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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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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险道神_现代耽美_BL 作者:常叁思

    第35节

    险道神_现代耽美_BL 作者:常叁思

    第35节

    爷俩总是没什么话说,路建新唠叨了几句,问他冷不冷、手冻没冻,路荣行一边擦琴盒上的雪屑,一边有问必答。

    路建新在说话的功夫里打量他,看来看去都是满意,孩子是汪杨一手教出来的,气质跟他妈一样出类拔萃,品性也好,从不给他两口子添堵。

    关捷放完东西,自己揣着瓜子过来了,不过走到门口听见屋里的爷们儿在聊天,脚尖一转去了牌桌。过了会儿看见路建新出来,他才把自己递补进去。

    上火的东西路荣行都不能多吃,捡了一小把开心果,直接把零食盘子给了关捷。

    关捷照样嗑自己的瓜子,在他这儿蹭电视看。

    路荣行是个老剧粉,这次又看上了大明王朝1566,剧里宝国叔演的嘉靖皇帝将近30年不上朝,天天戴着花环在宫里修仙。

    关捷的历史不怎么样,书上那点知识都记不全,看起电视来浮于表面,各种被画面牵着鼻子走,看像嘉靖的眼睛里,左边写着昏君,右边写着神经病。

    偶尔在宝国叔蝴蝶飞的时候,还忍不住要吐个槽。

    路荣行就在一边给他当解说员,讲皇帝为什么不上朝、到底庸不庸。

    能侃侃而谈的人多少都有点博学的气质,后来关捷在路荣行到了哪个景点都能说上两句的导游模式下,慢慢也对历史提起了一点兴趣。

    而好的关系恰该如此,带来的感觉融洽舒适,彼此之间又能相互影响。

    不过当此时下,关捷只是信他赛过电视剧,一边“哦”,一边感觉自己仿佛是个文盲。

    半个小时候之后,关敏回来了,她过来跟家长打安全报告,顺便在路荣行房门口探了下头,意料之中发现关捷果然在这里。

    她最后三个星期都没回来,这次不是在谈恋爱,而是潮阳真的在补课,所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关捷的竞赛结果,找他就是为了问。

    “关捷,”关敏没进来,就着那个探头的姿势说,“你那个化学竞赛最后怎么样了?”

    有大佬压在头顶上,关捷想飘也飘不起来,淡淡地说:“考了个二等。”

    对于新人来说,二等并不容易,关敏没想到他这么争气,居然能和同时期的杨咏彬打成平手,她震惊了几秒,缓过神笑了起来。

    她有时候确实亲则不逊,但她怎么说都是一个姐姐,盼他好的心做不了假。

    “二等可以了!”关敏夸他夸得少,说完这句卡了一下,脑子里想着真木奉,嘴上却有点放不开,最后干脆竖了下大拇指,消失在了门扇后面,回去给他包红包去了。

    她从小就不怎么会表达关爱,最顺溜的方式就是给东西。

    关捷还以为她后面有什么话要交代,等完发现想多了,莫名其妙地叼了颗瓜子,回头跟路荣行干瞪眼。

    路讲解说得口渴,刚举起杯子准备喝水,跟他无厘头地相看了两秒,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的大拇指,盯住他的下巴往上抬了一点,同时将脸凑了过来。

    他这么脸对脸地一欺近,关捷瞬间就想起了密室那回,陡觉气氛古怪地往后避了一下,刚想说话,就见路荣行眯了下眼睛,大煞风景地说:“你发现了没有?你瓜子嗑太多了,把门牙都嗑了个豁。”

    关捷呆了一下,什么密室和气氛全给惊飞了,不信地扒开他的手,一边伸舌头去舔门牙,一边站起来去找镜子。

    很快他对着窗户揽镜自顾,发现上排右边的大门牙确实磨出了一个不太容易发现的小凹缝,现在还不太看得出来,但继续放任自流就不好说了。

    关捷放下镜子,生于忧患地坐回去,又管不住嘴和手,没几分钟又嗑上了。

    路荣行在突然又冒出来的动静里转了下头,看见他这回把手和门牙都换了一边,用左手拿了往左边的门牙上卡,开始有点别扭,过了会儿就熟练了,咔嚓声不绝于耳。

    关捷快活不了两天,李爱黎为了让他不那么馋,第二天一早起来就点燃了大灶,准备给他弄点卤菜,让他吃够本了去补课。

    关捷喜欢啃ji爪,店里有得卖的那种泡椒凤爪却不是他的菜,他有点不适应那个白惨惨的颜色,更喜欢家里卤的,煮到皮骨脱离、又不太辣的口味。

    卤菜很简单,就是洗锅有点麻烦,家里其他的荤菜一早就备好了,就是没有ji爪和翅尖。

    李爱黎让关宽去买,自己在院里刷红薯,打算顺便炸点地瓜丸子。

    隔壁的汪杨看见她在开火,乐颠颠地加入进来,指挥路建新去买ji脚,自己留在关捷家的厨房负责添柴,顺便展开了对吹儿子的日常。

    汪杨:“小捷真是出息了哈,竞赛都能得奖,搞得好都不用参加高考,直接就被好学校录走了,诶呀真好。”

