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法力，他脆弱的样子可以说是步步危机，而那个所谓的灵药……”皱皱鼻子，“还不如不指望，他最好是占用那个人的身体，与人类的肉体融合之后再修炼，虽然多了很多麻烦，但同时也少了很多危险。”

    露晴微笑着摸摸张磊的头：“姬傲、郦瑶和焰儿正在为了金萤而努力，你怎么能说没指望呢？金萤相信他们一定会带灵药回来，你也应该相信焰儿才对。”

    张磊愣了一下，马上扬起眉头：“我当然相信焰儿，但我不相信那个梼杌姬傲！”

    露晴笑着摇头转身离开，张磊不死心地追了上去，跟在她后面不停地唠叨：“金萤最听你的话了，你最好去劝劝他，我的法子虽然比不上灵药有效，但至少比现在好的多……”

    姜畅连续几天没有作梦，他的体力消失的非常快，现在几乎连作梦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每天都沉默寡言地发呆，在病痛的折磨之下，也只能无奈地拖延着等待着死亡那一天的到来。

    今天姜畅吃了大量的药物之后，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那个多日不曾出现的梦又进入了他的脑海，梦中那个“自己”又突然出现，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前看着自己。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姜畅已经无力坐起来了，他凄凉地看着金萤。

    “不是。”

    “跟以前一样，是来和我聊天的吗？”姜畅苦涩地挤出一个微笑，“可惜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

    “如果你可以活下去，你准备做什么？”金萤看着他认真地问。

    “请不要问这种问题！你不觉得在这个时候还问这些问题很过分吗？”姜畅喘了口气，皱眉偏过头去有气无力地说着。

    “如果你可以活下去，再活五十年，七十年，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金萤没有理会他的心情又继续问。

    姜畅沉默地看着桌子上的画架不想回答。

    “如果你不会死，你会做什么？”金萤还是继续问。

    “我想活着，想吃饭，想喝水，想睡觉，想上网玩游戏，想出去旅行，想去打篮球，想滑冰，我想陪妈妈聊天学着帮她做家务，想出国学画画，想谈恋爱，想将来有自己的老婆孩子……”姜畅激动地用手捶打着床铺竭力大喊。

    他一口气说完，终于泪流满脸哽咽起来，他泣不成声地嘶吼：“我想画画，我喜欢画画……我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可以为杂志画插图了，本业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为什么我却快要死了，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啊……你为什么要问这些！难道这样问很有趣吗！”

    “其他的我都能做，唯独我不会画画，我也学不会你画的那些画，看来我不能接受张磊那个借尸还魂的建议了……”金英看着他，突然有点伤感起来。

    “你说什么？”姜畅的情绪十分激动，激动地叫了起来，“借尸还魂……”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总出现在我的梦里！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你到底想干嘛！”他为了安慰父母亲友，总是压抑着自己对死亡的恐惧，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在“梦”中，只有在和金萤这个陌生“人”独自相处的时候，他才找到发泄的机会，他拼尽全力地喊着，叫着，发泄他对命运这种安排的控诉。

    “我觉得自己跟你很象……不仅仅外表很象，而且，我也和你一样害怕死亡……”金萤看着他，自己也知道生死由命，人终有一死，“我随时都有可能被仇人杀死。”

    “没有人不怕死！没有人不怕，只算死，我也不想离开这人间，死了不是有灵魂存在的吗？你就是我的灵魂，不是吗？”姜畅急切地看着金萤。

    “我觉得……其实还是有些人不怕死的……”金萤脑海中浮现出元始天尊的面容，“可是我真的和你一样怕……而且不是害怕死亡本身，我害怕消失，如果死了就会消失的话，我也害怕得很……”

    姜畅什么都不说，只是嘶哑的哭泣着，金萤叹息了口气；“我真的不是你的灵魂，我是妖怪。”

    “妖怪有什么不好，最起码能活很多年，你们妖怪都有法力的是吗？你能帮我的是吗？你能让我活下去的是吗？”

    “你的阳寿快尽了，死后身体会被火化，最多也只剩下灵魂，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有法术的灵体借尸还魂，你如果坚持留在人间，也只能以记忆的形态存在。”金萤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

    “记忆的形态存在……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我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我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呜……为什么……”姜畅突然回过味来，他抓住金萤的手，“我知道你是为我而来的，你只要帮我活下去，我所有的一切都归你，只要我能继续留在世上。”

    “但我是妖怪，我的妖气会吞噬你，你的灵魂如果坚持附在身体上，你会因为我而魂飞魄散，到最后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不想投胎转世，我只想留在世上，只要能看到我的父母和小颖，我什么都愿意。”

