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杯酒
黑色的路虎揽胜停在了流浪者前,韩朋义通过后视镜注意到吴英已经微闭着眼睡着,他冲乌鸦摇了摇头,他不希望吵醒她,因为韩朋义很清楚,如果在这个时候把她吵醒,这一夜对于她也就难熬了。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有些人希望时间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但越是抱着这种想法,这并没有生命的时间就会越发的转瞬即逝,但又有些人恰恰相反,只是一味的奢望着,这默默流淌的东西,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但偏偏时间在这个时候又变的缓慢。
造物弄人。
下车的韩朋义抬头凝视起流浪者的霓虹,似乎这里跟当年比起来没有丝毫的改变,并没有时间所留下的痕迹,但不知道为何,他心中却充满了一种感伤,因为西城早已经物是人非,有些不该活着的人活了,那些不该死的却全部都入了土。
收起这种的这一股复杂,他点燃一根烟,给乌鸦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孤身走向这流浪者。
守在门口的老四一眼就认出了韩朋义,恭恭敬敬的冲韩朋义点了点头,而韩朋义并没有架子的冲老四挤出一丝真诚的笑容,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踏进这多年未来的流浪者。
昏昏暗暗的灯光,空气之中弥漫的味道,让他一瞬间想起关于这个地方所发生的故事,韩朋义轻车熟路的走进内场,却看到沉默着的众人,他顺着所有人的视线看过去,正是李般若跟那个他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随着韩朋义的出现,把视线锁在刚刚发出狂言李般身上的众人看向韩朋义,或许是谁也不愿掺和进去这个话题,虽然醉意让人抛开平日里的城府,但并不代表有人甘愿为了自己醉言付出代价。
李般若这时才注意到韩朋义,他立马起身恭敬的喊道:“韩叔。”
韩朋义当然能够察觉到这酒桌气氛的严肃,虽然他不知道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还是微笑着冲李般若点了点头,老五这个时候已经给韩朋义让开了位置,韩朋义在李般若的另外一边坐下,然后看着众人说道:“不必约束什么。”
虽然他这样说着,但酒桌的气氛却仍沉默到凝固,鹤静等人知道韩朋义的微妙的身份,乃至陈灿都晓得这个男人的背景并不简单,就如同马温柔一般,韩朋义并不像是能够出现在这个场合的人。
陈灿煞有其事的看了一眼手表,然后一拍脑袋想到什么,然后匆匆忙忙的起身说道:“坏了,我该去还车了,我就先撤了。”
二龙虽然脑袋不灵光,但当然清楚陈灿话中的意思,他也随着陈灿起身,他在心中很是钦佩陈灿的演技,能够把根本就没有的事情演的如此的活灵活现,他觉得陈灿完全可以去当一些实力派的演员。
李般若并没有劝阻陈灿留下,毕竟现在已经接近了凌晨,他同样起身说道:“要不要派你送你一程?”
虽然陈灿已经喝的满脸通红,但步子却格外的稳重,他已经披上外套,一脸客气的说道:“这就免了,你们喝好,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开口,千万别跟我客套。”
李般若听着陈灿这实诚话,如果对于陈灿不了解的话,完全有可能被这么一席话所蛊惑,但是他太过了解陈灿了,这厮可不会做什么赔本买卖。
陈灿就这样带着二龙匆匆离开,这厮聪明的人,知道自己这个不算外人的外人继续赖着脸待下去就有些不合时宜了,不过更多的,是他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这个韩朋义出现的目的,对于他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
随着陈灿的离开,李般若再次坐下给韩朋义倒上满满一杯啤酒,然后感叹道:“韩叔,多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韩朋义握住酒杯,看着桌上的众人,从李般若到鹤静,从鹤静到闯子,从闯子到灌子,这些当年的稚嫩的面孔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虽然他的心中满是欣慰,但又充满了一种同情,因为他很是清楚,这种疯狂的成长所依靠的土壤,便是痛苦。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在这个江湖,一次又一次被击垮是强大最依赖的肥料。
