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手套,口罩,报复的刀
工地外。
“今天的事,可真是邪门了哈,张士杰怎么会跟吕建伟混到一块去了呢?”罗汉跟在杨东身边,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同时也试探着向杨东问道:“哎,张士杰的树,不是来路不正吗,要不咱们从他们运来的这批树上,动动文章呢?”
“不行,当初咱们做洪水湾工地,用的也是张士杰的树,现在他跑到吕建伟的手下去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树出了问题,他用脚想,都会知道是咱们在背后捅咕的,到时候如果他被捕了,肯定会反咬一口,也死盯着咱们,这么一来,咱们只会更加被动,虽然咱们不会承担刑事责任,可是吕建伟一定会借这件事,彻底跟咱们玩浑的,到时候,咱们就一点理都没了。”杨东摆手打断了罗汉的话:“张士杰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这次的事,不是出在他身上。”
“那你啥意思?”
“你们先去车上等我吧,我打个电话!”
“行,咱们先上车吧!”罗汉看见杨东走向一边,摆手招呼着刘悦和张傲上车。
“喂,勋哥,我想拜托你帮我查一下,吕建伟和于志广之间,是不是有亲属关系……”杨东那边拨通电话之后,一边说话,一边向远处走去。
“刷!”
刚刚走出几步的刘悦,在隐约间听见杨东提起于志广这个名字,顿时皱眉。
……
当晚七点多钟。
杨东、罗汉、刘悦、张傲四人回到林天驰的病房以后,便把忙碌了一天的黄豆豆替回了旅店休息,全都聚集在了林天驰病房内,期间,杨东始终跟李天驰聊着闲天,其余的人也都鼓捣着手机,默契的没有提起新帆那边的事,因为回医院之前,杨东已经再三嘱咐过众人,一定不能在他面前提起这些事。
坐在林天驰床边的杨东,此刻已经愁的心焦如麻,十分钟前,孙建勋那边回过的消息,已经印证了杨东的猜测,于志广的确跟吕建伟的妻子存在亲属关系。
在这之前,杨东已经想到了吕建伟所有反击的手段,但是却偏偏遗漏了社会这条路,因为不管是当初的刘宝龙,还是现在的自己,都已经足以让吕建伟想要和江湖中人撇清关系,可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吕建伟竟然跟那个一身痞气,且毫无底线可言的于志广有亲属关系。
这个社会上,很多混子受到各种影视作品或者文学作品的熏陶,在刚刚步入社会的时候,都认为这个江湖是充满了义薄云天和英雄情怀的,所以他们走的路虽然是偏锋,但心中却满带正义和豪情,一如当初和李静波,为了李超甘愿付出一切,甚至就连李超这种下三滥,都在临死之前,选择一力承担了所有罪行,给李静波留下了一条后路,因为他们终究人性未泯,在心里保持着一份纯良。
但是这个社会上,归根结底,最多的还是于志广这种老油子,他们就像是一只只趴在别人脚面上的癞蛤蟆,恶心着自己,也恶心着别人,他也曾雄心壮志的混了很多年,风光过,落魄过,医院住过,监狱也蹲过,到头来,依旧房屋一间,地无一垄,因为过于曲折的经历,还有无数饥寒交迫的日子,让他尝过更多的人情冷暖,也更加直接的见识过人的劣根性,并且知道能用什么办法,可以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于志广善良过吗?这个问题已经无从考证,但毋庸置疑的是,如今的于志广,已经彻底蜕变成了一个地痞流氓,而且手段肮脏无比,之前跟杨东站在对立面上的刘宝龙,之所以会在行事时有所顾忌,是因为他混起来了,所以得在乎自己的名声和脸面,但是对于一无所有的于志广来说,这些东西都不是他的拖累,他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反正对于他来说,只要能赚到钱,让自己当下能够过得舒服,这就足够了。
五个月前,因为一场断头贷的纠纷,杨东与刘宝龙结怨,林天驰也被大明捅成重伤,当初在林天驰的病房门前,杨东见到了吕建伟,并且与之达成了合作。
如今,刘宝龙团伙已经彻底覆灭,同样坐在林天驰病房内的杨东,再次站在了吕建伟的对立面上。
杨东再次陷入了深深地愁绪当中,因为他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于志广了,于志广此人,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你比他弱,他就会一直捅咕你,但你要是比他强,他又反而会拿起法律的武器,进行自我防卫,用的全是埋汰的招数,于志广不仅是个无赖,而且精于此道。
病房内,始终在低头鼓捣着手机的刘悦,看见杨东眉宇间不自觉闪过的疲惫后,站起身,状若随意的伸了个懒腰:“东哥,现在时间挺晚了,医院这边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休息,然后等十二点,再过来替你们。”
“行,反正这也没事,你回去吧。”正在低头想事情的杨东被刘悦打断思路,随口回了一句,接着看向了旁边的张傲:“没什么事的话,你也回去休息吧!”