    李爱黎:“他啊,就是个玩玩子,谁知道他这三分钟能热到哪天?我对他没什么太高的要求,能考上大学就可以了。倒是你们家小路,真是越长越俊了,昨天下午我在街上碰到他,那个摆水果摊的还问我是谁家孩子呢,长得跟个明星一样。”

    汪杨:“明星个屁哟,这么大了,一点都不会收拾,天天套个校服到处逛,我让他用个洗面奶还不耐烦呢,以后毛孔跟他爸似的,大得能让燕子做窝,他就知道他妈是对的了。”

    李爱黎:“男孩哪有用洗面奶的?不是女气吗。”

    汪杨:“姐,你这个想法不对,洗面奶跟肥皂有什么两样嘛,脸上油多的就要洗,洗不干净就会长痘,那满脸油、满脸痘的能好看吗?”

    李爱黎当然希望她的儿子帅炸天,迅速倒戈了。

    于是关捷进院里刷牙的时候,在还不知情的前提下,先被强行拥有了一管路荣行同款的洗面奶,虽然他的脸上并不油。

    上午他在院里帮忙,捣了下红薯,下午院里来了个稀客,失踪人口张一叶突然冒了出来。

    关捷端着一盘刚出锅的ji爪来跟路荣行分享,一拐弯就见张一叶翘着椅子的两条前腿,在路荣行家的堂屋里晃来晃去。

    关捷“嗨”完照面一看,发现张一叶居然十分憔悴,脸上四处爆痘,嘴角挂着个红肿发亮的燎泡,神色萎靡忧伤,和上次见面形成鲜明的对比,非常引人关怀。

    “你怎么了?”他啃着ji爪说,“头也不洗脸也不洗就出来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张一叶抑郁到食欲全无,对他伸过来的盘子摆了下头,蔫吧道:“去!不许坐在路荣行旁边,我他妈现在看见路上有两只ji都要碾散,你少刺激我。”

    关捷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垂眼跟路荣行靠眼神交流:怎么了?

    路荣行捞了个ji爪,动了下嘴皮子:被甩了。

    关捷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远离路荣行,把盘子端到奶奶那儿去了。这个不辣还炖得贼烂,老太太不能多吃,但尝个味道没问题。

    等发完零食,关捷坐回去,占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的角点位置,看张一叶在那儿眼眶发红地碎碎念,怨阿蔡、怨她的父母也怨自己没骨气。

    关捷看他这样,自己吃不下去了,想起他在欢乐谷门口满足的笑容,心里顿时有点疑惑,恋爱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张一叶这种乐天派都削成这样。

    张一叶嘀咕到后面,躲进路荣行房里去了,应该是哭了。

    两人没管他,洗手扫了碎骨头,坐了会儿有点无聊,干脆搬出家伙写起了作业。

    过了会儿张一叶出来看见他们沉迷学习的身影,突然就被气笑了,说实话他有点嫉妒这两个石头人,傻不愣登的就不会受伤。

    可他不知道的是,不止是青春,人生就是一场不断后悔的旅程。

    在传说中最好的年纪,谈过的人为荒废时间后悔,没谈过的为错过恋爱后悔,岔路两边的人抱着各自的缺憾相互羡慕。

    可抹掉记忆重来一遍,道理还是道理,你还是你。所有人毕生都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向前。

    第94章

    好吃好喝的两天匆匆流逝, 向前的关捷独自回了学校。

    地上的积雪已经硬化成了冰溜子,铺满了路面,行车有点危险, 镇上动不动就能传来出车祸的消息。

    李爱黎不放心, 让关捷到了学校打个电话回来。

    关捷说好,出门的时候路懒神还在床上, 开着灯在看曾国藩,虽然没有起来送他,但是关捷过去拜拜,路荣行跟他换了个mp3, 因为关捷那个里面没有歌。

    关捷乐得交换,但还是虚伪了一下:“我拿走了你呢?我的里面没几个歌。”

    路荣行闭着眼睛都能把他看穿,抬眼盯着他, 眼神有点嫌弃, 连话都懒得说。

    关捷“嘿”了几声,摸出兜里缠着线的小方块,跟床上的那个换了。

    路荣行瞥见他的耳机线像是灰滚过的,辣到似的眯了下眼睛。

    关捷看见了装做没看见,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根据毛哥传授的gay达感应原理,直男都是他这么不拘小节的。

    去路上大巴上没什么乘客,关捷安静地戴着耳机, 透过水汽迷蒙的玻璃看不断后退的景物、田野、民居、工厂、联排的小商铺……

    街边已经有了新年的味道,学校里面却是一派冷清, 到处挂着锁,连批发部都关了,关捷形单影只地踱进去,进了202才看见几个人。

    他铺好床,在新室友们现在不屯粮,以后夜夜饥饿到天亮的劝说下,出去搞了个大采购。

    不过去采购之前,他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里给路荣行打了个电话,让对方跟他妈说一声,他平安到学校了。

    路荣行说好,又问他:“你们今天几点开始上课?”

