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题诗
最后在诗墙之上,魏摇光挑了一个空地挥毫写下了一词一诗,落笔锋利,蜿蜒凌厉,气势如虹,又兼有一分温柔,这种字迹十分的独特,在一正面的字迹里也能够惹人瞩目。
摇光搁了笔,众人凑过去看写的内容。
词没有名字,随意地写着:
青骢骤送万里锦,南国荣亲不知新。丁香雅香从今日近,鹧鸪声向旧山闻。青鸟夜掠三江月,人影渐侵千重山。想到故乡应腊过,药栏犹有异花香。
诗是有名字的,只不过内容与名字带来的是冷若寒冰的凝固氛围。
那是一首不大适合此等场合的诗:
乌马关战后有感
月沉星碎鸷鸟啼,鼓哑旗歇士马唳。
难解乡愁国恨弥,异乡独听魂颤泣。
芭蕉雨夜理书席,丁香乌巷不王谢。
断肠人苦守天涯,看惯风沙厌雨细。
长孙乾细细地瞧完了这两首诗词,右手托着下巴缓缓地揉着,像是在思考着诗词透露出来的意思,顺便窥见一些这个有些特立独行的状元郎的内心想法。
在他旁边的是国子监祭酒纳兰思立,他摸着刚刚蓄养出来的胡须不紧不慢地看着墙上面的字,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倒是左相王续义一脸的沉重,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脸上的表情渐渐汇集成一个不赞同。
这几个人里面最反应最难以表述的是傅惟仁,他还是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就连眼睛里都尽是兴味,根本窥探不到任何的真实情绪。
其余的三甲进士也是神色各异,抱持着各种各样的想法看着这两首诗词。
魏摇光压根就不关注这些,她写完就搁下了毛笔,退出来站在一边,微微低垂着头摆出谦卑的样子,心里却在预测着会有怎样的反应,然后可以榨取到多少有利的信息。
她时刻怀着不良的目的在有目的地接近有利可图的人,做出有引导向的事情,甚至可以冒巨大的危险。
在巨大的个人沉默里,长孙乾先开了口,他询问道,“诗与词都写的不错,很有想法。不过朕有一个疑问,同光这首写乌马关的诗可是有亲身经历?”
魏摇光抬起脸头,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而后认真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微臣的确去过乌马关,见到了战后的边疆景象才有感而发写下了这首诗。”
长孙乾点点头,他身旁等我纳兰思立在听完回答后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燕状元,老夫也有一个问题。”
“纳兰大人,称呼小生的字就好,您有什么问题但请询问即可。”
“那老夫就随了陛下的称呼吧,同光,老夫我问问你,这诗可是之前就写好了的?”
“是,这诗的确是之前就写好的。”
因着一句话整个楼层都安静了下来。
“同光,英金宴上虽说没有规定说要写现场想好的,但是也不能拿随便一首之前就写好的诗来充数,你这首诗写在了这里可是要让以后人看的,甚至会出册子传扬出去,老夫希望能听见你的解释,关于这首诗。”
纳兰思立的询问很是严厉,王续义一点赞同地点点头,盯着魏摇光看,等着她给出一个漂亮的解释。
她的处境现在很有意思,全部的人都在看着她,而她能选的只有一鸣惊人这一条路,或着一蹶不振。
魏摇光把这些目光都收下,眼睛里灵光一掠,关于得逞的计谋刚一形成就迅速地消散,空气里溢散出的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热烈和平静。
魏摇光缓缓地勾起唇角形成一个谦虚又肆意的笑,少年变声后微微喑哑却很明亮的声音传递出来,“这首诗的灵感的确得益于在下三年前去边疆的时候,在那个时候在下途径乌马关时看到的正是一幅战后的惨烈景象,百姓退居内陆远离战争前线,但是士兵与将军却守在前面,一场边境的小摩擦却也会流血,这些战争每时每刻都发生在边疆地区,守关的将士已此为终身使命,愿意用身家性命去博取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和百姓和乐,这种精神让在下甚是感动,并且希望能够让生活在国家内的人们知道边疆生活不易,珍惜得之不易的和平,并且能够居安思危。”
“在下在途径那里的时候,战场遗硝还未消散,血腥味弥漫在昏黄的地平线之前,在下深感悲恸,动笔写下了这首诗,但是之前写的过于粗糙了些,之后经过仔细推敲,才形成了这首诗现在的样子,在下在今日写下这首诗的目的也很简单,即使今日得了状元之位却也不能忘却这荣誉是堆积在别人的血骨之上的,提醒自己能够不忘初心,君子慎独,也想警醒陛下不忘之前战事艰辛能够重视边疆战事,给予他们关注和支持。”
“至于在今日这等喜庆的日子里,不写任何的颂歌,偏写了这两首诗词,目的都十分简单,一则是在下自幼双亲逝世,是在父亲旧友的帮助下长大的,今日能够得此殊荣自是不能忘记双亲与抚养自己长大的亲人,二则是在下心软又敏感,始终忘不掉三年前所见之景,又念及如今我国处境有些杞人忧天,居安思危罢了。”
“当然,如有不当之处,陛下治在下一个大不敬之罪,在下自是心服口服的。”
说完,魏摇光就撩开衣裳跪在了地上,垂首以待。
她这一番话与动作那是十分流畅的,顺利地将一干人的思想都顺着引向了她想要的方向,偏还会用将遮未遮的手段掩饰了自己的目的,让人们心甘情愿地去想出她哭求的结果。
真是狡猾呢。
傅惟仁因为与魏摇光交过手又依靠自身多疑的性子,切实地看出了魏摇光不纯洁的目的,不过他也不打算出手,有戏可看再好不过了。
长孙乾看着跪下去的摇光,心里也是明镜儿似的,最终好笑又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魏摇光拉了起来。
“同光果然是朕选出来的状元郎,见识与学识都是一等一的,朕看你心细还有口齿伶俐的劲儿,之后任职的时候就来朕的思政殿吧。”
“陛下!这使不得呀!”
“陛下!好眼光!”
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声音同时响起,纳兰思立与王续义对视一眼,不对盘地错开目光。
魏摇光俯身跪下领旨,“微臣领旨,叩谢陛下的赏识!”
长孙乾笑眯眯的,对这个年轻的状元郎满意极了,一边的傅惟仁笑嘻嘻地开口祝贺道,“微臣就先祝贺陛下寻觅到一良臣了。”
“哈哈哈哈!子言果然是最懂我心之人了。”
长孙乾对傅惟仁用了“我”的自称,魏摇光暗自心惊,再一次意识到傅惟仁在朝堂上的特殊地位。
“同光,朕记得你是江东人,不妨就乘着这次回乡的机会好好祭拜自己的父母吧,朕特准许你一个月的时间,可还行?”
魏摇光被惊讶到了,颇为感激地下跪接下了皇帝陛下对她这个未来臣子的宠爱。
“同光跪谢陛下的恩典!必定以功报还之!”
“哈哈哈!甚好甚好!”
英金宴最后的题诗,结束,并且即将成为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