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后宫(4)
“何以见得?”卓昊轩听完了赵德的意见,也似早有所料一般,既无惊讶之色,也未有认同与否的表示,反倒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德见卓昊轩笑得高深莫测,倒有些不明所以,愣怔了一瞬后,也没想明白,只得自顾自地回禀道:“回禀皇上,老奴以为,以凌大人和凌小姐的情况而言,要杀凌小姐的只可能是朝廷中的人,而按照李统领和夏统领的描述,那些黑衣蒙面人不似普通的江湖人士,亦非乌合之众,倒似是受过长期严格训练的军队一般,当今朝廷中,能够训练出这样一批人的并不多,而能够轻易调动这样的人在京城公然与朝廷对抗的就更加屈指可数了,其中最有这个资格和实力的当属魏家,但京城守军将领一大半都是魏迟麟的人,换而言之,京城的守卫工作就等同于是由魏家在负责,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皇上若要问责,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守军将领,也就是他魏迟麟的人,所以最不愿意发生这种事的应该就是魏迟麟,自然最不可能的也是魏家。”
卓昊轩笑意更深,“难怪那些人背后都戏称你为老狐狸,果然名不虚传!”
赵德嘴角抽了抽,尴尬地笑着回道:“老奴多谢皇上夸奖。”
卓昊轩给了赵德一个大大的白眼,言归正传道:“幕后黑首是不是魏家言之尚早,但你有一点说对了,倘若朕要问责,京城守军将领一个都跑不掉。”
“那皇上接下来有何打算?”
“哼。”卓昊轩冷笑一声,“朕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真是多亏了这些黑衣蒙面人,朕突然觉得他们的出现倒是帮了朕一个大忙,也许朕还得感谢他们!”一顿后,敛了笑容,冷冷道:“无论这群黑衣蒙面人跟魏家究竟有没有关系,朕都不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魏迟麟这次,都要付出代价。”
赵德咕哝道:“瞧皇上说得,都被他们伤成这样了,还说要感谢他们。”
卓昊轩笑道:“这点小伤算什么,说真的,朕真要感谢他们,不仅是因为他们给了朕一个削弱魏迟麟兵权的理由,更因为他们给了朕一个重新走近馨儿的机会。”
赵德喜道:“皇上与凌小姐和好了?是不是凌小姐想起和认出皇上了?”
“那倒没有,馨儿并没有认出朕,反倒是因为今日之事对朕满怀感激之情,把朕当做了朋友来对待,话说回来,”卓昊轩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失忆之后的馨儿似乎和以前差别很大,不,简直是判若两人,无论言行举止都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若不是一模一样的容貌,朕都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朕从小认识的凌羽馨了。”
赵德好奇道:“怎么个不一样法?是哪里不一样了?”
卓昊轩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朕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一样了,不止言行举止,还有感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好像......这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赵德茫然,下意识地重复道:“另外一个人?”
卓昊轩自嘲地笑了笑,“只是一种感觉,朕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总之,她让朕觉得很惊讶......不,是很惊艳......还有......很好奇。”
赵德更加诧异了,忍不住道:“被皇上说得,老奴都忍不住想赶紧去见见凌小姐,看看她究竟怎么个不一样法了。”
“快了!你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卓昊轩眼中也有了笑意,“朕已经和馨儿约定了,待朕伤好些之后,就派怀忠去接她来见朕。”
“凌小姐答应进宫了?”赵德不禁也有些惊喜。
“不是,”卓昊轩微蹙了蹙眉,“她不知道朕是要接她进宫,也不知道朕是住在皇宫里的,她只是答应会到朕住的地方来探望朕和感谢朕。”
“哦。”赵德恍然中带着些许失望和担忧。
卓昊轩听出了赵德的言外之意,遂对他说道:“放心吧,虽然她此刻还并不知道朕是住在皇宫,也并不知道日后怀忠会将她接进宫,但朕相信,怀忠去接她的时候,无论要带她去哪里,她都一定会守诺言,就算是进宫,她也一定会来见朕。”
赵德有些讶异于卓昊轩为何如此确信凌羽馨到时候一定会愿意进宫,忍不住问道,“皇上何以如此肯定?”
“因为馨儿今日的所言所行,还有......”卓昊轩嘴角上扬,“朕的感觉,朕相信她说的,她一定会说话算话。”
赵德顿觉有些无语,但看着卓昊轩眼角眉梢都逐渐染上了笑意,想着已经很久未曾见过他如此发自内心的笑容时,也不禁觉得欣慰不已。
良久之后,卓昊轩才从沉浸在想念凌羽馨的幸福感中抽回思绪,转而开口问道:“朕回宫之后,后宫可有什么动静?”