“哎!”张傲听完杨东的话,也起身拿过了外衣,刘悦见张傲也要回去,短暂愣神了瞬间,但很快恢复如常,打了个招呼后,就跟张傲一起离开了。
医院楼下。
“悦儿,你饿不饿,咱俩找个路边摊,撸点串去啊?”张傲跟刘悦一同下楼之后,指着前面街边的几台小吃车,开口问道。
“行,去呗。”刘悦点头应了一声,接着伸手在口袋一摸,顿时一拍大腿:“哎呀,刚才下楼的时候,我把手机数的据线落在楼上了,你先过去点着东西,我上楼拿完数据线,再过来找你!”
“咱俩手机不是一样的吗,回家之后,你用我的就行!”张傲拿着手机比划了一下。
“算了吧,我晚上玩游戏,得一直插着线,俩人用一根线,终究不怎么方便,你还是等我一会吧,我上楼取一趟!”刘悦摆手回绝。
“行,那我先去点东西,你想吃点啥呀?”
“我不怎么饿,你随便点就行!”刘悦说话间,已经转身向医院走了过去。
“那你快点!”张傲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知道了!”
二人产生短暂交流后,张傲也没多想,迈步走到了小吃车前面:“有羊枪吗?”
“有,来几个?”正用扇子扇着烤箱的老板,抬头问道。
“来四个吧,五分熟!”
“这东西五分熟,能吃吗?”老板顿时一愣。
“没事,我就喜欢那种带着野性的味道,感觉像是抱着活羊在啃一样。”张傲呲牙一笑,自己从啤酒箱子里拽出了一瓶啤酒,用牙启开瓶盖,坐在了地桌边上:“再给我烤五十个肉串,一只鸽子,一排金针菇,一排韭菜,再来个榨菜泡醋,快点昂!”
“好嘞!”老板闻言,转过身开始在小吃车上给张傲准备着食材。
“铃铃铃!”
张傲这边的啤酒刚喝了两口,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他看见刘悦的来电显示后,接通了电话:“喂,你下来了吗?”
“那个啥,晚上我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你把东西打包,带回去跟豆豆吃吧!”这时候,已经从医院后门离开的刘悦,站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内:“我上楼以后,东哥临时让我办点事,我可能走不开了。”
“啥事啊,用我上去吗?”张傲喝着啤酒问了一句。
“不用,你该忙就忙你的,等晚上睡醒了,再过来替我就行。”刘悦语气十分自然的回应着:“东哥叫我呢,先不说了!”
“行,那我知道了。”张傲又仰头闷了两口啤酒之后,略显无语的站起了身:“老板,我的东西做好以后,你直接给我打包吧!”
“好嘞!”
……
医院后门。
刘悦低头点燃了一支烟,翻找了一下手机里的通讯录,随后再次拨出去了一个电话:“喂,大宇,你睡了吗?”
