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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命自天定,万法难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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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已去,许向林还是没有醒过来,许昭彻夜不眠,伴其左右,熬得两眼发眩,意乱神迷,白了满头黑发。许母每日以泪洗面,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仆人只得熬碗稀粥,劝其喝下。

    自打许向林昏死过去,搞得许府上下鸡犬不宁,人心惶惶,长舌好事儿的仆人背地里议论纷纷,都在言语许家这公子爷怕是凶多吉少,白发人要送黑发人喽。

    好事不出门,这坏事传千里,许家公子许向林的事传遍了整个乌伤县。乌伤县最近一段时日安宁太平,人无大声,犬无穷吠,一切都显得那么百无聊赖,这事一出,瞬间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

    “相儿,我的相儿哪,你怎么还不醒来啊!”

    许母连着哭了几个晚上,眼睛发肿,每晚又是念经诵佛,求菩萨保佑,又是跪拜列祖列宗,只愿许向林能醒来,哪怕折去她的寿命。

    “唉,都怪我一时失手,这才...唉!”许昭懊悔不已,本想狠狠教训向林一顿便罢,结果却闹出人命。

    “你还我相儿,都怪你哪!”许母像疯了似的使劲扯着许昭的袖衣,情绪已经有些失控,许昭自知犯了大错,没有推开她,要是在平时,早就一腔子火气上来了,许府还没有谁敢如此对他。

    许向林躺了三天三夜,除了有微弱的气息和脉搏,全身一动不动。按照医家的嘱咐,仆人每天准时端来汤药,一刻未早,一刻也未晚,但是许向林依旧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他脸色愈加煞白,像涂抹了**一般,没有一点血色,嘴唇皲裂,双手也越来越冰凉。

    三九愣愣站在一旁,亦是红了眼眶,他以为按照冯子英的吩咐,只要公子喝下汤药就可以苏醒,现在看来这由洛阳花熬制的汤药根本没有起任何作用,三九甚至怀疑冯子英是不是因为被许老爷赶出府门而怀恨在心,借此机会毒害公子。

    “阿刁。”

    阿刁附耳过去,许昭阴沉着脸,对他言语一番,阿刁一个劲儿地答应,随后出门而去。

    “夫人,恐怕相儿...你就...”许昭起身走到刘氏跟前,想要言语些什么,刘氏回眼怒视,许昭叹了口气便又坐了回去。

    “相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刘氏说着又哭了起来。

    许昭缓缓走到床榻边上,眼含泪光,呆呆盯着向林看了半晌,忧思愁苦,随后长叹一声,出了厢房。

    阿刁急急忙忙跑到后院,取了一大袋铢钱,暗自窃喜,随后又招来几个精壮的仆从,偷偷摸摸出了许府。

    原来,为了救活许向林,这几天许府上下忙里忙外,人心惶惶,许昭眼见自己的小儿迟迟不能苏醒,大失所望,心里盘算着如何料理后事,又不敢当着许母的面说这些丧气话,于是暗自指派阿刁拿了铢钱,买副棺材,以备后事所用。

    阿刁和几个仆从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过路的行人和街道两边叫卖的商贩交头接耳,紧着声儿地嚼舌根。

    “许家这公子平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又不曾听说得过病疾,谁曾想却被老爹要了亲命,啧啧啧~”

    “可不是嘛,听说这许公子才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就丧了命,许老爷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喽。”

    “这许府怕是没好日子过咯。”

    阿刁看得清楚,却装得事不关己,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向东巷头而去。

    东巷头有家寿材铺子,平日里也没人去,大伙儿见了都躲着走,门面甚是冷清,斜歪而立的招牌估计是淋过雨水,裂开一个大口子。

    铺门两侧墙面贴着一副对子,云:生前纵是千事难,死后亦可万载眠。横批:生死由命。单看这对子,就知道是胸无点墨之人所作。

    阿刁心里还在寻思老爷怎么会把这么晦气的事儿交给他办,早知道应该把这破事推到三九这小子身上。

    “哎呦,这不是许府的那谁...”阿刁犹犹豫豫不愿进去,铺子里却迎面走出一位中年妇女,约摸三十来岁的模样,身姿妖娆,妩媚风骚,阿刁看得眼睛一阵直楞。

    “阿刁,叫我阿刁,娘子~”说罢,阿刁不自觉地就进了铺子。

    “是为你家公子买棺材来的吧?”这位妇女是个寡妇,十年前亡了夫,乌伤县人尽皆知,大家都称她柳娘子,这家寿材铺子也不知怎么就落到了她的手里。

    “娘子神人呀,对对对,就是给我家公子买棺材嘞!”阿刁嬉皮笑脸,眼睛都快眯成了一道缝,使劲儿往上凑。

    “我早都准备好了,来,我带你瞧瞧去,上好的木料呢!”柳娘子得意洋洋,碎着步子朝后房走去,后房是一处不大的院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棺材。

    “还是娘子想得周到,我都不用挑了,你就随便来一个,嘿嘿~”阿刁只顾着看柳娘子,四处摆放的棺木一眼都懒得看。

    “那就这具吧。”柳娘子自是个会得利的聪明女子,她挑了一具最贵的楠木棺材。

    “铢钱几何哪?”