赵德立刻禀奏道:“启禀皇上,您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前前后后来了好几位娘娘,有的要给皇上送点心,有的要给皇上献字画,还有容嫔娘娘直接就说是来探望皇上的,都让老奴给挡了,说皇上您偶感风寒,歇下了。”一顿后似想起了什么,忙又接着补充道:“哦,对了,容嫔娘娘和瑶贵人是前、后脚到的,两人在殿外碰上了,老奴出去的时候,两位娘娘正在斗嘴,据老奴事后询问门口的奴才所言,在老奴出去以前,她们两人就已经斗得不可开交了,言语之间都是争锋相对。”
卓昊轩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无非又是在相互揭对方的短。”
赵德暗暗佩服卓昊轩确实对这两人了如指掌,“皇上英明,确实如皇上所料,两位娘娘言语之间都是处处针对对方的痛处,不过依老奴所见,似乎瑶贵人要比容嫔娘娘更沉得住气一些......应该说是瑶贵人还是和以前很沉得住气,但是说话和态度却似乎较之以往大为不同了,而容嫔娘娘似乎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就老奴所见两人交锋的那一段而言,瑶贵人可谓是占尽上风。”
卓昊轩瞥了赵德一眼,“赵德,朕怎么觉得你的言语之间颇有同情容嫔的意思!你是不是很不认同朕刻意冷落容嫔的做法?”
赵德立刻惶恐地说,“皇上误会了,老奴岂敢!老奴深知皇上的每一言每一行定有其深意,更何况老奴一个奴才,怎敢对主子的做法有什么意见呢,”一顿后又道,“若说有想法,那也顶多是有些好奇罢了,因为老奴记得瑶贵人刚入宫那会儿,似乎一直都谨言慎行,凡事都小心翼翼,而容嫔娘娘才是那个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的主,可今日所见,却是截然相反,与老奴印象中的二人反差太过强烈,所以老奴才会有些诧异和好奇。”
卓昊轩深看了赵德一眼,淡淡解释道,“瑶贵人出生卑微,突然之间被朕选中入宫又册封为了贵人,于她而言,除了惊喜,更多的则是惶恐和不安,她一定会有一种不真实感,那个时候的她,人虽然已经入宫成了主子,可心却还没有习惯......或者说是还没有接受她已经成为主子的这一事实,所以她的言行举止还保持了原先做下人时的状态,或许比她做下人时更加低调和小心翼翼,因为她害怕,害怕这突如其来得到的一切又会突如其来地消失不见,但显然她还在乎、也很想拥有这意外得来的一切,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伴随之而来的种种,因而她才会时时处处地谨言慎行,唯恐会因为她自己一时的言行差错而被打回原形,但时间久了,她自然就会渐渐习惯和接受自己已是朕的嫔妃这一事实,再加上朕对她的态度,就更加消除了她原先的惶恐和不安的情绪,心态改变了,言行举止自然也会跟着改变。至于容嫔,她从小就娇生惯养,又被她父母宠坏了,故而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已然成为了她的本性,而素来又自恃甚高的她,自然也不愿意接受一个出身卑微的下人和自己姐妹相称、平起平坐,想必在瑶贵人入宫之初也没少奚落过她。至于今日的斗嘴,朕没猜错的话,容嫔无非还是讽刺瑶贵人身份低微,而瑶贵人无非也就是嘲讽容嫔被朕冷落了。以容嫔的心性,随便被谁当面嘲讽恐怕都难以忍受,更何况还是她素来看不起的瑶贵人,她本就是个不怎么有城府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沉得住气的。相反,瑶贵人自打入宫起,就知道自己卑微的身份会被人瞧不起,也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被人借此贬低和嘲讽的情形,但也正因为有自知之明,加之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话语,反而也就使她对此不那么介怀,能够安之若素地听任别人当面嘲讽了,加上她的心性和早年做下人的经历,她比容嫔......甚至比很多人都更为隐忍、更沉得住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赵德听完卓昊轩的分析和解释,顿时脸露恍然之色,下意识地道了一句“原来如此。”心下不禁对卓昊轩更为佩服,此时突然脑中一念闪过,忍不住开口问道:“那皇上刻意冷落容嫔,莫非就是为了要磨炼容嫔的心性?好让她收敛自己的脾气,不再那么嚣张跋扈和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