    关捷举着座机的话筒,另一只手的食指在搁电话的玻璃柜上轻轻地敲:“不知道,还没通知,应该还是老样子。”

    开学期间是5点40开始上晚自习,路荣行瞥了眼手表,看见现在还不到3点,刚想问他现在干什么去,话筒里就传来了有人催他的声音。

    关捷不好让同学一直等,主动交代起来:“寝室的在等我去买东西,我挂了啊。”

    路荣行“嗯”了一下,关捷回了句“拜拜”,然后把电话挂了。

    关捷跟室友去了美食街那边,本来还想买个锅盔,可几个月没来,小店已经改朝换代,卖起了各种糖葫芦。

    他不想吃这个,兴趣缺缺地去了超市,泡面辣条地乱买了一气,路过压缩饼干的货柜,福至心灵地往篓子里扔了几包,这才走向收银台。

    等待结账期间,前面收到了假钱,给钱的是一个小姑娘,被验钞机的“滴”声鸣得手足无措,在她对面,收银的大姐手里拿着一张20的整钞。

    这画面让关捷一下就想起了刚上初一的自己。

    那时的他也不会认钱,被找了一张假20,被小卖部的阿姨鄙视,还被人写了句臭傻逼。

    之后学校发生了很多事,过去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关捷的记忆里还留着每一个相关人士的姓名。

    他有点走神地想到,那些受伤和伤害别人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在他接触不到的地方,罗雨晴孤身去了大城市,成了万千漂泊者里的一个。

    孙茵茵怀孕了,因为年纪不够不能领证,待在男方的家中待产。

    池筱曼在林原,弥留在心底挥之不去的自卑,让她潜意识里不敢让自己太优秀,她胖了两圈,成绩中规中矩。

    驼背在亲戚的帮衬下,进了一间工厂看门房,仍然小偷小摸。

    杨劲云在因为狱中表现良好,至今已经减刑两次。

    而追溯到更早,伍老师的家属找了个对象,而初二就辍学的李云,在城市里流浪了三年之后,日前刚刚回到了老家。

    左邻右舍都不认识他了,李云剃了一个很短的平头,晒得黝黑,以前瘦削的身板变宽变厚,眼神也变了。

    他不再讥诮和怨恨的看人,目光沉稳而淡漠,已然是个提前长大的成年男人,并且正在盘算着要到粮院去拜访路荣行。

    命运看起来似乎并不公平,既没有补偿受伤的心灵,也没有让作恶的人下十八层地狱,但这个与期盼相对的状况就是现实。

    现实难以撼动,而生活总要继续,旁人可以同情或者仇恨一个人,他的生活却不会。

    生活是一面等价转换的镜子,照着人的面貌在描画结果,投以积极它就报以收获,投以消极就会更加失落。

    采购完顺便吃了个晚饭,回到学校的关捷就开始上课了。

    这天晚上,老明哥也知道他们无心学习,没有立即上课,反而为了加深他们对化学的兴趣,他带来了一条很小的死鱼,带着他们在实验室里玩。

    他站在讲台上用唠嗑的语气说:“你们平时看不看刑侦电视剧?”

    关捷跟大佬等人挤在第一排的一张桌子上,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答案当然是看。

    老明哥下了讲台,边说边走向了后面的药剂柜子:“看就好说,很多电视里面都有这么一个画面,警察拿个小瓶子,这里那里喷一喷,然后把灯一关,哇,屋里有好多蓝色的荧光,确定了,这里就是犯罪现场。你们知道这是在搞什么吗?”

