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燕子的身份(1)
元砚知突然起身,将她还未吃完的半条鱼端走。他转身说道:“给你吃也是浪费,给‘阿祖’吃吧。”
玉天卿一听,你们一个个的在我家作威作福!她抓起桌上的杯子用力一扔,元砚知快速闪过,玉天卿见他躲的及时,火更大了。她冲过去踹他一脚,却在元砚知目光中看到了满满的担心,瞬间觉得有点愧疚。
元砚知见她表情软了下来,柔柔说道:“我还没吃饭。”
“我去给你做。”玉天卿讨好的说道,刚迈出门,又觉得不对劲,这家伙又在扮柔弱来骗她!
回过头去,见元砚知白衣飘然,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完成一个迷人的月牙状,闪着星辰般的璀璨光彩,鼻头微微翘起,状似一只傲娇的雪狐般,生动而又传神。
真是妖孽啊,玉天卿摇摇头,进了膳房。
城墙之上,玉天卿站定,一排排银甲士兵整齐有序的向前进军。透过灿烂的阳光,她视线定格在红衣金甲的人身上。他甚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那抹红衣像是火焰般奔放,一如他的天人之姿,无论何时,都让人移不开视线。
北止尧回望一眼,见城墙之上,白色纱衣的少女身姿笔直,宛若初春绽放的一朵雪白的梨花般,在风中徜徉着。他绽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玉天卿垂下眼睫,转身离开。
待回到逸香斋,刘掌柜跑出来说道:“今日有几位顾客,食用了人参粥以后,肠胃不适。我已经请了大夫给他们施针。原材料我都查看过,并无不妥啊!”
玉天卿思忖一番说道:“将他们吃剩的人参粥拿给我。”
刘掌柜还未行动,忽听得外面一阵喧闹,原来是那五名食客突然之间全都死了!此刻,正是他们的家属在外面闹事。
玉天卿正要出去,突然被一个清瘦身影一把抱住。元砚知平日里清冷自持的面上,隐隐浮现一丝不安:“跟我走。”
玉天卿给他一个宽慰的微笑,这事,摆明了是冲她来的。她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想不到,他们这么快便开始行动了。
门外突然出现一片安静,杜公公带着一队侍卫进了逸香斋。杜公公脸上笑纹横生,透着和蔼可亲,但声音却是一反常态的冰冷:“皇上宣王姑娘觐见。”
说着,两名护卫已经将玉天卿束缚住。玉天卿冲元砚知点点头,示意他安心,冷声说道:“我自己会走。杜公公,请吧。”
保和殿内,北原哲手执一枚黑棋,落子干脆,他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缓缓道:“让她等着吧。”
烈日当空,火辣辣的烤着大地。玉天卿在殿外站着,额上的汗滴如同雨水般不断低落。两个时辰过后,终于等来了宣诏。
刚一入门,四周飘来一阵杀气,几名护卫将她团团围住,各人手持一根碗口粗的木棍,目光凶狠。玉天卿猝不及防腹部挨了一棍,正要奋起反击,却见杜公公手中的托盘上,有些东西很眼熟,是逸香斋刘掌柜和众位姑娘的胸牌,这上面标示了他们的职位。
玉天卿缓缓放下拳头,任由棍棒在身上肆虐,背部挨了狠狠一棒,将她打的几乎跪倒在地,偏她嘴角带着一丝从容的笑,再次站的笔直,锥心刺骨的痛使她将手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
她嘴角诞出一道血红的痕迹,眼角也变成了深红色,哑声问道:“可以了吗?皇上?”
北原哲摆一下手,示意那些人退下,这女子,既不喊痛,也不求饶,倒令人刮目相看。他道:“知道朕为何打你吗?”
玉天卿摇摇头,嘴角从容的笑,映着鲜红的血液,看起来有些瘆人:“皇上体罚下人,本也不需要理由。”
北原哲道:“逸香斋出了五条人命,掌柜还有跑堂的奴婢都已经画押认罪,指正是你所为,你有何说法?”
玉天卿又是一阵冷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从。”
她倒是看得透彻,北原哲面上露出一些赞许,朗声道:“将她关入天牢,听候发落。”
立即有两个护卫将玉天卿带走了。
一个玫红色身影从屏风处走出来,她平日里睿智的双眸现出一阵不忍之色,红唇紧抿,一言不发。今日之事,如若不是形势所迫,她断不会用这种伎俩!
