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姑娘，我家老头子今天可弄了好些野味回来，这下可以好好给姑娘补补身体了。”

    那大娘的夫君今日收获颇多，大娘见了很是欢喜，便推门就进来告诉他们好消息，一进门发现两人正顶着被子。

    “哎呀，你们继续继续。”

    那大娘进门见此番景象，有些尴尬的把门给关了，又退了出去。

    暮凝把被子揭开，想下床，却被君修寒拉住。

    “告诉我。”

    他看着她，迫切想知道答案。

    “王爷真想知道？”

    “当然。”

    “我与王爷的婚姻不过只是一道圣旨罢了，我们从来没开始过，又怎谈重新呢？”

    “从来没有？”君修寒一字一字问她：“你从来没有对本王动心过？”

    暮凝看着他，也一字一字道：“从来没有。”

    苦涩之味从心一直蔓延到嘴里，苦的让人失去了知觉。

    以前君修寒只觉痛，只觉恨，却从未感受过，原来苦是这般滋味。

    不痛不痒，只是像失去了所有知觉般，突然感受不到自己。

    他没想过她会这么直白说出，正如暮凝也未想，她会说出，可有些事既然来了，总是躲不掉的，若是躲不掉，她便坦然说出。

    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君修寒看着她，突然笑了笑道：“本王错了，本王去掉重新二字，只剩开始。”

    他放开她只道四字：“来日方长。”

    大娘的夫君今日弄了很多野味，还特地给暮凝煮了些鸡汤养身体，暮凝虽然与他们素未相识，却很喜欢他们的质朴热情。

    那大娘见暮凝有些清瘦，给她夹了满满一碗肉。

    “大娘，我够啦，你不用给我夹了，你们多吃些啊。”

    暮凝看着碗中那满满肉，笑着道。

    “你看你这般清瘦，日后怀了孩子可是要遭罪的，女人啊要胖些才好嘛。公子，不是大娘说你，你家娘子这般清瘦，日后有了孩子是要遭罪的。”

    暮凝正吃着菜，听到大娘的话差点没把喷出来。

    君修寒夹起一块肉放入暮凝碗中，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回去便给她好好补补。”

    暮凝看着碗里那块大肉，有些欲哭无泪。

    明明应该是一顿美味佳肴，怎么突然变味了？

    “我说老婆子，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现在的姑娘都追求苗条。”

    那大娘夫君笑了笑，看着大娘道。

    大娘听完，把筷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瞪着她的夫君道：“老头子，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啊！”

    暮凝看大娘有些生气，想缓和一下气氛，却被君修寒拉住，不让她说话。

    大娘的夫君笑了笑道：“小红，我啊，就喜欢你这样的，胖胖的有福气，冬天啊特别暖和。”

    那大娘暼了暼她的夫君，怒气消了不少，只是嘴上却道：“我才不信，你心里怎么想我怎么知道！”

    “唉我说小红，真是奇了怪了，你在我心里还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虽然大娘和她得夫君看起来很是质朴，可说起情话来到是甜的腻人，大娘听此瞬间没有了怒气，娇嗔道：“就你最会油嘴滑舌。”

    她说完看向暮凝和君修寒道：“让你们见笑了。”

    “没有，大娘和大叔感情真好。”

    夫妻之间大概就是如此吧，拌拌小嘴，却又马上能够和好如初，到是一种情趣。

    有那么一瞬间，暮凝想若是她日后也能这样到也不错。

    吃完饭暮凝帮着大娘一起洗碗，大娘见暮凝细皮嫩肉，只让她帮着擦擦桌子便是，这些小事暮凝平时在家里也是经常做的，很快便将大娘交代好的做好了。

    那大娘见暮凝干活很是伶俐，到有些诧异：“姑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想不到做起事来到这般伶俐。”

    “其实我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只不过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这些小事以前在家里也经常做的。”

    “啊，大娘还真没看出来，姑娘生的这般美貌，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谁家竟有这福气，生了这么美貌的女儿，大娘真是羡慕。”

    暮凝只见到大娘和她的夫君，到没有看到他们的孩子，有些奇怪的问道：“大娘，那你的孩子呢？”

    那大娘听暮凝这样问，一下子恍惚了起来，有些黯然神伤。

    “对不起大娘，我可能问了我不该问得，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唉，没事没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想起孩子，我觉得挺对不起我家老头子的，这么多年我连一个孩子都不能为他生育，他却为了我被族人赶出来到这荒郊野岭。”

    无论是那个年代，也许孩子都是一个家庭的灵魂所在，没有孩子，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那大叔肯定很爱大娘，才肯放弃一切的大娘，你真幸运。”

    虽然上天对她有些苛刻，可在苛刻同时又给了她最温柔的拥抱，无疑，暮凝觉得她是幸运的。

    “是啊，遇到老头子可能花光了我一辈子的幸运吧，要不是他，我真不知道我这一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也许我真的要感谢上天给了我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虽然不能生育，可他从来没有介意过。”