    大佬这次栽在不爱看电视上面了,答不上来,屋里全是一边倒的不知道。

    老明哥从柜子里找出了一瓶药剂,又顺了几样器材,拧回讲台上给他们上了一堂刑侦课。

    “其实这就是咱们化学在生活上的一个应用,利用3氨基苯二甲酰肼也就是我们口头上叫的发光氨,被氧化的时候发出蓝绿或蓝白荧光的特性,来检测看起来蛮干净的犯罪现场里有没有血迹。”

    “这个玩意儿灵敏到什么程度呢?打个比方,你把一滴血滴到一大缸水里面,取点儿样出来,诶,喷上咱们的发光氨和激发剂,它都能出现荧光。”

    “而且它们是跟血红蛋白里的fe发生反应,对蛋白活性没有要求,所以隔很久了也能检测出来。”

    “可以这么说,这个作案的要是不把犯罪的角角落落洗个百八十遍,都逃不过咱们科学的眼睛。不过要是个懂化学的,故意制造干扰的情况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原金你上来,给我把鱼杀了,我呢给你们大概讲一下具体的原理,是这样的……”

    他在讲台上写了一大版让人头晕的分子式,那是大学有机化学的知识点了,大家都不怎么看得懂,更关注杀鱼的大佬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

    没人听老明哥也要讲,自娱自乐地写满了黑板,然后才把动物血涤进锥形瓶中的水里,倒进稀释的发光氨溶液和双氧水,指挥学生把教室里的灯关了。

    屋里暗下去,荧光效应立刻就出来了。

    说蓝绿也行、蓝白也对,黯淡的光晕笼罩在锥形瓶周围,让那个小空间看起来缥缈而温柔。

    不过大家都不是没见过荧光木奉的土包子,这个现象带来的震撼并不强烈,他们只是非常雀跃,问教练讨了剩下的溶液,聚在一起不断稀释,稀释了很多倍,还能看见荧光反应,不得不服气发光氨的强劲。

    完了他们还用笔头缠着卫生纸,在地上到处画假人。

    大佬还让关捷躺在地上,被关捷按着头打了一顿。

    课间老明哥承诺他们,要是白天学的好,晚上就天天做实验,加上他自己起不来,大家也不用上早自习。

    能睡懒觉幸福感瞬间暴增,加上吃饭是食堂开的小灶,关捷这课说实话补得还挺滋润的,早起就在盼晚上,教练的实验有的恶心、有的酷炫,对他来说都有意思。

    但在老家的大院里,关捷去补课的第7天,路荣行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镇上夏天爱下雨,冬天艳阳高照,无所事事的大人们这次聚到了叶大妈家门口的空地上。

    “松a”打头的奔驰开进院里的时候,妇女们正在聊隔壁镇上买起了羊排,有没有一起去买的。

    汪杨也在被问的人里,她背对着大院的入口,因为觉得羊r_ou_腥膻,敬谢不敏地摇了下头,摆完就见叶大妈看着她背后的方向说:“那谁啊?感觉好眼生哪。”

    汪杨纳闷地回过头,眼皮登时狠狠地跳了一下。

    正在关车门的男人身形高大,呢子大衣长及膝盖,膝下是西装裤配皮鞋,左手里还拿了个在镇上象征大老板的手包,打扮和气场跟镇上的人泾渭分明。

    院里就这一撮人最显眼,来人下车之后,立刻也看了过来。

    距离有点远,汪杨不清楚他是不是看见了自己,她心里莫名有点不安,不知道这个当年分开时极不愉快,又十几年没见的人突然冒出来干什么。

    她只是基于一种直觉,觉得成耕这王八蛋来者不善。

    椅子旁边已经嘀咕起来了,都不认识这个人,正在讨论他是谁家的亲戚。

    路建新刚回家接水去了,这会儿不在,汪杨心乱地扭着头,看他走路带风似的走近了一段距离,五官从小而糊到变得清晰。

    这个天杀的基因真的有点可怕,不说别人,就是汪杨自己,看见他都会想到路荣行。

    包括李爱黎在内的街坊,从路荣行小时候就在说他长得不像路建新,孩子跟爸妈都不像的大有人在,汪杨听着那话一直有点心虚,但还不至于慌。

    可孩子要是跟爸爸以外的男人长得像,那令人遐想的空间就很大了。

    汪杨感觉到额头上的青筋蹦了两下,她不想让他再走进了,这个人的出现,会让她的男人和儿子成为笑柄。

    大人就算了,好歹都是过来人,但路荣行刚到最冲动的青春期,汪杨不知道她儿子心如明镜,怕他受伤害,于是吸了口气给自己壮胆,黑着一张脸站起来拦了过去。

    阔别了半辈子,当初浓情蜜意的情侣各自成家,一个满脸敌意,一个满心复杂。

    汪杨挡在了这个让她的少女心破碎的男人的正对面,仰头不客气地说:“你找谁?”