韩朋义点了点头说道:“是有些年了,我记得离开时,你们都还只是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罢了,想不到一转眼过去,一个个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说实话,我打心眼里为你们高兴,毕竟你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众人沉默着,或许因为韩朋义的出现,让他们心中清晰的想起了那个男人。
韩朋义当然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个气氛,他慢慢举起酒杯然后说道:“不管如何,这一切都过去了,即便是再怎么在心中难以割舍,这注定成了现实,而现实则是绝对无法挽回的事情,你们接下来需要平静下来,然后面对西城这一场大变动,我知道作为一个外人说这一句有些不合适,但我还是希望,不管如何,你们能够站在同一条船上,尽管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希望你们针锋相对,我相信九爷也希望看到你们变成敌人。”
众人举起酒杯,对于韩朋义这一句并没有任何异议。
韩朋义默默点了点头,然后一口把这一杯啤酒灌下,然后就这样起身说道:“看到你们能够同坐在一张桌子上,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某些过去,需要抛弃了,因为也唯有抛弃了那个心中放不下的东西,才能够向前。”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韩朋义所看着的人,是李般若。
李般若何尝不清楚韩朋义这一句的意思,虽然桌下的手攥的紧紧的,但他还是用力点了点头说道:“韩叔,我明白了。”
韩朋义点点头,对于他来说,他不奢望李般若能够对待他像是魏九一般尊敬,能够卖他这个离开西城多年的外人一个面子,他已经心满意足了,他一只手放在了李般若的肩膀上说道:“有什么麻烦随时开口,吴英先在我这里住一阵子,等到西城这一场风暴彻底刮过去的时候,再让她回锦城华府。”
李般若点了点头,很同意韩朋义的决定,这个时候阿滨反而霍然起身,从怀中摸出那一封信,然后双手托付在韩朋义眼神说道:“九爷临走前,叮嘱我把这一封信交给吴姨。”
韩朋义看着这个生面孔,却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什么隔阂的表情,他接过这一封沾了腥红的信,然后亲切的说道:“孩子,别让自己太累。”或许是韩朋义看到阿滨微红的眼,那眼中的血色,那表情的沉重,所以他才这般说着。
阿滨微微点了点头,沉默着坐下。
韩朋义看着对他报以敬畏眼神的众人,然后默默点了点头,带着这一封对他来说有些沉甸甸的信,就这样踏出流浪者内场,如果非要说他到底留下了什么,那么或许唯有那么一杯酒,这一杯不光光是敬予九爷,更多的敬予这个给他留下太多太多记忆的西城。
等到韩朋义走后,酒桌已经再也回不到刚刚的气氛,或许在李般若说出那么一席话后所有人就真正清醒了过来,毕竟混在这么如同浑水一般的江湖,对于北城所发生的大事,所有人都有几分耳闻,所以那三字剑就如同整个暗网一般,是一个致命的荆棘,没有人愿意碰触。
在得知阿滨那可怕目的后,所有人再次看向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年轻人的目光充满了一种复杂,对于这个风暴之中的功臣,变成了一种深深的忌讳。
或许,这便是人心拨测,但也情有可原,毕竟无论是谁都站在各自的立场生存。
鹤静放下酒杯,虽然她已经喝的足够多了,但她的脸上只是有着有几分淡淡的红晕,一旁的刘阿蒙都露出了几分醉态,可见这个女人的酒量到底是多么的可怕,她终于开口说道:“是时候说一说我们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势了。”
本来有几分凝固的酒桌随着鹤静这一句话,反而变的无比的压抑,那一直守在门口的老四偏偏在这个时候走进了内场,不动声色的站在了李般若的身后,似乎他已经预示到了什么。
闯子放下酒杯,仰在卡座上点燃一根烟,看起来在紧紧皱着眉头。
灌子的神情也有几分不自是,他最终看了一眼过了醉意反而犯困的王淘,给予王淘一个眼神,然后他起身说道:“我想我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鹤静却摇了摇头说道:“灌子,虽然你现在有着自己的立场,但就不想好好聊一聊?怎么说我们还仍然处于同一条船上。”
鹤静这有些冰冷的声音让灌子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知道自己是不能随随便便离开了,他只是表情有几分苦涩的坐下,然后看向那个突然垂下头的李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