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鸿门之宴
“家父在京都任职的时候,确实与卫家有过接触,但也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卫家发展成什么样,小侄倒很少听闻。”司空珩淡然回应,也向司空颐遥遥举杯敬酒。
沐昧在他身旁,早已悄悄把杜若所说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知。
“哦?”司空颐挑了挑眉,“我怎么听说,卫家有两个在逃的余孽,和阿珩你手下的迟律,勾结拓拔部里通外国,如今正打得火热?这件事,想必阿珩你不知情吧?”
“迟律?”司空珩心思微动,衡量半晌,“颐王叔从哪听到的传闻?”
“我从哪听到的传闻,你不用管,你先看看这两个人。”
司空颐说着,冲张千示意,张千出门,不一会儿押解着两个人回来。沐昧一看,斟酒的器皿险些从手中脱落:眼前的人,一男一女,正是卫阮和苜蓿。
“阿珩”,司空颐说着,转向司空珩,“这两个人你可认识?”
司空珩沉默,半晌后承认:“苜蓿是我的婢女。”
“那她旁边的人呢?”司空颐不依不饶,鹰眼盯着司空珩追问。
苜蓿一磕头,忙爬到司空珩面前:“王爷恕罪!奴婢逃出府与人私奔确实该死,但奴婢与卫公子是真心相爱的!奴婢深知卫公子身负重罪,若王爷知他身份,断不会与他为伍,奴婢身为王爷侍女也不该做背叛主上的事,但奴婢情已至此,实在身不由已啊……”
“苜蓿”,司空珩眼睛微眯,转向司空颐,等着他接着出招。
司空颐盯着司空珩,果然冷哼一声,把目光移动到苜蓿身上:“若没记错,上回你在颐王府的身份,可不是阿珩的婢女?你倒传奇,一会儿与拓跋部军中接触,一会儿又与卫家牵扯不清。你倒说说,你与这位卫公子,如何相识的?”
“颐王爷”,卫阮及时替苜蓿解围,“卫府出事,我侥幸脱身逃亡凉州,在西凉城郊意外碰到苜蓿姑娘,当时并未如实告知她在下身份,请切勿再为难苜蓿姑娘。”
“卫公子倒君子”,司空颐挑了挑眉,“那你为何要逃往凉州?”
卫阮闻言,看了章贵圭一眼,心想,章贵圭此人虽重情义,却也善于猜忌,前往拓跋部的事不知司空珩有没有告诉他,如若没有……用投奔拓跋部震慑司空颐,非但不见得能替司空珩开解,倒惹章贵圭多心,让司空珩将来在凉州难做事。
“卫公子到凉州,是找我来的!”
粗犷的声音伴着虎虎生风的气势冲入门中。
沐昧循声看去,只见拓跋乌云带着拓跋律、拓跋修与几十个拓跋兵,长刀短弓地亮出兵器,拉开架势,把宴席中的众人团团围在当中。
“放肆!”司空颐愤然拍案,“你们这是做什么!”
“颐王爷”,拓跋乌云甩开臂膀,径直指着卫阮,“你把他抓来,我能不解救?我不管你晋嵩如何看待卫公子,但他是我拓跋部请的贵客,我今天必须带他离开!”
“拓跋首领”,司空颐面色铁青,紧抿着嘴,半晌,转向张千,愤然发问,“偌大的颐亲王府,拓跋部贵客前来,你们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
张千也略惊讶,转向拓跋乌云,心想,颐亲王府戒备森严,拓跋部浩浩荡荡一行人,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闯入王府?没有任何人来禀报?
正想着,只见有个侍卫跌跌撞撞滚入门中,喘着粗气禀告:“王爷……几十个身着拓跋部衣服的人翻墙入府……把府里侍卫小厮奴婢不分青红皂白一应打晕……”
“蠢货!”司空颐不等侍卫说完,已气得一脚把身前桌案踢翻。
瓜果、酒水、玉器滚落一地,张千心惊中暗想:新平一战与拓跋部交手多日,拓跋兵善于骑射但不善轻功,怎么可能把府中闹得人仰马翻却没有半点声响?
再者……颐亲王府也并非吃素,几十个拓跋兵怎可能闹到这种程度?
暗影卫!张千忽然明白过来,定是司空珩借拓跋部身份出的手!
“王爷……”张千叫司空颐,眼神向司空珩暗示。
司空颐见状,也忽然想明白当中的机窍,脸色铁青,眯着眼意味深长看了司空珩半晌,又想到司空珩和拓跋乌云大军能进入长安城内,心中再度一凛,转向皇甫重,眼中的戾气变得更重:“拓跋部都能长驱直入长安,你这个秦州刺史,也该换个人当当!”
“王爷”,皇甫重不紧不慢向司空颐作了个揖,“秦州的守卫军,有一半来自异族,当中又有许多与拓跋部渊源颇深。微臣虽有心守护,却也着实无力。”
“皇甫重……”司空颐捏得手指“咯咯”直响,心想,好啊,怪不得司空珩要推荐你当秦州刺史,原来,他的手指早不知不觉伸到秦州来了!
“阿珩”,司空颐转向司空珩,把眼前温文尔雅、沉默寡言、低调谦和的瘦削晚辈,细细打量了一番,心中凛然,“我真小瞧了你。”
“王叔”,司空珩向司空颐作了个揖,缓声相劝,“西北局势纷繁复杂,今日局面也确非皇甫刺史一人能够控制;莫说他,就算你我,又有谁能独控局势?侗王叔在任时异族几度叛乱已为殷鉴,西北想要治而不乱,各方势力不得不加以平衡。”
司空珩说着,意味深长地又看了司空颐一眼,转向苜蓿等人,“今日,我若开恩饶了私奔的婢女,苁蓉看着,也不会心生兔死狐悲之情,主仆离心之意。就像王叔,今日若非要与拓跋首领拼个你死我活,同为异族的皇甫刺史、章贵圭刺史,又该如何作想?若今日为求西北局势安稳而对强弩之末的卫氏网开一面,想必圣上得知,也不会怪罪。”
“呵呵”,司空颐看着司空珩,再看向皇甫重与拓跋乌云,想着颐亲王府周围盘旋着的司空珩暗影卫,再想到长安城中或许也有皇甫重的兵马,黑着脸,一言不发拂袖离席。
张千跟司空颐多年,知他脾性,便挥了挥手,让拓跋部带卫阮离开。
司空珩见状,微微松懈了几分,大段的汗滴从侧额直流脖颈。
沐昧忙掏出手帕,一面替他擦汗一面问:“你怎么样?”
司空珩摇了摇头:“沐昧,扶我回房。”
沐昧闻言,忙撑扶着司空珩起身,却见他方才坐的地方,已聚积了一大滩血,从腰间到整条腿,拖出大片的血渍,吓得腿脚一软险些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