    岁月这把杀猪刀没能“杀”掉他,作为她儿子y染色体的持有者,成耕仍然风度翩翩,不会让人觉得爱过他是瞎了眼。

    但人到中年的汪杨已经放下了年轻时的执着,因为嫁给路建新之后,这些年她过得很安稳。

    可面对她的敌意,路荣行这个血缘上的爸爸却并不尴尬,他自洽地笑了笑,气度儒雅地说:“我来这边开会,想着都到家门口了,顺便来看看你们。”

    汪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向他报过自己的家门,一句“不用了,高攀不起您家的门槛”还没到嘴边,对方却是目光一动,落到了她的背后。

    汪杨浑身一僵,紧张地回过头,看见路荣行站花坛内侧倒水,不知道看没看见这边,倒提着杯子抖了两下,很快转身回屋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捷:路荣行,你爸你奶爱你大鹏(鹅)爱你我也爱你,你不要伤心。

    路荣行:我不伤心。

    关捷:→_→

    第95章

    路荣行看见了, 他就是听见有人在外面喊,建新你家来客了,才从屋里出来的。

    逢年过节家里总会来一些他叫不上称呼的亲戚, 但只要来了客人, 不认识也得出来打招呼,这是汪杨在待客上对他的基本要求。

    路荣行就是没想到, 这回他照常出来,看到的居然是一个定时炸弹。

    花坛距离篮球架比叶大妈家还远一个门户,但路荣行还是认出来了,他妈对面的男人就是姥爷说的神经病。

    神经病其实并不神经, 相反他看起来还挺气派。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跟着赶了一段路,后来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里给人的感觉都还算体面,就是被姥爷拿拐杖打的那回, 也只是护着头脸, 认打认挨地出去了。

    路荣行因为去年暑假刚在松丰市省博的玛雅特展上碰到过他,所以眼缘还挺熟。

    这场面让他呆了一下,接着背后又传来了鞋底打地的声响,是喊他出来倒开水的路建新,从洗澡间里提着热水壶出来了。

    路荣行瞬间有点错乱,心里不愿意路建新看见这一幕,可他自己刚好又在倒水。

    杯里所剩不多的温开水浇到花坛上,洗得半嵌在水泥里的鹅卵石浮尘尽去, 反起了shi润的微光。

    路荣行看了几眼那些沾水的石头,瞬间像个顿悟的和尚似的, 脑子里凭空蹦出了一个词:水落石出……

    该来的瞒不住,虽然有点突然,让他心里有点慌,但这一刻路荣行更心疼路建新。

    他个人对成耕其实没什么太多的感觉,成耕看起来好像很有钱,但这个富有得看是跟谁比。

    路建新在镇上算是会赚钱的人,拿到城市里就是贫民,同样的道理,城里比成耕有钱的也有一大把,路荣行没什么特别烧钱的癖好,钱不多也不缺,而且跟路建新有感情,所以各方面都偏向他这个爸爸。

    当年路荣行夜里睡不着觉,愁的更多的还是自己长在路建新的家里,为什么不是他的儿子。

    以及他爸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其实是在给别人养孩子,还有那个天天要求他做个好人的妈,在这件事上又有没有昧着良心欺骗别人。

    那时路荣行想问又不敢,怕好好的家被他问破了,最后心里磨来磨去,还是希望父母和睦、家庭美满,自私地选择了不去主动戳穿这件事。

    路建新就是他的爸爸,如果对方愿意的话。

    不过路荣行也提前思量过,万一哪天露馅了,他们一家三口会是什么反应。

    在他的臆测里,不外乎就是路建新震怒,汪杨解释理由,而他自己会心存愧疚。

    眼下这一刻终于来了,路荣行回到堂屋,看见路建新躬着身体在迎客松的画框前面往暖水瓶里注水,心口霎时多了种揪紧的感觉。

    “水好了,”路建新还不知道外面的事,自顾自地招呼道,“快来倒。”

    路荣行不想喝水,但脚上不由自主,还是过去了,今天之后,他不知道路建新还会不会这么和蔼的跟他说话。

    路建新没察觉他的心思,提着开水瓶往他杯子里倒了一注水,盖上盖子拿起自己的杯子,悠哉悠哉地出去了。

    路荣行有过拦住他的念头,但最后什么都没做,自己还跟着出去了,拉了把椅子坐在大门口,注视着这件事情的发展。

    逃避看似是规避伤害的最快方式,可习惯它的结果会更可怕,人会越逃越熟练,视面对如刀山火海,可随之而来的疑心多想未必不是一种伤害。

    所以同样是习惯,路荣行选择习惯面对。

    篮球架旁边,汪杨拦住了成耕的脚步,却拦不住大院里好奇的目光。

    镇上这一辈的人,因为年代里的教育跟不上,很多上了50岁的双眼视力还能有5.1,坐在原地眯着盯一下,成耕的模样就看得清了。

    李爱黎望完也吃了一惊,心里疑惑起了这个陌生的大老板,看起来怎么会和路荣行那么有父子相。

    同一时间,走出堂屋的路建新受唠嗑的人再一次提醒,转眼也看到了那位陌生的来客。

    不过他两眼视力不太平衡,远视很差,第一眼完全没看见成耕的脸,只好稀里糊涂地迎了过去,还以为是汪杨娘家的哪个亲戚同学什么的。

    不过靠近了十多米之后,他猛然被送进嘴里的热茶烫起了一层薄皮。

    路建新从没见过成耕,但看清脸的瞬间他就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看到儿子出来又进去,汪杨的心境瞬间也经历了一个逆转,从提心吊胆到暗自吁气,目光再对上成耕,眼底的不逊和恼火都被她刻意压下去了。

