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奉光在敖连特电影院的海报上留下接头暗号前有些犹豫。组织上把他以前所有的关系都斩断，凡事认识他的人都被撤走。组织这么做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为了在关东军情报部的那个小子。

    而现在他在自己暴露后又去向小宝求助，这很可能连带小宝也会暴露。这一点从组织的角度来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可是想到大个子和他马上就快生了的老婆，张奉光就不再犹豫偷偷的留下暗号就走。他现在也只能求助于小宝了。

    这一次张奉光要求在新地公园见面。离见面时间还早，他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他想了想向附近的一家大烟馆走去。能在哈尔滨开烟馆的人都是有靠山有背景的人。很少有人敢到那里去检查去。再说应该也没有人想到他会在大烟馆里吞云吐雾。至于会不会染上大烟瘾，就一次应该没有问题。

    小宝晚上是心情愉快的来到新地公园的。他想要和张奉光见面，结果张奉光先给他发出了见面暗号。

    他在来的路上还遇见一次要拦路检查的人。但是两个警察仔细看了他的长相就挥挥手放他过去。

    “怎么了，两位大哥为什么不检查了？”小宝笑着问道。

    “我们要找的人年纪比你大很多。你一个小毛孩子就算了。”一个警察说道。

    小宝心里满是疑惑地向新地公园走去。

    天已经很晚了，小宝也在公园里面转了很长时间。但是张奉光还是没有来。

    小宝心里开始紧张了。他和张奉光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张奉光的生死和他有很大关系。

    再转一圈看不见张奉光就回家。小宝想着。他刚迈步向前走，就看见一个警察向他走来。

    应该是十一月了，警察都换上了黑色的制服。在黑夜里，只剩下大檐帽上黄色的帽徽格外醒目。

    “你是老张大哥？”来人走近小宝才看清楚那个警察居然是张奉光扮的。

    “没有办法，这一路上太难走了。”张奉光无奈的说道。

    “如果让日本人发现少了一名警察，你穿着这套衣服暴露得更快。”小宝担心的说。

    “没有那么快。等我出去后就把这套衣服换下来。”张奉光答道。

    “没想到你也能杀人。”小宝感慨的说。

    “也许这些年我杀的人不比你少。”张奉光苦笑着说。

    “没有时间了，我先说吧。”张奉光接着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小宝讲了一遍。

    “这个白雪洁原来是一个进步学生。漂亮活泼口才好。进入组织后作为后备力量被迅速提拔起来。她在好几个地方都待过，认识很多人。我也是五年前和她认识的。”张奉光回忆着说道。

    “在哪里都一样，像我这种嘴笨能干实事的人就不容易上去。”小宝叹气说道。

    张奉光顿了一下又说：“据我所知她是在半截河被捕的。当时一共被捕二十多人。只有一个人凑巧逃出来，就是大个子的老婆。也是她告诉我白雪洁被捕了。否则如果我不知道的话今天就被她骗了。”

    “抓住一百个，总有几个叛变的吧？然后让他们整天在大街上巡查。就用这种方法抓住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小宝说道。

    张奉光阴沉着脸不说话。

    “根据你自己说的情况，你现在实在不适合再留在这里。必须马上走！如果你被抓住了就会连累我。你能扛住日本人的金木水火土吗？”小宝没好气的说。

    “这一点你放心，这把枪我就是给自己留着用的。”张奉光摸了摸腰上凸起的一块。

    “我听说过有的人牙里都藏好氢化物了，被抓住的时候还不舍的咬下去。谁都想活着。”小宝反驳道。

    “我和他们不一样。”张奉光断然说道。

    黑暗中看着张奉光冷硬的侧脸轮廓，小宝把难听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这两天我就想办法送你们三个走。”小宝说道。

    “到时候你到梨花书院找干杂活的老孟头就行了。这可是我最后的藏身地点了。”张奉光对小宝说。

    “好，你等我明天的消息。”小宝重重的点头说道。说完小宝就掏出自己的手枪递给张奉光。

    “不用，我身上的枪够了。”张奉光站起身快步消失在黑夜里。

    小宝在回去的路上心乱如麻。他总想不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把三个人送出哈尔滨。特别是其中有一个人还是就快要生了的大肚婆。

    小宝回到家里。常大姑正和三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姐妹在客厅里面打麻将。

    那个满身肥肉的哈尔滨警察厅杨厅长的太太也在其中。

    “回来了？什么时候再去上海呀？”杨太太笑着问道。

    “去上海是花钱，我现在在这里是赚钱。一天忙得不可开交。”小宝答道。

    “你们正忙着收粮食对不对？你不用看常大姑。我想知道什么还用问她吗？”杨太太问道。是用不着问常大姑，她男人就是哈尔滨的警察厅长。

    “您可真是消息灵通人士，什么都知道。”小宝恭维着说道。

    被小宝恭维后女人更得意了，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们知道吗？今天下午两辆卡车从北面开到平房镇。然后就只有一辆开进市里去了关东军总医院。另外一辆就一直停在那里。”

    女人都喜欢听故事。现在她们都停止了动作，连麻将牌都不摸了。一个个都在侧耳倾听。

    “在平房镇的警察要上去检查结果被打了一顿。悄悄打听才知道，就是你们关东军情报部在北面执行什么任务结果人死了十来个。受伤的被卡车送进医院了。”杨太太洋洋自得的说道。

    其他女人还好，在一边的小宝听得是心惊胆战。他不知道乌里扬诺娃和小林熏怎么样了，是不是能活着回来。

    不过这也是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那个从苏联叛逃过来的人应该没有逃过来。小宝和张奉光就不用作最后一道防线去杀人了。

    小宝看着又重新打麻将的四个女人，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