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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洗炼 第五章 无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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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哥,要紧不?”这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伦哥说:“要不要紧,都撤。你们把孩子转移到货车上,要快,我去找他们两个。”

    话音刚落,客厅门已经打开,伦哥大步往外走去,顺手还不忘把门带上。

    林初一在后面悄悄跟着,不觉暗生钦佩——自己一直处在暗处,眼睛早已习惯;但这伦哥刚从灯光里出来,在黑暗中居然也走得四平八稳,而且疾步如风。

    对方跟自己一般身材,在三个匪徒中显得是最“弱小”的了,但林初一跟在身后,却感到周围笼罩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之气。他周身蓄劲待发,未敢有丝毫松懈。

    伦哥似乎急着往大门赶去,并没有发现背后有人跟着。林初一正要松一口气,眼前的身影突然加快向前踏出一步,前脚尖刚一踮地便突然全身回旋,后脚还跟上一步,直插身后撑地。就好像一个人大步向前走着,并没有停步转身,却突然已经变成了弓步对着后面跟来的林初一。

    “你是位高手。”伦哥淡淡地说,“我的两个兄弟,已经被收拾了吧?”

    林初一心中一突,处变不惊。既然被发现了,便凝神对敌,也懒得答话。

    伦哥见他如此,心知不妙,咬了咬牙道:“如果我输,你能不能放过女人?孩子你带走,女人交给公安也可以。”

    ——林初一从一开始就动了杀机,伦哥是匹狼,能感知对方的杀气,所以他估计自己的两个弟兄极有可能已经在对方手下报销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公安?”林初一冷冷地问。

    伦哥凄然一笑道:“很简单,直觉。我跟公安打了很多年交道了。他们不像你这么干的。在北海,我没给他们留下任何线索。能发现我们又不声不响找上门的,不是同道,就是江湖上的高手。”

    “钉子,跑,货不要了”。伦哥突然大喝一声,身形却一动不动,两眼紧盯着林初一。

    林初一心下一沉——终究是棋错一着,那两个女人怕是要漏网了。他一声不吭,因为已经出手了!

    一个斜滑步急插对方左侧,快如闪电,左拳趁势一记“弯弓射虎”已向伦哥太阳穴击去。伦哥左臂沉肘一滚,将来拳格在外门,紧接着左胯一沉,右脚已由后而前旋身往林初一腰肋踢到。

    谭腿!林初一心下一凛,却并未慌张。左手一沉一抹,这一下搂膝拗步竟没有化解敌招,下盘受力,蹭蹭向右后侧退了两步。虽未失势,也已发觉对方功夫至少略胜自己半筹。

    这边伦哥也是暗叫不好,自己这一脚,合旋身之势击出,有开碑裂石之功,中人手脚,必然断筋折骨;哪知打在对方臂上,竟如石沉大海。

    双方这一接触,都已略知对方根底。高手对敌,本是毫厘之争。若在平时,林初一对上伦哥这样的对手,多半要吃亏。

    但此时此刻,却是伦哥大感不妙了。他明知警察转瞬即至,但对方功夫比自己虽略有不如,想速战速决却根本不可能。即便是自己要独自脱身也是不易。

    而林初一明知有强援在后,倒是心下安定了不少——但此人不除,终是后患无穷!

    俗语道狗急跳墙,伦哥一击无功,立即踏步上前。他右手虚晃一记,左脚已提膝踩向对方膝盖。林初一见对方虽然急躁,却攻防有序,门户严谨,于是并不跟他硬碰,一个倒撵猴后撤一步,反手就去採对方脚踝。

    伦哥这一踩却仍是虚招,到半途突然上提收足,右脚跟着蹬地跃起,顺势凌空横扫对方头颈。好一记鸳鸯连环踢;身在半空,竟然能领劲守中,犹如脚踏实地一般出击。

    林初一只得往左撤步堪堪躲开。不想这一撤,左脚竟然踩在几块滚动的石头上,差点站立不稳。

    伦哥看出便宜,落地即上,左脚又是一记侧扫直击对方下盘。这招很损,落井下石不算,林初一本来已往左边失势,这一下退路全封死了。他只能就地坐倒,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左臂正凑上对方凌厉扫来的一脚。

