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颖雪看着他，胖子把手里的纸条扔过来，上面写了一行地址：琉璃厂88号。

    我一愣，看了胖子一眼，他嘿嘿贼笑：“老陈，咱这回又碰上老朋友了。”

    琉璃厂之于京城的地位，地球人都知道，要说潘家园儿是京城的古玩一号地，那琉璃厂得算作京城的古玩零号地了。

    这个比潘家园起家更早的古玩市场，在现在人看来已经有些没落了，而且琉璃厂里的东西也逐渐并不像潘家园一样只做专业的古玩，而是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卖，显的专业性不是强了。

    但这都是圈外人的看法，在京城的古玩圈，有一句话流传的特别广泛：

    早不入园，夜不进厂。

    这个园，就是潘家园，因为早上的潘家园，好货假货堆成山，外行人都是一大早去，想趁机摸点好东西，殊不知买的不如卖的精，早上过去的人都是“炮灰”，把赝品买个差不多了，行家里手才吃完中午饭，擦擦嘴，左手大前门，右手鸟笼子，穿着短裤，拖拉着拖鞋，晃晃悠悠进园子买东西。

    而后半句的这个厂，就是琉璃厂，之所以入夜不进琉璃厂，外行人觉得是奸商趁着黑灯瞎火卖假东西，所以不去，而只有行内人知道，晚上的琉璃厂，那不是给活人买东西的地方。

    至于这个说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到京城的时候，这说法就已经流传开了，有说这里是满清时候的菜市口，也有人说这里明代时候做个死人坑，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我当初也是被胖子骗的在琉璃厂租了个商铺，没别的原因，房租比潘家园便宜。

    琉璃厂流传着各种传说，而要说这里面最接近现在都市传说的，那就是这个琉璃厂88号了。

    一般商铺的房号，从1开始，一直到100的都有，然而琉璃厂不同，88号左边是86，右边是99，左边缺一个87，有风水先生说这说明88号这房子注定做的是“缺一门”的生意，而且是缺少在左边，自古左阴右阳，这88号，做的是阴司的生意。

    也不知是这风水先生算的准确，还是这风水先生就是88号码生意人顾来散播传言的，总之目的是达到了，88号的生意做的的确大，几乎可以说是琉璃厂里古玩生意做的最大的一个店了，每个月从这家店出去的古玩，至少有15件，要知道，这个数量对于一个普通的古玩生意人来说，半年可能都出不了这么多货，毕竟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话不是闹着玩的。

    而88号另外一个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就是这个店，只卖湿货。

    所谓干货湿货，其实是古玩圈子的黑话，干货意思就是来路正，而且做过特殊处理，什么脏东西都处理干净的东西，买的人放心，卖的人也省心，一般的古玩爱好者都会买这类东西。

    至于湿货，那就是来路不正，可能是刨谁坟刨出来的，也可能是黑吃黑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反正上面都粘了点脏东西，但这类东西也有一个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神秘。

    就像是有人喜欢吃猪大肠，喜欢的就是那股子味儿一样，整个京城喜欢湿货的人虽然不多，但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顶级的富豪，平时拿钱当纸用，就差上厕所擦屁股了，所以88号几乎成了这些人稳定的供货源之一。

    至于88号的主人，很遗憾的是我和胖子都不认识，据说整个古玩圈知道的人也很少，而胖子之所以说我们和他是老朋友了，因为当初从我手里经手过的唯一一个湿货，出事就是出在88号主人身上。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总之胖子一口咬定，那件事之所以会发生，就是因为88号老板在湿货上动了手脚，害的我差点赔了个破产，那件事儿我们就算是“结下梁子”了。

    胖子看我发呆，猜到我想到以前的事儿了，笑道：“我说老陈，你和这88号还真是有缘了，上回咱在人手里栽一跟头，这会儿看来又是他的人跑来弄走了小鬼，不过倒是也说得通，那主子就喜欢玩这些阴邪的东西，行了，既然知道谁干的了，咱们怎么着？京城走一趟，抓老鬼去？”

    我和胖子的想法差不多，至少得先回京城，把这事儿弄清楚了，至于88号给不给我们，那是另外一回事儿，做生意的，无非就是图个利，只要价钱能谈拢，这些都不是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李颖雪怎么办？