“没有,我晚上闲着没事,来镇上的网吧了,咋的了,悦儿?”另外一边,刘悦这个叫做大宇的朋友,正坐在网吧的电脑前,用肩膀夹着手机,聚精会神的打着游戏。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堂哥在Z山区这边,是在社会上跑的,还认识不少人,对吧?”刘悦舔着嘴唇问道。
“对啊,咋了?”
“我想让你堂哥,帮我打听一个人。”
“悦儿,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大宇听完刘悦的话,推开了面前的鼠标键盘:“你等着,我这就骑摩托车去市里!”
“你别扯淡了,没人欺负我。”大宇的话让刘悦心头一暖,随后笑着解释道:“我找这个人有点别的事,但是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你让你堂哥帮我打听一下就行,他叫于志广,如果你堂哥打听到这个人的话,你最好让他帮我问出于志广在哪,要是问不到,把他的住址问出来也行。”
“知道了,那你等我电话吧!”
“大宇,谢了!”
“瞎JB客气!”
“嘟…嘟……”
刘悦跟大宇打完一个电话之后,继续叼着烟等待。
“叮咚!”
几分钟后,刘悦的手机再度响起,是大宇发来的消息:于志广在X岗区水仙街的春华餐厅吃饭,穿着一件白色运动装外衣,身边有十来个人。
刘悦看完大宇发来的消息,直接将手机关机,接着踩灭了脚下的烟头,伸手摸了摸裤兜,确认卡簧刀还在,迈步就向街边停滞的一排出租车走了过去。
……
与此同时。
X岗区,春华餐厅。
包厢内,于志广和匡宏等十来个人,正在推杯换盏的喝着酒。
“大宏,今天工地的事,我都听老黄说了,他说杨东给了你一个嘴巴子,这事,你受委屈了。”于志广搂着匡宏的肩膀,醉眼朦胧的说了一句。
“大哥,今天我没跟杨东动手,不是因为我怕他,而是怕我如果在工地跟杨东打起来,会影响姐夫的生意。”匡宏听见于志广提起这茬,顿时老脸一红,开始找补着自己的面子。
“呵呵,没事。”于志广听完匡宏的话,咧嘴一笑:“我问你这件事,没有砢碜你的意思,我是说你这件事办的没错,我不管你用了什么办法,只要把杨东撵走,就算是立了功,而且人在江湖飘,挨几个嘴巴子,那也是难免的事儿,我告诉你,其实整天打打杀杀,那不叫混社会,那叫虎逼,只有多动脑子,把钱儿揣进自己兜里,这才是最实在的,现在这个利益至上的社会,只要你兜里有钱,那么没人会在乎你这钱是偷的还是抢的,只要攥着票子,那么谁看你都是个爷,但你要是没钱,就算身上的战绩再他妈闪耀,那么别人依旧会在背后说你是狗篮子,出来混,什么最重要?不还得是钱吗,只有腰包鼓了,将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你才能在以后的道路上做出更多的选择,但是出来赚钱,哪有不受委屈的啊?”
“大哥,你说得对,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匡宏听完于志广的话,莫名感觉很有道理,而且讲这句话领悟之后,觉得自己今天下午挨得嘴巴子,真的不是懦弱,而是为了更遥远的未来,经过一番自我麻醉以后,匡宏竟然莫名萌生了一种卧薪尝胆的感觉。
……
五分钟后。
“吱嘎!”
春华餐厅门外,一台出租车在单行道边停滞,刘悦扫了一眼餐厅的招牌,掏出钱包付完车费,推门站到了车下,打量了一下附近的地形以后,迈步就向饭店旁边的一条暗巷走了过去,并且在走路的同时,也戴上了在医院护士台顺手拿出来的医用口罩和橡胶手套。
十数秒后,在夜色的掩护下,刘悦已经跟巷子中的阴影融为了一体,伸手攥着衣兜内的大卡簧,目光犀利的盯着春华餐厅的入口,等待着于志广的出现。
满眼带恨,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