    吵架只能平添难堪,她并不想跟他纠缠,只希望他早点走。

    汪杨凄凉地说:“不要拐弯抹角的,我不习惯你们那套说了半天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讲话艺术,你直接说吧,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成耕闻言,垂眸往地上扫了扫,难得透出了一点躲闪的味道,他语塞道:“……我就是想来,看看孩子。”

    虽然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但血脉相连的牵扯不受理智控制,随着年纪的增长,成耕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感性了,常常会想起这个孩子,并且觉得有愧于他。

    当年分手的时候,汪杨说她把孩子打了。

    要不是意外怀孕,汪杨也没想那么早就结婚,她知道成耕那会儿根本没这个意思。

    成耕确实也没有,在和汪杨处对象之前,他是松大响当当的才子,女朋友换了不少,倒也不是因为花心,而是觉得没意思。

    他同时学着很多东西,并且好奇心还得不到满足,像他这种人,那时给他一个天仙可能也爱不了一生,所以没多久,汪杨的爱情就遇到了瓶颈。

    当时华中地区发现了一个疑似楚国前期的王侯墓葬,成耕跟着老师去扫土,结果把自己扫进了楚文化的大坑,一心只想在村里的葬坑里刨土。

    汪杨打电话过去,说她怀孕了,问成耕怎么办,成耕沉默了半晌,说他半年之内回不去,让她去做人流。

    成耕家里对他俩的态度本来就是不闻不问,汪杨家当时是小康,成耕家则是官三代,老人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对孩子也不太看重。

    汪杨也不是纠缠不休的人,她在电话里先分了手,后说会去打胎,就是终究没打成,她在成耕回松丰市以前,不顾家人的反对,迅速嫁给了路建新。

    大家都说她会后悔,然后她在镇上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主墓室里的棺椁出土的时候,成耕回到了松丰市,距离那通电话过去了不止半年。

    中途他打电话找过汪杨,但那会儿电话都是打到单位,专员挂断之后叫人来重拨,汪杨从来没回过电话,她消失得干脆利落,市里相关的地方都找不到她。

    成耕找不到人,失悔了一阵子,继续拼他的事业,他30岁才结婚,家里也有孩子,和关捷家一样,也是姐姐和弟弟,两人享受着良好的教育和资源,各方面都比较争气,但是长得都不如路荣行像他。

    成耕也不想惦记别人家的孩子,但他忘不了这件事。

    那句“孩子”让汪杨尴尬到胸闷缺氧。

    她差点就发火了,不过胸口明显地起伏了两下之后又忍住了,她求他行行好似的说:“他是我们老路家的孩子,你要是为他好,现在就不应该站在这里。”

    成耕虽然在总装的干部大院里长大,但读硕的时候在村里待过一段时间,知道地方上的人闲话多,所以他后来也没有主动找过路荣行。

    今天就是一时念起,主要还是突然离得太近了。

    “我知道,对不起,”成耕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又说,“俗话说外甥像舅,别人问的话,你就说我是他舅舅吧。”

    路荣行确实有个舅舅,对他还不错,他小时候去松丰市,都是他舅舅在那边的火车站接送他。

    但这位娘舅瞧不起路建新的家境,所以双方的大人没有走动,只有路荣行一个人两边跑,并且神奇地没受过什么夹板气。

    镇上的人确实不知道他舅舅长什么样,这么说按理是最好的,但汪杨心想凭什么啊,你要是不来什么事都没有。

    可她还没开口,路建新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汪杨,来客了怎么还在这儿站上了?回家坐着说呗,你好,抽烟吗?”

    汪杨回过头,见他憨厚的长相和成耕根本没法比,但这张脸却让她瞬间热泪盈眶。

    她最后嫁的老公高富帅一样不占,但他是汪杨遇到的男人里最善良的一个。

    当年她两次下定决心去打胎,都从手术室门口落荒而逃,第二次泪流满面地离开医院,要不是路建新看她不对劲,一直跟在后面,她可能会因为走神闯红灯,和路荣行一起被车撞飞。

    推开她的路建新被撞到左边的小腿骨裂,汪杨劫后余生,吓坏了,内疚得天天给他送骨头汤。

    她大概满脸都是怨妇相,路建新也不太会聊天,唯恐她是因为要尽人道主义而耽误了正事,所以才这么不高兴,汤也不敢喝,动不动让她有事就快去忙,不用给他送饭。

    汪杨看他老实得过分,不忍心亏待他,照样一日两餐给他送,两人慢慢会聊几句。

    同时她家里也一边在催促她打胎,一边在找人给她相亲。

    汪杨嘴上说打,又狠不下心,拖来拖去月份大了,妊娠反应本来就强,相继又遇到两个挺恶毒的相亲男士,对父母的拉郎配绝望了。

    她去给路建新送汤,知道他是地方上来的,问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先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路建新看她就像是在看仙女,其实偏僻的乡镇都可以,可他偏偏说了自己的老家。