    胖子看出了我的顾虑，坏笑说：“老陈，你说你都是结了婚的人了，这种时候怎么能抛弃弟妹不管呢？是吧弟妹？”

    我伸手就想打他，一抬头却发现李颖雪居然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眼神有点躲闪，我心里直喊作孽，本想着挣点钱快快活活玩几年，过了三十五再考虑结婚的事情，没想到居然这么莫名其妙的把婚给结了。

    我也有点尴尬，扭头问李颖雪：“你怎么想的，跟我们去京城吗？”

    她似乎在纠结什么，胖子赶紧补刀说：“我说弟妹，你肯定得和我们一起去啊！毕竟那小鬼到底是个啥，我们也不清楚，况且就算是我们要回来了，那玩意儿怎么处理？总不能像是养蝈蝈一样养起来吧？那也太为难我们哥俩儿了。”

    我看胖子这个态度，估计没有李颖雪他是不会老老实实回京城了，我只好附和他说：“胖子说的对，那东西我们不清除，还得你出马。”

    在我们倆劝说之下，李颖雪最终才点头答应，我和胖子心里的石头这才算是落了地。

    晚上我和胖子收拾了一下行李，躺在床上睡不着，我问他：“胖子，我问你，你觉得李颖雪到底是不是狐妖？”

    胖子啃着从老乡那顺来的猪蹄儿，头也不抬的说：“问这个干啥，是不是狐妖又咋了？”

    “反正我这心里...有点别扭。”

    我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以前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和胖子态度一样，可是这些天在村里经历的这些事情，简直可以说彻底把我的世界观震的稀碎，莫名其妙的什么狐妖啊，妖丹啊，一股脑儿的往我身上贴，实在把我打的有点懵。

    胖子笑说：“老陈，我就说你这人吧，有时候就容易想太多，你说她是不是狐妖又有啥区别呢？不管她是不是，你就当她是个正常人，咋了，你害怕你俩洞房花烛夜，她把你给吸干呐？”

    “去你姥姥的！”我捡起拖鞋就往胖子身上砸：“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想得开呢？你刚来的时候不是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你根本不信呢？咋了，这会儿又变卦了？”

    胖子把猪蹄子啃完，端坐起身子说：“老陈，我给你说，这世上的人，特别是干咱们这行的，可以不信，也可以信，这些都无所谓，你知道为啥不？因为这一切都取决于看你怎么想？那话咋说的来着？意识决定物质？好像就是这意思，反正只要你心里没槛儿，你乐意怎么想就怎么想，管她到底是个啥呢？”

    我嘲笑他：“你他娘的小学都没上完，还给我玩起哲学来了？睡觉睡觉，明儿早起回京！”

    第二天我和胖子起了个大早，走到外面的时候，李颖雪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她穿了一身运动装，再加上个子高，身材好，看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胖子贼眉鼠眼拍拍我：“这是你媳妇儿，你他娘的还害羞啥呢，哈哈！”

    “去你大爷的！”

    因为我结婚这事儿，在村里已经彻底没有人想接近我了，更别说送我们了，我和胖子在村头招待所留了三万块钱，让老板到时候给老乡们分一分，毕竟闹出来这么大的事儿，说实话我心底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的。

    一路无话，等我们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晚上十点多了，胖子一下飞机就开始一边打哈欠一边冲我贼眉鼠眼的做眼色，把我看的奇怪的，就问他干啥。

    胖子努嘴小声说：“你他娘的有没有点眼力见儿，你那破房子，能住下三个人吗？”

    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这次回来是三个人，我租的那房子肯定住不下。

    胖子贼笑对李颖雪说：“弟妹啊，我今天晚上就住店里了，你和陈铭回家住，都说这新婚精力足，我就打扰你们了，我先回，你们慢慢走！”

    他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连让我骂娘的机会都没给。

    我吐槽了几句，问李颖雪的意思，她也没说什么，只红着脸点了点头，我心里居然还有点兴奋。

    我俩刚走出机场，准备往打车的地方走，就看到胖子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骂他：“咋了，吃屎了啊，脸色这么难看？”

    胖子冲我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刚要问他怎么回事，突然从胖子身后钻出来一个光头，冲我阴笑：“陈老板，等你好久了，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