至少事先有所规划与计量，战斗的应对经验也有一定的提升，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茫然无措了。”

    老者未曾表态与评价，只是轻点了些头，就掀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讲解起了其他事：

    “那你可还有疑惑？”

    “弟子确有不解！”

    少年精神一阵，烁烁言道，“是关于弟子懵懂间领悟到的【灵视】和【幻梦】法术，它的原理与应用请老师讲说。还有为何对那有些对手就没有作用了？可是因为双方的精神力强度？或者是只有在敌人弱于我，乃至是重伤时才能发挥实效？”

    “一个个来，”

    老者右手虚点，按捺住少年的精神头，接着解说道，

    “你取名为【灵视】和【幻梦】的法术，其实便是【灵诀】修炼第一境的表征而已。

    所谓【入梦】，你自当在那日与这女娃的梦境中有所体会，便是领悟到【吾与汝亦幻也】的道理。虽然只是一丝微末的皮毛，便也是触及到了灵魂的领域。

    而既然你我皆都可成为梦境幻影般的存在，那现实与睡梦之间，也无须分辨得太过清晰。

    自此种领悟后，些许玄妙感知和迷幻的能力，可以当做是你修行初境外露而出的副作用，其实不值得钻研太深。当然，其在战斗中的价值，还是可圈可点的。

    感知灵魂以及灵力的能力，当是一种被放大了的本能，只要对方没有特殊防备，或是境界高你许多，总会有几分效果，可以略过不提；

    而这种迷幻能力，因你施行太过粗略，只能够直接而强制使生灵进入梦乡，这便是由你自身的灵魂去影响乃至控制对方的灵魂，所以极难为对手防范，但也因此一般不可跨越大的境界使用，以免反受其害。”

    老者停顿了片刻，待少年记忆、消化完毕后，他再次开口：“加之你数次境遇自然能够推导出结果，你对高于自己境界的敌人施术成功，乃是对方身受重伤、灵力消耗无几的缘故。

    特别是四境的那只妖王，它是一只幻灵妖族，累于其种类天赋，其灵魂本就杂驳，存在缺陷，这才有可趁之机。

    实际上对你而言，除非你专研此道，否则至多只能对同一个大境界的人施展。”

    “弟子明白了，”少年面上恍然但犹有几分不甘，踌躇了下终是再问，“老师可有消去这法术反噬的办法？”

    老者无奈地摇了摇头，心知这徒儿急躁的性子仍需磨砺，耐心地回道：“对于一般修炼之法，灵魂要素至少需要四境中后期甚至五境才能逐渐涉及，在之前只能随着境界提升被动壮大自己的灵魂强度。就算是如我的修炼法门，也须你四境初期才行，我就算此刻教你法诀，也是有害无益。”

    少年就要彻底失望之际，老者却轻笑了一声：“不过，若只是对高一境界者稍加影响片刻，也是有减弱几分反噬力度的法子。只是事关灵魂的法术，修行之艰苦困难不说，期间施展的凶险，你已应有几分经验了。”

    “弟子今后不到危急关头，绝不对境界高于弟子的人施展！”少年顺着杆子往上爬，笑脸上郑重说道。

    老者面色略显诡异地一笑：“那便好，反正你这次伤势不轻，接下来的应有十余天的修养时间，就先在这里锻炼几天吧。”

    不及身前对方再说什么，这位老人家，蓝袍轻挥间，一阵巨大到沛然的威压瞬间盖住了少年，顺便将少年少女分隔开来。

    而后便是一道晴天雷霆闪电劈下，直击上毫无躲避能力的少年身躯，其惨叫声还未发出，直愣愣间又是连窜的雷霆披盖而至，直至这根人形“避雷针”再也发不出一丝话语……

    “他毕竟只是一境，灵魂实在是太过于孱弱。这是老夫精心试验出的一种能够明显增强灵魂强度以及意志力的方法，唯一的缺点也只是略痛了些而已。放心，他肉体也不在此地，加之有老夫护着，至少是死不了的。”

    老者一边手指连连轻点，一边朝不远处有些愣神和焦急的少女解释了一下，神情快哉，显得欢畅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