即使玉天卿已经在脑中演练过天牢的样子,但还是被吓了一跳。灰暗的空间内,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空气中漂浮着一种古怪的味道,潮湿的颓败气息,与血腥味的混合体,让人忍不住想作呕。
玉天卿被狱卒粗暴的推到地上,随着响起铁链锁门的声音。这一晚,一丝阴风从墙角的缝隙吹进来,不时有哭哭啼啼的声音,再加上身上还有伤,玉天卿缩在墙角处,睡的极不安稳。
第二日清晨,玉天卿迷迷糊糊中,见一个长脸的牢头,从铁栏杆中悄悄递过来一碗饭,他掌心中有一个红色的砚字。玉天卿了然,用筷子在米饭中翻动,果见一张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字体。玉天卿将饭菜全部吞下肚子,无论如何,她现在需要保存体力。
不过一会功夫,玉天卿只见两个狱卒拖着一个几近昏迷的犯人,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刑房内,玉天卿感到头皮有一瞬间的发麻。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一张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刀子,一排排布包的银针;墙角处靠着粗细不一的棍子,墙上挂着各式长短的鞭子,鞭子上似乎还有上一个人留下的点点血迹。一个巨大的火盆中,里面有一块烧红的烙铁......
行刑的狱头也不多话,教人将她捆在十字架上。玉天卿只觉得耳边呼啸一声,一刹那间,皮开肉绽,十字架也跟着这股蛮力颤抖一下。不过寥寥几下,她的白裙就已经血迹斑斑,昏黄的刑房似乎也被染上一丝血红。玉天卿始终面色冷淡,仿佛他们抽打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那光着膀子的大汉似乎也打的累了,他擦一下汗,甩动一下麻木的肩膀。姓马的牢头从一旁的凳子上站起来说道:“今日就到这。”上面交代了,这个女人很重要,千万不能弄死。
玉天卿又被带回牢房,她看一下四下无人,将腰带间的布包取下来,她身上的药都被搜走了,只剩下布包中的一点药粉。随即将肩膀上的鞭伤小心翼翼的上药,今日这顿鞭子,看似狠绝,皮开肉绽,血肉淋淋,实则并未伤到筋骨,且伤口都故意打在显眼的地方,比如手臂和脖子等裸露的地方,大汉定是燕子的人。
到了夜晚,玉天卿缩在墙角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白色身影。
微弱灯光下,元砚知如玉的面上隐隐笼罩着一抹淡淡的忧伤,他蹲下身来,拿出一粒丹药喂入她口中。
玉天卿毫不犹豫的吞下去:“燕子,是什么药?”
元砚知回的干脆:“毒药。”
她知道他定是因为她不肯离开而生气,于是将眼睛弯成月牙状,讨好地说道:“今日行刑的那个壮汉,是你的人?”
元砚知见她玲珑皓腕上有着深浅不一的伤痕,他垂下眼眸,细密的睫毛如同羽翎一般,在光洁的面上洒下一道阴影,道:“我看,打的还是不够狠。”
说完,大摇大摆的走出牢房,玉天卿斜他一眼,你倒是将牢门关住啊!还得我自己动手,她龇牙咧嘴的走上前去,小手将铁链锁好。
元砚知清冷的声音伴着夜风飘过来:“有一天,你也会为我如此吗?”为我筹谋,不论疾苦,同我并肩。
玉天卿一愣,竟不知怎样回答。燕子心思深沉,无论何时,总能一眼就看穿她!燕子的身影越走越远,那抹耀眼的纯白消失在灯光尽头。
保和殿内,北原哲细密的眼神在元砚知脸上流连,他眸内突然燃起一些亮光,声音带着一丝克制不住的惊喜:“雪儿,雪儿是你母亲?”
元砚知身如玉树,瘦削的身体裹在纯白的锦袍中,黑亮垂直的发上戴着一顶银冠,面若樱花般粉嫩,透着少年的活力,他唇边漾起一个温柔的笑意:“原来舅舅还记得我母亲。”
北原笙那日已经见过元砚知,但近看他,也不禁面露感慨之色,自十八年前一别,未曾想过雪儿竟那么早便埋入黄土中,如今见到元砚知,就如同雪儿还在身旁一样。她眼内恍惚中凝了几点泪珠:“快让姨娘看看。”
元砚知乖巧的走到北原笙身边,北原笙将他手放入自己手中,颇为慈祥的拍几下。还未开口,突然见自己双手变成了黑紫色,北原笙不知所措的说道:“这是何故?”
元砚知笑的无辜,并不回话。
北原笙见他表情极为单纯,也不好多过责难:“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元砚知后退几步说道:“这是四清山的长老新炼制的毒药,再过一会,您的手会自己烂掉。”
北原笙突然站起身来,她双眼圆瞪。那北原哲也大惊失色,站起来说道:“这可是你亲姨娘啊!你怎能如何顽皮,快给你姨娘解药!”
元砚知后退几步,笑着说道:“没有解药。”
北原笙看一眼元砚知,再细细看一下自己的手,刚刚是她太过心急,才着了他的道。她将手放到鼻端,深嗅一下,抬起头笃定说道:“这根本不是毒药。姨娘和舅舅差一点被你骗了。”这物体透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应该是一种保养圣品,而并非毒药。
元砚知双手抱拳道:“姨娘果然聪慧!怪不得能偷梁换柱!”
北原哲本来放松下来的神情,又一下子紧张起来,砚知如此说,是不是他已经知道18年前的事情始末?他与北原笙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他道:“今日就不要回去了,在宫中同舅舅、姨娘一同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