    “真好。”

    暮凝觉得这样的感情让人羡慕，更让人觉得美好。

    大娘笑笑道：“姑娘，你不也是吗，你看你家夫君多疼你，他抱着你在这荒郊野岭里弄的一身伤，自己却全然不知。”

    暮凝看着不远处正在院子里陪大叔下棋的君修寒，看着他手上的纱布，她才发现他真的受伤了。

    是为了她受伤的？

    难道那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他真的来救过她？

    “其实，我跟他，也许不是这样的。”

    她不知道君修寒为何要来救她，可她觉得他们不是这样的。

    “啊，我看那公子对你这般上心，还以为你们之间很是恩爱，这，唉，是大娘多嘴了。”

    大娘见暮凝脸色有些难看，有些抱歉的道。

    “大娘没事的，其实我也不太懂他最近是怎么了。”

    暮凝想到在这里所有的遭遇，有些难受，她也曾以为这个世界是善意的，她也曾想依靠过别人，可是疼痛告诉她，那些躲在伪装下的不怀好意，那些冷漠和鄙夷都在提醒她，她从来只有自己一个人，依靠的也只是自己一个人，她只是丛林里奔跑的猎物，没有刀枪，没有房屋，更没有同盟，她只能不停的跑，只有跑出这个丛林才能躲避身后不断追逐的恶狼。

    大娘见暮凝有些走神，终还是开口道：“这感情之事最是说不清楚了，我记得刚刚遇到老头子时候觉得他朝三暮四，一身风流债很是厌恶，可是时间久了却才发现他才是这世上最最真心之人。现在想来我对他大概是日久生情吧，越看到越顺眼了。”

    “大叔他以前很风流？”

    暮凝看那大叔一身正气，到也不像会乱惹桃花债之人，听大娘这样说到有些诧异。

    “风流的很啊，他家世优渥，又生的俊朗，多少女子趋之若鹜啊，他到也欣然接受，整日流连在温柔乡里，惹的一身风流债，我第一次见他之时甚是厌恶，他却偏偏爱捉弄于我，我本想躲却又躲不过，最后偏偏落入他的魔掌，到也一生一世了。”

    暮凝看大娘那有些娇羞的样子，笑了笑道：“真是一部偶像剧。”

    “偶像剧？”大娘有些听不懂的道。

    “我的意思是大娘和大叔的爱情故事太过美好，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不真实？会吗？可是我们就是这样啊。”

    “可能在大娘身上大娘会觉得很一般吧，可在外人看来，大娘和大叔感情真的台美好了，美好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暮凝言语里满满都是羡慕，可那清澈的眼眸里在不经意间却划过阵阵波浪，像是那幽静的山谷里来了一只飞鸟搅乱了湖水的幽静，扰乱了她的心绪。

    爱情是这样吧，她想。

    可是她却遇不到。

    “不，我到不是觉得一般，反而我很感激，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了他，他真真实实在我身边，所以我更要抓住他，珍惜他，姑娘，其实遇到了就要好好珍惜，因为真实所以更要抓住。”

    山林之中寂静的可怕，寥寥人烟，偶尔飞过的飞禽在烛光中拉长了身影，庭院里大叔爽朗的笑声和君修寒从容的笑容，都印在暮凝眼里。

    山林是真的，烛光是真的，人也是真的。

    因为真实所以更要抓住？

    可是什么是真的呢？

    是他在危难之时抓紧她的手，是他黄昏下抱紧的孩子，是他说他后悔了？

    还是他眼里的厌恶，是他抛弃她的决绝？

    到底那个才是真实的他？

    见暮凝有些走神，大娘戳了戳她道：“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走神了。”

    暮凝笑了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夜晚的山林特别寂静，寂静的就像在边塞风雪里的寂静一般，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猛然，暮凝从噩梦中醒来，一身冷汗。

    疼痛也是真实的。

    无边的黑暗就像一个黑洞不断将她吸噬进去，最后什么也找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做噩梦了？”

    黑暗之中他抱住她，用手将她的头托住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别怕。”

    他安慰她。

    冰冷的身体渐渐在君修寒温暖的怀抱里暖和起来，现在，她听到的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心跳声，除了她，还有君修寒的。

    “君修寒？”

    她叫他。

    “嗯。”

    他轻声嗯到。

    “君修寒？”

    她又叫他。

    “嗯。”

    “君修寒？”

    “嗯。”

    “君修寒？”

    “嗯，我在。”

    片刻，暮凝主动抱着君修寒，闭着眼睛将头埋在他肩上，不再说话。

    君修寒感受到她的拥抱，顿了顿，嘴角已是笑意，片刻也闭上眼睛，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