    眼见林初一被踢倒在地,额角开花,右手紧抱着左臂,好像已经骨折。

    伦哥大喜,仆身上前就要了结对手。林初一被右臂紧抱绷直的左手突然弹出,像条软鞭直甩对方额头,要命的是这条“软鞭”末梢还紧紧抓着一块沙煲大的石头!伦哥正值下仆之势,哪里还能躲开。“噗”的一下,眼冒金星,一世枭雄,摇摇晃晃的就地倒下。

    伦哥也是贪功急躁大意了,着了林初一的道儿。他早已试出对方有引劲落空之法,怎么可能一脚就被踢断了手臂。

    林初一一跃而起,出脚连踩对方双膝。咔咔两下,伦哥左右膝盖应声碎裂。这位谭腿高手,余生恐怕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林初一走到亮灯的屋子,灯还亮着,他一脚踹开大门。客厅里一只简易接线的汽车灯泡挂在墙上,这是唯一的灯光,线路通向地上靠墙放着的一个蓄电池。

    左边一个房间门打开着,里面没有亮光,想是方才伦哥和女友的安乐窝了。右边一个房间的门却被从外面挂上了锁,里面轻轻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林初一也懒得开锁,又是一脚踹开。房里没有灯,也没有床和家具。就着客厅照进来的光,林初一看见八九个孩子挤在一起,蜷缩于房间一角。孩子们都被封口胶反缚着双手双脚,也封着嘴巴。

    他赶紧上前替孩子们解开束缚,这些孩子男女都有,从两三岁到八九岁不等,韩当当也在其中,一点数刚好9个。

    多数孩子估计是被打怕了,林初一解开他们时依然不敢动,也不闹。只是寒冷加上恐惧,都在瑟瑟发抖。只有韩当当新来的“不懂规矩”,他认得这是对门的叔叔,哪里顾得了害怕,一解开就哭着闹着要回家找奶奶。

    林初一摸摸口袋,这对门叔叔寒碜得有点尴尬,口袋里连块糖都欠奉。他只得一脸无赖地一边安抚着当当,一边让让其他小朋友继续安静等待,警察粟粟马上就来救大家出去了。要是这伙小鬼回过神来出去一闹,外面的现场可要糟糕至极。

    果然很快,外面传来了马达和刹车的声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过,“不许动,举起手来”。门口传来几声断喝。

    拜托,是我开着门哄着小孩等你们好不好。林初一心里嘟哝着,还是举起了手慢慢站起身。他感觉得出身后有好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和后背。

    “我是来救人的,正主都在外面躺着,两个女的跑了。”林初一淡淡地说。

    一众小孩看这阵仗,再忍不住哭喊起来。场面有点失控,门口的警察这会脸上的表情肯定十分精彩。“胡闹”,后面进来的一个人喝道,“枪放下”。

    林初一这时才慢慢转过身,几个身着便衣却荷枪实弹的警察挤在门外。枪口指地,两手依然保持着随时射击的持枪姿势。

    特警,林初一告诉自己。站在他们后面的另一位便衣分开众人走到林初一跟前,向林初一伸出右手说道:“刑侦队长林励。”

    林初一这时才发现自己双手依然举着,赶紧放下,跟对方握了握手道:“哦,自家人,我叫林初一。”

    “当当,当当。”一个满脸憔悴的女子焦急地喊着,一把推开众便衣冲了进来,将当当抱在怀里。这女子当然就是韩云缄,从下班到现在,看得出她粒米未进,一脸憔悴。

    为了安抚母亲,她自己一直硬撑着,直到这时才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了。

    林励把这里交给两个女便衣照看,和林初一走到客厅。外面受伤的人贩子都已经被带着警犬的便衣找到,随行的医护人员正在给他们检查。

    林初一看着客厅中一张破旧的茶几,上面还摆着扑克牌。他指着桌旁的一张凳子说:“这里,刚才其中一个女的应该是坐这张凳子,后门开着,可能是从后面走了。他们的车已经坏了,应该跑不远。”

