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冬日

    青竹客栈走到第二十个年头的时候，仿佛也快走到了尽头，客栈里的伙计也都已经到了四十多岁，人到了中年，干劲就没那么十足了。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招过新的年轻的伙计，只不过他们不习惯客栈里的环境，纷纷干了一个月就走了。

    不过，客栈能够经营二十年，已经算很不错了，对于客栈里的伙计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他们还是会尽力地干活，可是人到了中年，有时候身子支撑不了那么久，心有余而力不足。

    时一对他们也没有过多的要求，二十年的时间，也到了他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

    这二十年，他间断地修炼《暝神决》第三层，每当感到心烦意燥的时候，就会停止修炼，其余的时间则是会研究阵法和炼器。

    余二这二十年来，经常见到时一手中的那本破烂书籍，其实就是一些炼制法宝和阵法的竹简，只不过被时一幻化了模样而已。

    最后这一年的时间，时一已经很少待在茶棚了，十几年的时间他已经将《暝神决》第三层彻底修炼至大成。至于阵法和炼器，二十年的时间谁也不敢说能够成为宗师境界，时一只是着重在飞剑这一类的法宝上多研究了几年，毕竟“冰清火影剑”是他以后即将炼制的法宝，多研究研究对他也有好处。

    其实，一年前时一就已经可以离开这里了，《暝神决》第三层大成后，他修炼时那种心烦意燥的感觉也就消失了，继续留在这对他的修为已经起不到任何帮助了。

    不过，时一总觉得自己的修心还不够圆满，仿佛还差了一部分，所以这一年的时间，他也是频繁地露面，近距离地观察世俗人的每一天，各种情感，高兴，幸福，悲伤等等，对他而言确实能有些深深地体会。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地冷，时一让余二特意多准备了些火炭，用来过冬。

    对于客栈的这些老伙计来说，时一这一年频繁的露面，的确是好事，近距离接触掌柜的，才发现掌柜地竟然也会说上几句玩笑话。

    只不过，他们心中都有些沉重地就是，他们也看到了时一头上的几缕白发，说到底时一也已经五十多岁了，按照世俗的说话，此时正应该是儿孙满堂的时候，只不过他们这位老掌柜，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

    ……

    临近新春的几天，“青竹客栈”已经不营业了，不过这些伙计还是会带着各自的家眷来到客栈，就当是陪他们的掌柜过年。

    毕竟过年的时候，一个人总是会让人感到一丝悲凉。

    客栈的门半掩着，屋外可是寒风呼啸，而屋子里面却是温暖如初。

    所有伙计加上他们的家眷加起来可是不少的人，众人用过饭之后，妇人们则是带着小孩子去到偏厅唠唠家常，而正堂就留给了时一和这一群老伙计。

    余二往火炉里填了几块火炭后，也是有些慵懒地坐回了竹椅上，神情极为惬意，半眯着眼，好像在假寐一般。

    其余几名伙计也都是如此，一年到头难得能休息几天，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孙子都有了，偶尔享享福也是应该的。

    时一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半躺在了竹椅上，享受着片刻的平静。

    这时，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掌柜的，您跟我们讲讲你年轻的时候吧！”

    闻言，众人纷纷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他们也对时一之前的经历极为的好奇。

    就连余二也睁开了双眼，身体略微坐正一些，仿佛极为期待的样子。

    时一看了一眼他们的模样，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期待与真诚，也是笑着说道：“你们真的想听？我的经历可算不上有多精彩！”

    “想啊，掌柜的，您就跟我们讲讲吧！”

    时一的身体坐正了一些，仿佛陷入了沉思，思考着他曾经少年时期的经历。

    “当初，我还是十二三岁的时候，有一次遇到了一个道人，道人……”时一沉吟了一会儿，便开始缓缓讲述他少年时期发生的事情，从遇到自己的师傅伍鸣，再到跟随他回到山中练武，后来下山历练，再后来跟自己的师姐凝红一块去往蛮荒之地执行任务等等。

    时一将他少年时期的每一件事都讲了出来，仿佛这些事从来没有被遗忘过，好像一直待在脑海中某一个角落，一直等待着被重新翻开的一天。

    当然，关于他是修仙者的事情自然没有说出来，有的地方也是一笔带过，只不过最后圆尾的时候，他则是说了一个谎话。

    他故事的结尾中，自己跟师姐凝红走到了一起，恩爱了几年，只不过后来自己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仇人找到，师姐未能活下来，而自己也是因为如此，心如死灰，对江湖产生了厌倦，便离开了家乡，来到这里就此孤独终老。

    他之所以如此结尾，或许是为了弥补心中的一个遗憾，回到多年以前，如果自己的师姐凝红说出同样挽留他的话，他还会不会走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他会留下来，就跟故事之中一样，最后跟师姐在一起，

    只不过不会有凄惨的结局，如果他留下来，结局或许是好的，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

    又或许，他还是不会留下来，仍然会执着追求修仙大道，虽然这条道路前途渺茫，可他还是会为了心中那份执念走下去。

    可不管怎么说，这个故事时一自己很喜欢，离开了东夷这么多年，当初凝红眼中的那份不舍，他仿佛历历在目一般。

    不经意间回想起了那么多往事，绕是时一心性坚定不移，都感到一阵唏嘘不已。

    时一讲完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不觉间竟然过去了两个时辰。

    “掌柜的，你没想过回去看看吗？”其中一名伙计叹了口气说道。

    闻言，时一陷入了沉默，回去看看这句话好像不止他一个人对他说过。

    “是啊，掌柜的，都二十年了，你应该回去看看的！”余二也是点头说道。

    时一何尝不理解他们话中的意思，二十多年过去了，哪怕是自己厌倦那片土地，可是师姐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在那里，是应该回去看看的，不然等到自己年纪大了，走不动路了，就是想回去恐怕也晚了。

    “回去看看吗？”时一嘴中喃喃了一句，回去看看又岂是他说的这么简单。

    “余文，你别跑，外面路滑，小心点！”时一正沉思地时候，一个妇人的声音传了进来，几人就看到一个虎头虎脑地毛小子，对着身后的妇人做了个鬼脸，就打开半掩着的门，跑了出去。

    余二看到这个小子，不由地摇了摇头，这是他的孙子，整天调皮捣蛋。

    门被推开之后，众人才发现，外面竟然已经下起了鹅毛般地大雪。

    “哦，哦，下雪了，下雪了！”余文站在雪地里，兴奋地喊道。

    闻言，众人不由地都哈哈笑了起来，小孩子对下雪一直充满了兴奋。

    众人也走出了屋外，大雪缓缓地落到地上，外面的房屋街道仿佛银装素裹一般。

    时一站在雪地里，他刻意收起了灵气，这样一来，雪花才能落到他的手掌之中，有那么一丝冰凉。

    一瞬间，时一仿佛明悟了一般。春夏秋冬，每个季节带给他一种心性上的改变，今天冬日围在火炉旁边，回忆往事，一个故事弥补了他心中的遗憾。

    到这时，时一才明白自己的修心已经结束了，他已经做好了冲击金丹期的准备。

    回头看了一眼客栈门匾上的“青竹客栈”四个大字，或许自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