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宝坐在床边看着烂醉如泥的小西光。老子这些天在你身上花的钱早晚要加倍从你身上捞回来。

    在回家的路上，小西光跟小宝说下一次到哈尔滨来的时候还到小宝这里来。下一次再来的时候，给开拓团的拨款应该就到了。

    “下一次再来，我帮你找一个俄罗斯美女。”小宝向小西光保证道。

    小西光哈哈大笑然后就蹲在地上哗哗的吐起来。

    好，老子就等你这个财神爷下一次再来。小宝看着呕吐不止的小西光满脸微笑。

    ……

    于浩然扛着一袋子面粉走在通达街上的路上。他穿着一身蓝粗布衣服，脚穿千层底布鞋。一改西装革履时的英俊潇洒，显得非常朴实。

    这一袋面粉是送给他刚认的干妈的。干妈在斯奇德尔斯基家当佣人已经有十几年了。这也是他接了小宝交给他的活儿之后认的干妈。从干妈的嘴里没少打听到斯奇德尔斯基家的事情。

    又走了一会，于浩然把面口袋放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肩膀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五十斤重的一袋面对卖苦力的人来说不算什么，而对他来说就有些重了。

    于浩然本来也是穷人家孩子，长得面黄肌瘦，小小的身子扛着一个大脑袋。六岁的一天，爹妈把他领到街上让他在街边等着，他们去给他买好吃的。可是他一直等到天黑爹妈也再没有回来。

    到晚上的时候，一个老头把他领到自己家里，给了一碗小米粥喝。三天后，老头把自己卖给了当时哈尔滨的大粮商于战东家当使唤人。

    于浩然小小的年纪先从打水扫地开始干起。在大户人家干活毕竟能吃饱饭了，于浩然也慢慢从面黄肌瘦变得粉雕玉琢起来。于战东家的女佣人们人前人后总喜欢摸摸他的小脸。小粉宝的绰号慢慢就叫开了。当他长大以后，人们以讹传讹说这个绰号是被他勾引的女人起的。

    后来于浩然就跟着主人于战东姓了于。名字也是于战东给起的。他被指派去伺候于战东家里的几个少爷小姐。

    这样于浩然就有了在于战东家给几位少爷小姐开的私学里旁听的机会。这也是于浩然认识字的原因。

    聪明伶俐的于浩然并没有得到戏文里才有的被自家老爷赏识的机会。

    一九三一年，关东军北上。于战东开仓放粮支持马占山抗日。后来于战东全家逃到齐齐哈尔，又从齐齐哈尔去蒙古。听人说，于战东后来从蒙古去了内地兰州。

    从此未成年的于浩然再一次流落街头。但是他凭借着一副好皮囊和能说会道的嘴还有在大户人家养出来的贵公子气派竟在女人堆里混出了一口饭吃。

    这一次于浩然遇见小宝这个出手大方的主儿，于浩然决定要好好露一手，狠狠赚它一笔。

    他再一次把面口袋扛在肩膀上向民兴街走去。

    当于浩然走进他干妈家门时，他的干爹老李头和干妈老李太太正在吃饭。桌子上摆着一盘子窝头和一碟咸萝卜条。

    于浩然嘭的一声把面口袋放到地上。两个人连忙上来查看，发现原来是一袋子白面时都高兴的合不拢嘴了。

    “老婆子，赶紧做疙瘩汤。很长时间没有吃白面了。”老李头喊道。

    “吃，吃！你就知道吃！”老李太太嘴上念叨着老李头但还是洗手做疙瘩汤去了。

    当三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摆在桌子上时，老李头盯着疙瘩汤咬咬牙下定决心打开碗橱拿出一瓶酒和两只碗。他拔掉用报纸做的瓶塞在每个碗里倒了一两多白酒。一不小心，一两滴酒落在桌子上。老李头忙低下头用舌头在桌子上舔干净。

    于浩然把头转到一边装做什么都没看见。

    “小于，走一个。”老李头端起酒笑眯眯的对于浩然说道。

    于浩然也端起碗和老李头的酒碗碰了一下，又抿了一小口。

    “干妈，最近干活还舒心吗？”于浩然问老李太太。

    “还那样，我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这么大年纪我才不去干那伺候人的活。”老李太太说道。

    “像你这么大年纪，又在那里干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让你干一点清闲的活？”于浩然又问。

    “清闲的活？最脏最累的活都是我干的！”老太太气愤的说。

    “斯奇德尔斯基和希留科夫两个人都好色，斯奇德尔斯基喜欢洋娘们。希留科夫专门喜欢中国娘们。那几个女佣人谁没有被他下过手？我是因为年纪大了，否则……”老太太气哼哼的说道。

    “还有这种王八蛋？”于浩然假装吃惊的说道。其实他心里对这些并不吃惊。在大户人家长大的他这种事情见得多了。

    “那些女人被希留科夫占了便宜，自然就不能让他们干重活脏活。结果这些活都得我来干。”老太太补充说道。

    “这个希留科夫看中了一个在道外桃花巷窑子里的红姑娘，还特意在火车站前的月牙街买了一座房子给这个姑娘住。”老太太神秘兮兮的说道。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次于浩然真的是吃惊了。

    “这有什么。房子刚买下的时候，希留科夫还让我们去打扫过一次。那个婊子住进去以后，隔几天我就要去一次，给她洗衣服。这样希留科夫才给我加了工钱。”老太太撇撇嘴说道。

    “那斯奇德尔斯基就不管管吗？”于浩然问道。

    “猪大哥和猪二哥，谁笑话谁呀？况且斯奇德尔斯基的不少把柄都在希留科夫手里攥着呢。”老太太不屑的说道。

    于浩然把碗里的一多半酒倒给老李头。这种劣酒他实在是喝不下去。老李头高兴的笑纳了。

    一碗疙瘩汤于浩然三下五除二的喝完了，站起身告辞出来。两位老人也千恩万谢把他送出老远。

    月牙街，于浩然心里念叨着这个地名。借着昏黄的路灯的光向火车站方向走去。

    从道外到火车站有一段不近的路程，于浩然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他并没有坐人力车，私下里他也是一个很节省的人。

    小小的月牙街只有百十米长，找一个人很容易。于浩然在月牙街上走了两个来回才满意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