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客厅，听见老妈厉声说，“他要出去闯荡，我不同意”

    老爸语调不高不低说，“他还年轻，就该让他出去闯荡。你想要他跟我们一样，留在这个城市。”

    老妈说，“这座城市，生了他，养育了他，有什么不好。外面的世界，就真的很精彩？”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们这辈子算是交代了，但孩子的世界，才刚开始。我们怎能把他困在这个地方。他还年轻，就让他出去闯闯。”

    “他在这个城市，有什么不好。我们把他留在身边，他就不能闯荡出一片天地。”

    “他试过了，但不开心。你想看着他，一直这样。他还年轻，你就让他出去走走。”

    “新年就要到了，好好的，他就说要离开。你说他就这样走了，我心里…”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他又不是你生的，你怎么能理解。”

    “对，对，对。他是你生的。”老爸见老妈情绪稳定，又说，“好了，好了。他出去看看世界，有什么不好。再说？儿子出去，也会回来看我们。你看你，不过就是短暂离别。你却当成了生离死别。”

    “我只是舍不得儿子走得太远。”

    “我知道你舍不得儿子。但触龙说赵太后，曾讲过。为了儿子长远考虑，就该让他出去闯荡。你把儿子留在身边，让他庸庸碌碌地活着。这是对他好啊！”

    老妈说，“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儿子不会马上走，他会陪着我们过新年。所以，你要珍惜儿子在身边的日子。我们还年轻，不能给他有任何负担。”

    “他要走，我不答应。”

    “你怎么蛮不讲理。”

    “谁不讲理。”

    “你把他留在身边，能有什么出息。”

    “他出去就会有出息。”

    “你…”

    我听着二老之间的对话，内心酸酸的。这夜，二老因为我的事，争吵不休。这也是，我记忆中，老妈第二次流了泪。我还记得老妈第一次流泪是在十年前，爷爷去世的时候。

    有句话，说得好，父母在，不远游。我怎能为了自己的事，让二老为我担忧。

    我站在门外说，“我不走了。”

    说完这句话，我回到了房间。这一夜，又很漫长。

    第二天，我去了医院。但，我不是去上班，而是去辞职。我刚来到科室，就被颖姐截住去路。

    颖姐问，“你真的要走了？”

    我掏出写好的辞职信说，“嗯。”

    她说，“你就这样走了，高兴的是他们。”

    我问，“我不这样走，还能怎样走。”

    “昨天的事情，还没有定论。科室内部也没有召开会议，讨论你的去留。你何必这么心急。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机会。”

    “我试过了。我真的不适合这里。”我又说，“我还年轻，应该充满朝气。我不想就这样活着。”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冷静下来。”

    “我已经很冷静。”

    “你辞职，下家找到没有。”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她见了，忙说，“你连下家都没找好，这就是你的冷静。”

    我知道她话中的意思，要给自己留条后退。但，我觉得人生不该是这个样子。我可不想从这里离开了，就去另一个地方过着相同的生活。

    人生，不只是要苟且地活着，还要踏上诗和远方。

    我说，“谢谢颖姐的提醒。但我，不能给自己安排后退。”

    她很吃惊地问，“为什么。”

    我语调平静地说，“有了退路，我就没有现在的心情。我已经想好了，你就别劝我呢？我好不容易做出了人生当中第一次选择。我想多了，就会害怕。一害怕，就会退宿。”

    “你就这样离开，怪可惜的。”

    “有什么可惜的。”我唇角挂着笑容说，“我离开这里，将要踏上路途去寻找新的开始。你要为我的新生，鼓掌呐喊。”

    “既然你决定了。”颖姐也不在规劝我，“祝你前程似锦。”

    “谢谢。”

    “你告诉她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告诉她。”

    “颖姐，能否为我保密。这件事，不要告诉她。”

    “我不说，她也会知道的。”

    “她不会知道。”我说，“我和她不会有交集。”

    “她问我怎么办。”

    “她不会问。”我说，“如果问了，你也要帮我瞒着她。”

    “这样做对你不公平。你是为了她？”

    “我不是为了她。我是不想留在这里。我更不想自己的离开，给她造成负担。”

    “可是？”

    “没什么可是。颖姐，她若问了，就说我去分院。”

    “纸终究包不住火，她会知道的。”

    “等她知道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座城市。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好。”

    “谢谢。”

    我和颖姐，一起去了科室。上班之前，总会有一段早会的时间。

    主任交代了工作的事情，又说，“工作管理小组和蒋英羽留下，其他人，开始上班。”

    众人走后，主任又说，“蒋英羽这件事，你们有什么办法。”

    我将辞职书掏了出来，又放了回去。我要认识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课。我要记住现在发生的一切。当然呢？我不是记住仇恨，我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成长。