    他们家其实挺奇怪的,包括奶奶在内,一家四口全部知情,可这么多年了谁也没有提过一句。

    就像成耕在意血缘,他们家就不在意,他们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

    好好的她突然就满眼的泪,路建新吓了一跳,也不给成耕发烟了,立刻去哄他的媳妇儿,右手从袖子里揪出毛衣来要去给她擦眼睛:“怎么了这是?”

    汪杨往后躲了一下,眼泪没流出来,抿着嘴冲他摇了下头,目光斜斜地往家门口飘了一下。

    路建新懂她的意思,大概是路荣行在看,不能让他回家去坐。

    可孩子这么大了,大道理懂得比他们还多,路建新拍了下汪杨的后背,安抚道:“不要紧的,再说都这样了,你也瞒不住他。”

    说完他转向成耕,继续递起了烟:“走吧舅舅,有什么话到家里坐着说。”

    成耕客气地接过烟,感激地对路建新笑了笑。

    三人用一个三角形的队形穿过了院子,汪杨在前面疾步快走,心里简直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路荣行开口。

    路过叶大妈家门口,她果然问起了来客是谁,汪杨不想说话,没吭声,路建新只好应了一声,说是他小舅子。

    伪装成小舅子的成耕装的像模像样,他越走越近,很快跟路荣行对上了视线,感觉半年不见,孩子好像又大了一点,心智上的。

    路荣行先看的人是汪杨,她有点心虚,视线立刻瞥开了,他又去看路建新,路建新面色如常地笑了笑,说:“路啊,去弄点儿瓜子什么的出来嗑。”

    关捷不在,在场应该没人想嗑瓜子,不过路荣行还是进去各样抓了一把,从杂物房出来,看见那三个大人没在外面晒太阳,居然进了主卧,有点要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的感觉。

    路荣行笑了一声,将盘子放在桌上,又坐在堂屋里等了将近一刻钟。

    他不屑于去听门缝,屋里的人也没有出来的迹象,他觉得坐这儿没什么意思,回到屋里也看不下去书,揣上钱包和手机,出了大院准备去找张一叶。

    可走了一段路,碰上大巴车在他几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一下,路荣行蓦然想起关捷,鬼使神差地上去了。

    第96章

    张一叶最近苦得像个菜花, 路荣行设想了一下他们对着浇愁的画面,感觉还是去找个更积极的人看好了。

    而且他至今为止经历过的消沉期,陪他最多的也是关捷。

    关矮子是个马大哈, 但性格也有很细腻的点, 对于熟人,他区分得出对方到底是平静还是不开心, 也会用他的方式照顾别人的情绪。

    他可能不是很会安慰人,你不愿意说,他也不会一直问,但他会偷偷地关注你, 也不会在你面前表达出和你心情对立的言行举止。

    比如上回张一叶过来愁眉苦脸,关捷果然就不吃了,还有谁要是不高兴, 当面绝对听不到他的哈哈大笑。

    待在他身边, 心情可能不会立刻变好,但也不会更糟,这是路荣行在数十年一起长大的时间里得出的定理。

    他家的风气一直都比较开明,前几年汪杨让路建新给他简单说一说基础的性知识,路建新尴尬地拿着几张租来的小皇片,进他屋里也没关门。

    这种遮遮掩掩的架势好像还是头一回,路荣行其实可以理解大人需要颜面,但他心里还是一阵憋闷。

    可能是不知道内情的原因, 刚刚的局面在他看来非常尴尬,两个冲突强烈到直接打起来都没问题的男人, 却和和气气地跑去说悄悄话了,这个怪现象真是矛盾又让人疑惑不解。

    路荣行想不通,也感觉到了一种不被尊重,过后他会问的,现在他只想听关捷给他念两个笑话,或者用那种自以为不动声色,但关怀和担心其实都很明显的眼神围着他打几个转。

    根据以往的经验,路荣行觉得这会让他舒服一点。

    还有就是在成耕上门之前,路荣行原本就和张一叶约好了,这两天抽空去一趟市里。

    张一叶说他想烫个头,换个新面貌来迎接新年,路荣行不烫,但是答应陪他去了。

    听举人说,没三四个小时头烫不下来,张一叶烫他的头,路荣行可以去书店逛一圈,再去学校看看关捷,看他的课补得怎么样了。

    现在他只手提前坐在了车上,并且抛弃了邀请的发起人。

    大巴开到一中门口的时候再次停了,乡镇大巴没有固定的站点,路边有人挥手就会停车。

    路荣行这时已经回过了神,在下和不下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坐着没动。

    家长们关在房里说话,明显就是不想让他掺和,既然没点他的名,他也没必要把成耕当成特殊的客人,守在家里如临大敌。大人聊大人的,他去玩他的,反正他带着手机,父母想找他很容易。