    “不多,铢钱三百两足矣。”

    阿刁摸出钱袋,掂量一番,思量了半晌,嬉笑道:“哎呀娘子,二百五十两足矣,留点散钱一会犒劳底下的仆从哪,他们没有功劳,这苦劳也是有的呦!”

    “罢了,这上好的棺木,就贱卖给你,省得让别人说我不通情理。”柳娘子叹着气,一副可惜的表情。

    阿刁心里乐开了花,一边撩夸着柳娘子,一边吩咐仆从抬着棺木回了许府。

    “夫人,我刚才看见阿刁带人抬着一具棺材朝后院去了。”一位女仆急急忙忙赶到厢房,向许母禀告,女仆唤作若兰,先前一直照顾着冯子英。

    “什么?棺材?”许母听罢,满脸惊恐,若兰搀着她快步追到后院。

    “阿刁,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夫人知道,下去吧。”许昭吩咐道。

    这棺材还没藏好,许母后脚就赶了过来,差点又气晕了过去,指着许昭的鼻子言道:“相儿还未断气,你竟有如此算计,你是巴不得相儿快点死吗!”

    许昭无奈道:“夫人哪,生死由命,我自知罪孽深重,可事已至此,良药方不能治,岂有它法救得相儿性命...”许母闻言,不愿与其多语,回了厢房照顾相儿。

    “夫人,公子吃了三天的药,还是毫无起色,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若兰言。

    “老天爷当真要夺走相儿性命?他才年及弱冠啊!”许母举头问天。

    “夫人,事到如今,倒不如请来双林寺的法师一试,或可救公子一命,听说还很灵验呢。”

    先前三九向许向林提及金陵新建了一座寺庙,那座寺庙就是双林寺,许昭和刘氏前些日子也曾去烧香拜佛,若兰也一同前去,她是许母的贴身女仆。

    许母听罢,两眼但现灵光,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思忖片刻之后,她吩咐若兰快去请来老爷商量此事。许昭听闻要请法师作法,起初觉得并无用处,转念一想,要是法事不灵验,也可打消夫人起死回生的念头,安心准备相儿的后事,这才勉强答应了许母。

    事不宜迟,许昭带了三个仆从,骑上高头大马,一路赶到双林寺,请来净空法师,这一个来回足足用了大半天时间,回到许府已是酉时,天色完全暗了下去。

    “大师,敝人先前惩戒犬子,失手击中其头,至今已过三日,犬子仍是昏迷不醒,但请大师倾力施法,以救犬子性命。”

    “生死乃是天命,吾当静心诵法,以救其魂灵。”说罢,净空法师吩咐下人敞开府门,厢房点亮七盏灯烛,随后坐于禅垫,默念佛法,这佛法诵罢也需七个时辰,期间每隔一个时辰,法师都需抚其头顶,以赐恩福。

    许昭和许母守候在厢房外,一刻也不敢离开,许府的仆人还从未见过如此场景,里外家事也不忙活了,前堵后拥,扎成一堆看热闹。

    足足等了七个时辰,净空法师这才诵法完毕,随后推门而出,许昭迎了上去,言道:“大师,犬子如何?”法师作揖应道:“公子吉人天相,又有贵人相助,性命无忧矣。”

    “贵人?敢问这贵人?”

    “不可道也,与之说,有违天命矣。缘既天定,缘起缘灭,缘深缘浅,不可碍之。”

    “这...”

    许昭和许母面面相觑,不可知会其中之意,净空法师说罢随即出了府门,愣神的许昭这才回过神来,追出门去,却不见法师的踪影。

    “法师乃佛门高人,来去自由,怎可住在咱家。”

    “贵人?夫人可知所为何人?”

    “日后再说,快去看看相儿吧。”

    二人赶去厢房,灯烛依然闪着亮光,许向林静躺在床,似乎并没有醒过来。许昭走近一瞧,相儿的脸色和之前毫无两样,脉息和气息还是微弱不堪。

    “什么佛门法师,什么贵人相助,我看皆是满嘴胡言乱语,妖言惑众!”许昭深觉被骗,脾气又变得暴躁愤怒。

    “法师乃佛门中人,怎会诓骗我们,明日一早再做计较。”刘氏平日里修生养性,时常念经诵佛,对佛门中人更是敬重有加。

    许昭内心不悦,出了厢房,许母摸了摸向林的脸,又理了理他的头发,盖紧被子之后也离开了,她多么希望向林明早可以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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