    林励赶紧叫人带警犬进来。警犬对着凳子闻了一下,然后一路呜呜叫着往后门寻去。

    “一队,带警犬搜捕。”林励的命令简单明了。

    林初一继续指着另一个开着门的房间说:“另一个女的,之前应该是和他们老大在左边这间休息,两个人的气息,不知警犬有办法没。”

    “二队”,林励喊道。

    “是”,二队的领队已不需要林励多说,带着另一头警犬进了房间。然后也是呜呜的从后门出去了。

    几个便衣已经进来开始整理现场,林励和林初一走到门外。

    “你是为当当来的?”林励问。

    林初一答道:“是的,我伤人是出于无奈,对方那么多人,我保护不了孩子”。

    “我明白”,林励看着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我不明白的是,对方没留下什么线索,你怎么能这么快找到?”

    “这个……”,林初一有点不知怎么说好,“你算不算唯物主义者?”

    林励愕然问道:“这跟唯物唯心有什么关系?”

    林初一说:“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跟现在人们普遍所学的唯物主义就有关系了。”

    “好了,直说吧,你用什么办法?”林励有点不耐烦。

    林初一说:“起卦占卜,一种先天易数,在市面上的易学典籍中没见流传”。

    他觉得这个没必要对林励隐瞒。

    “哦”,林励一副不得不信的表情,但没再说什么。他是聪明人,知道这种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明天能不能来趟刑侦队?”林励接着说,“只是走完程序,做个笔录。”

    林初一开始心里一紧,听他补充才放下心来。倒不是怕,是不想惹麻烦。“好的”,他无意地应着,却看见韩云缄抱着当当出来了。

    韩云缄也看到了林初一,径直走了过来。

    “谢谢”。她紧抿着嘴唇,脸上泪痕未干,这会儿也是不知对他说什么好。“你没事吧?”她突然注意到林初一额上挂了彩。

    林初一淡淡说道:“没事,一点皮外伤。你带当当回家好好休息吧,赶紧跟他奶奶先报个平安。”

    “嗯。我已经报了。你赶紧让医生检查下好不,哪怕给伤口消消毒也好。”韩云缄一脸担忧地说,心里暗暗责怪他怎能这么粗心大意。

    年轻男女有时就这么奇怪,这俩本来也没这么熟的吧,现在倒好像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林初一不愿跟她纠结这种问题,只好答应道:“好吧,对了,我明天想请个假,事假。”

    “病假吧,”韩云缄说,“你毕竟受伤了,批了。”

    好吧,她本来就是人事行政主管,这事归她批。

    他叫随队医生检查了一下伤口,没伤到真皮层,只是上药做了消毒和简易包扎。他窃以为这完全是小题大做了。

    林励看起来也就不到30岁的样子,像枪杆一样笔挺的脊背,一张俊朗的国字脸上,浓眉大眼。一看就是给人一身正气的感觉,当然,对于他的对手而言,那就是一身杀气了。

    他安排一辆面包车先带孩子和韩云缄回城。其他人继续搜捕和处理现场。在这种场面下安排得巨细无遗,这年纪轻轻的市局刑侦队长,显然不是捡来的。

    林初一折腾半夜,这时着实有点累了,他跟林励告辞准备骑车回去。林励也懒得问他车在哪里——这人跟一般公门里的人颇不一样,不懂客气。

    林初一临走时突然回头问林励:“这事,明天会不会被媒体报道?”

    “肯定会,”林励说,“我们为什么这么快就来?市局。连续有孩子失踪,这案子一个多礼拜前就惊动市局了,成立了专案组。我是副组长,副局长是组长。”

    “哦,”林初一没想到自己干的是这么一件大事,“有个请求。”

    林励道:“说。”

    林初一道:“报道的时候,能不能别出现我这个人?”

    “无名英雄?”林励侧头看着他问。

    “怕麻烦的狗熊。”林初一笑笑说,“我只是来帮同事找孩子的。”

    “好吧,会出现个英雄,但不带你的任何个人信息。”林励摇摇头走开,忙他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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