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澡堂子
胡大静双手叉腰站在萧寂破败的院中,春色芳菲也融不进这院子里。
如果说她先前住的天芳院是人间仙境的话,天水院比乞丐住的破棚子还不如。
两个小婢女巴巴跟在胡大静身后,欲翠脸上带着忿忿不平:“小娘子,主母未免太过分了,这院子要怎么住人……唔……”
滴珠捂住欲翠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了。
毕竟府里人多嘴杂,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又会生出事端。
“收拾收拾就能住了。”
胡大静倒挺喜欢这个地方,天芳院位于正厅后,紧挨大夫人的天福院,她以后半夜睡不着,想出去串个门都不方便。
这下好了,不仅不受监视,还有个貌美如花的小萝莉住在隔壁,没事还能逗她玩,心里美的不要不要的,怎么可能会生气?
更何况生气可是一件损己利人的事情呢。
“咕咕咕”的鸡叫声从院外传来。
胡大静疑惑转身,就见到大夫人在身边伺候的庆妈妈身后跟了个身材粗壮,脸色红润的老婆子,怀里抱了只不断扑腾着膀子,不安份的鸡。
只是,这只鸡有些眼熟。她认出了它,这就是祸害了天芳院并害得她损失六百两的罪魁祸首。
“庆妈妈,这是做什么?”胡大静心下虽疑惑,还是笑着开口。
庆妈妈和那婆子行了礼后,也笑眯眯开口道:“这只神物治好了小娘子病,主母思来想去,这只鸡还是交给小娘子处置为好。”
胡大静没有吭声,笑容也随之消失,面上看不出喜怒,只定定看着庆妈妈。
院内的空气凝固了。
庆妈妈的笑容尴尬挂在脸上,向后退了两步。
胡大静反倒笑了起来,吩咐道:“欲翠,接过神物。”
看到神气十足的大公鸡乖乖呆在欲翠怀中,庆妈妈咚咚跳动的心才掉落下来。
既然东西送到了,趁三娘没有发怒前,尽快离开为妙:“小娘子,一会儿会有下人来打扫天水院,府中只有这个院子在空着,只是长时间没人居住,打扫一下就好了,要是缺了什么东西,找薛管事即可,要是没什么事情,婢先告退。”
胡大静嘴角弯了弯:“庆妈妈,慢走,有空常来玩。”
庆妈妈却如听到催命符,过月洞门时,打了个趔趄,身形都差点没稳住。
“为何庆妈妈会那么害怕?像是见了鬼?”欲翠是个胆子大没心眼的丫头,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说什么。
胡大静笑了。
滴珠默不作声看着胡大静,她觉得现在的三娘发着光,就算身披破烂不堪算不上衣服的布条也掩不住的光芒,那是以前名贵华裳在身都没有的气质。
胡大静知道庆妈妈在怕什么,从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的胡三娘口中听到了如此有礼数的话,比见鬼还可怕。
……
“你确定她真是这样说的?你不会一时失神听错了吧?”大夫人不相信。
庆妈妈恭敬站在一旁,严肃又认真:“千真万确,王厨娘当时也在。”
大夫人摸着手中香檀木手串,庆妈妈是她随嫁婢女,那么多年了,衷心程度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这三娘也太奇怪了,让她住进天水院,公鸡也送过去了,大夫人已经做好了胡大静气势汹汹来找事的准备,但这也太安静了。
大夫人勾了勾嘴角:“派些人去天水院打扫。”
那些接到大夫人的命令来打扫的婢女动作很快,眨眼的功夫天水院焕然一新,胡大静不禁佩服,这府中最大的人说话就是好使。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破布条,摸了摸油腻腻如鸡窝的乱发,胡大静算了算,从来到这里后,一直都没有洗过澡,身上散发着馊味。
特别是低头的那一瞬间,那气味无形可遁,直直扑进她的鼻子。
“滴珠。”
正在收拾床铺的滴珠放下了手上的活:“小娘子,什么事?”
“你让人去烧点热水,让人抬个浴桶进来,我要沐浴。”
胡大静一刻钟都不想再忍受这身上的味道,她想起电视剧里那些漂亮的小娘子们坐在洒满花瓣的浴桶中沐浴的模样,她毕竟也来了,怎么也要赶赶潮流,享受一番。
滴珠笑了:“小娘子,是否在说笑?沐浴的话去后山的玉汤院就可以了。”
滴珠不明白胡大静说的浴桶是何物?但从沐浴还有她这身打扮上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胡大静哪知道“玉汤院”是什么?在脑中搜寻半天,也没有有关这个院子的记忆。
“我这那么长时间没有沐浴了,这身上的气味你也是知道的,就是想在屋内沐浴,免得别人说小娘子家家的邋里邋遢的,家规中不是有一条‘以邋里邋遢为耻’吗?”
胡大静恐怕滴珠起疑,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丫头看着比欲翠机灵多了。
“婢明白了。”
滴珠也只当胡大静是再怕大夫人以这个来惩罚她。
哪能知道面前的此三娘非以前的三娘?
“你既然明白了,那就帮我烧水。”
“现在是早春,天水院位置偏僻,较为阴凉,在屋里沐浴染上了寒气可不好。”滴珠摇摇头,“小娘子这是有情可原,主母不会怪罪。”
胡大静只好放弃了挣扎。
用过晚饭后,胡大静在滴珠和欲翠的带领下去了传说中的玉汤院。
听这名字挺洋气,她还以为是什么神奇的地方呢?其实就是温泉,也就是澡堂子。
刚到玉汤院,胡大静就感觉一股热气,由脚自身向上涌,温暖如晚春。
“小娘子,这玉汤院的水是从地下自然涌出的神水,金粟寺的彗星大师说了这是神水,有延年益寿的疗效,要是泡多了还有可能成为那天上的仙人。”欲翠口气骄傲。
玉汤院坐落在后山,当时胡老爹买下这座宅子时,特意请高僧看过,也就是听信了能成仙的话。
胡大静很想告诉欲翠,这什么行星彗星大师就是个骗子。
待胡大静进去后,全身暖烘烘的,身上的馊味更重了,她恨不得赶紧跳进这玉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