    “只以记忆的形状存在你也愿意吗？”

    “我已经别无选择，只要能留在世上。我什么都愿意。”

    当金萤走进露晴的办公室时，她正在与几个医护人员讨论病人的情况，她只是对他眨眨眼睛，表示对他的欢迎。

    金萤坐在灯管上耐心地等待着，这原本是焰儿来找露晴的时候喜欢呆的位置，现在那只美丽的灵兽换成了金萤这个呆呆的人形的影子，所以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露晴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对着他呆的地方，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

    “露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直到其他人都离去，金萤才飘落在露晴的面前，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可能有些过分，所以说起来就不那么果断了。

    露晴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才“扑嗤”一笑：“是为了那个人吗？”

    金萤点点头。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知道露晴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用医术救人，却绝不会用法术来医治那些已经病入膏肓的病人。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触犯了露晴的原则，如果她不同意，金萤也不会再去找别人来帮忙救治姜畅了。但姜畅死的时候自己会很伤心，就如同失去了自己的一个真实投影一样。

    “你想怎么样呢？”露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们妖怪有妖怪的原则，不能逆天而行！”

    “我现在的法力根本救不了他，他已经撑不到焰儿他们回来了，所以我想……我想……”金萤挠挠头，“我想让他继续活下去。”

    “让我出手救他？”

    金萤挠挠头没有出声。

    露晴也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柔声说：“金萤，我答应过黑白无常，不能逆天而行，在医院里死去的人实在太多，这是他的命……”

    “你本来可以找别人帮你的，但你来找我了，所以我是肯定会帮你这个忙的。”露晴温柔地看着金萤，他应该是觉得自己不会帮助那个人，所以才拖了这么久，现在才向自己开口的吧？但他选择相信她，认为只有她才能为他做这样的事情。

    “想让他继续活下去……还是有别的办法……”露晴站起来，看着没有实体的金萤，“但这需要你来帮他……”

    “我怎么帮？”金萤不解地问。

    “张磊就是借尸还魂，你要是想帮姜畅，你可以用这个办法，只是……”露晴迟疑了一下，“姜畅死后也是一个罕见的魂魄，他甚至能通过修炼变成仙灵。”

    “和沈梦曼一样？”

    “也不能说是一样，沈梦曼的尸体已被火化了，所以只有魂魄了，但如果你能和姜畅的身体合二为一溶合在一起，其实这样对你对他都有好处，他既能继续活下去，你也能通过他得到一个人类的身体，对你的修为和安全有很大的帮助。”

    “但他并不愿意离开阳间。”

    露晴这几天也想通了很多事情，所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认真的给金萤解说：

    “你借尸还魂以后，你们的记忆就会共享，但你毕竟是妖类，他的魂魄是无法和你并存的，能劝他投抬转世最好，要是不愿意就找个安全的地方，耐心等六十年吸取帝流浆变成妖鬼。

    这也是天意吧，他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一个人类身份，你要考虑清楚，我就算是用法力，也只能让他再多活一段时间，我确实不想用法术干涉人类的寿命，但既然是你的愿望，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我最多能让他再活五年。”

    “五年……”金萤低声喃喃，“可他五年后还是会痛苦地死去……”

    “他后天下午四点二十三分就会离开人世，你要考虑清楚，你如果和他合二为一，你就真的是一个人类了，他的记忆和情感会干扰到你，除了这些，对你并没在多大的影响。

    你既然用他的身体在人类中生活，就要保留他的记忆，当然你可以继续用人类的身体修炼，我会将他的魂魄封印，没有人能伤到他，遇上能让他成妖的机会自然会放他出来。”

    姜畅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身体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很多，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飘到一个很温暖的地方，最后躺在那舒服地睡着了。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显示着外面是个好天气，自从住院以来，他第一次有了想出去写生的念头。

    他高兴地看着整理东西的母亲：“妈，我觉得自己的病就要好了，也许还能赶上看秋天的红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野餐好不好？”

    “好……”母亲背过脸去，偷偷抹泪，不敢回头面对他。

    “妈，我这次是真的要好了……”姜畅兴奋地笑着。

    刚才在梦中，另一个自己告诫他，他的病已经治好了。毕竟，一个垂死的人突然活蹦乱跳地活过来，为了掩人耳目，另一个自己会用一种缓慢的方式让他慢慢恢复起来，并且叫他做好思想准备，以后脑子里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姜畅马上就答应了，因为他相信这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