    主任见人没说话，又说，“我个人觉得蒋英羽的整体表现还是不错。但，昨天发生的事情，为科室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所以，我个人认为，他不能胜任这个岗位。”

    贱人见主任发话了，也说，“我赞成主任这个观点。蒋英羽能力上有很多不足，多次出现医疗问题。他不能更好的胜任这份工作。也不能很好的与患者进行沟通。这个岗位不适合他。”

    主任说，“这些事情，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种小事，我能处理。”

    “你的意思是说，他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我个人认为是这样的。”

    主任又问，“宋组长，你是什么意见。”

    “他还年轻，工作经验不足，考虑问题有一定欠缺。但，可以加紧培训他。”

    “培训六个多月，他还是这样。”贱人说，“再培训只会浪费时间和精力。”

    主任又问了几个人，都是赞成贱人的说法。看着眼前的一幕，我发现自己混得挺悲惨。

    主任又问，“副主任，你是怎么想的。”

    副主任说，“这是技师组的问题，我个人意见保留。”

    主任又问，“护理组，有何意见。”

    宋颖说，“刚出来工作，犯错误是难以避免的。我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机会。我们不都是在错误之中，逐渐成长的。”

    跟我关系较好的人，也帮着我说话。

    我见着这一幕，心想，“这个地方，人情凉薄，但，还是有人情。”

    主任综合了其他人的意见说，“英羽，你看到了。是去，是留，你自己应该清楚。你现在有什么话要说。”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问，“当初贾哥离开，也是这样的吧！”

    贱人喝道：“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

    我说，“谢谢主任，让我看到眼前这一幕。也谢谢，主任为我做了一个，我想做而又不敢做的决定。”

    主任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人情凉薄的地方，不适合人居住。”

    主任问，“你说什么？”

    “科室的文化、氛围是怎样的，我不多说。”我很平静地说，“我离开，不是我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是我不想要这份工作。”

    贱人嗤笑一声说，“你想博得大家同情，留下来就明说。”

    我狂笑道，“你太小看我了。九零后的人，不知道博得同情这几个字。他们爱憎分明，不会为了工作，委屈自己。”

    贱人哼一声又说，“你是打算辞职。”

    我也不想和他废话，掏出辞职信说，“我不将它拿出来，就是为了看到刚才精彩的一幕。谢谢，主任让我看到了这一幕。我的人生足够精彩。”

    主任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也没想到我早就准备好了辞职信，忙说，“我们商讨方案，还没有落实。你不用这么早辞职。”

    主任为人如何，我自然清楚。他说的这句话，不过是客套话而已。我认真了，我就输了。当然呢？我主动辞职，也是向他们表明，不是你们开了我，而是我开了你。

    用贾哥的话说，他们没有资格宣判我的罪行。我也不想和冷漠的人，共渡余生。

    我也告诉他们，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做错事情，被骂了几句，就想要离开。”副主任问，“你可以选择留下来。我相信，你会做得更好。”

    我也没想到副主任会这样说话，但见贱人脸色特别青，心中别提是多么愉快。我说，“谢谢主任，选择相信我。”

    副主任说，“我不要你嘴上说，我要你用行动证明自己，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我明白主任的意思，我也能做到。我甚至可以替代他，也可以踩在他头上。”我停顿少许，又说，“但，我不想这样去做。我不想成为自己讨厌的人。”

    我说完这句话，看着他们的脸上的表情，别提是多么的高兴。

    这时，主任手机响了，他接了一个电话。随后，主任脸色沉了下来，将手机递给我。

    我虽不知，怎么回事，但接过电话，问，“你好，蒋英羽。”

    电话那边一人问，“小伙子，还记得我吗？”

    我一听声音就知道对方是谁。他是我爷爷的学生，也经常在我爷爷家吃饭。后来，我爷爷认了他当干儿子。按照辈分，我喊他叔叔。这通电话，不仅是他们很意外，就连我也很意外。我更不知道，他是这个医院的院长。

    我有意调高声音说，“蒋叔叔好。”

    众人听见我喊对方叔叔，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诧异。

    “有什么事，需要我这个叔叔帮忙的。”

    “谢谢，蒋叔叔。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挂了电话，将手机递给了主任。

    主任说，“你在科室呆了半年，有时间回来看看。不愉快的事情，就早点忘记。多记得，开心的事情。”

    我本来想说，这里还有开心的事吗？但，我还是把这句话憋在了心中。老爸曾告诉我，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这一刻，我才明白，这句话是多么的充满哲理。

    主任又说，“小蒋，你真的打算离开。”

    我见主任的话锋转了风向，想必是蒋叔叔的原因。既然我决定走了，我也不会选择留下。

    “我不会给蒋叔叔说是主任逼我走的。”我见主任脸色铁青，又道：“这是为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成为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