    不过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路荣行还是给张一叶打了个电话,跟发小一起串了个供。

    “我在去市里的车上,一会儿我爸妈要是给我打电话,我就说是跟你一起去的,你下午别去院里,我回来了跟你说。”

    咸鱼张一叶不知道他家里来了位不得了的客人,闻言有点怨气:“靠!你去市里为什么不叫我?我说了要去烫头的,你不会给老子忘了吧?”

    “没忘,”路荣行苦笑,“就是上车了才想起来,你来不来?来我就在车站等你。”

    张一叶有心无力:“来个球,家里烧着灶呢,阿姨出去买东西了,不知道什么回来,我爷就算了,他那个眼睛我不敢让他看火,等家里有人回来了再说吧。”

    路荣行:“嗯,有事打电话,挂了。”

    “诶不对!你等一下,”张一叶后知后觉,这才回过味儿地说,“你去市里就去呗,拉上我干嘛?你一个人都出去旅过游了,去趟市里不是小case吗,为什么要扯淡?嘶,你不是要去市里搞什么不好意思让家长发现的事吧?”

    比如早恋约会,见小情人什么的。

    路荣行已经习惯了他的恋爱脑思维,为避免他无聊地试探,把实情交代了,张一叶是自己人,以前都说得,现在当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别发神经了,”路荣行有点头疼,“我家里来了个人,我跟你说过的,被我姥爷打出去的那个。”

    张一叶迅速响应了一个嗝,经历家庭破碎又重组,在血不血缘方面他已经有点看开了,他其实只有一点震惊,生理反应更多的还是因为可乐喝多了。

    “他来干啥?”张一叶排完上行的废气,嘴有点贱,一句“想把你薅回他家去养吗”涌到嘴边,好险被他关在了牙关后面。

    张一叶抬手就给了自己的嘴一个指尖上的巴掌,并在心里暗自警告自己,别他妈什么都瞎咧歪。

    路荣行隐约听到了细小的一声“啪”,没在意地说:“不清楚。”

    张一叶作为旁观者,心里好奇的不得了,但路荣行是当事人,即使早就知道,真撞上了心里指不定是什么百花齐放的滋味,张一叶沉默了几秒,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愿意为了他熄掉家里的灶。

    “你去市里干什么?”张一叶吸了下鼻子,换了个话题,“要不要我陪你?”

    路荣行觉得眼下一个人坐车的感觉挺好的,颠簸不断,有种远行的放空感:“不用了,我去公园转两圈就回来。”

    张一叶猜他想要自己静一静,琢磨够了才会想倾诉,乜了下眼睛说:“行吧,有事叫我,随叫随到哈。”

    路荣行应了个“嗯”,随即切断了连线。

    --

    以前关捷讨厌复习,觉得学过的知识看不下去。

    但这一周里他突然发现了老祖宗诚不欺他,他们跟着教练把之前紧赶慢赶的课本重新过了一遍,做起题来感觉顺手了不少。

    他多少有些幸运,能在枯燥的求学生涯里找到自己喜欢并且愿意为它付出的东西,而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找到。

    不过踊跃的劲头最近也快见底了。

    酷炫的实验见了几个,大同小异的稀奇不起来,更酷炫的不是缺原料就是缺器皿,又做不出来,每天晚上的实验已经吊不住他们的胃口了。

    加上关捷采购的零食,几天以前就被瓜分完了,男生寝室多半是这样,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公家的。

    没得吃也没得玩,还要天天闻周围居民楼里蒸煮卤r_ou_的香味,关捷像是码进缸里的酸菜,迅速脱水,蔫了。

    今天是小年,老明哥为了收买人心,下午复习完电解反应,没打铃就下课了,并且慈悲地把晚自习也放了,准他们出去潇洒一晚。

    关捷在下楼的路上,已经跟采购队友们商量好了,出了校门先直接杀去超市。

    刘谙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后面,刘白说晚上在家涮清汤锅,让她问关捷去不去,刘谙还没问,不过听见这些觉得已经不用问了,因为关捷已经把行程安排到了晚上9点。

    一波人或冲或走地下到一楼,有人拐进了走廊,关捷的采购组准备对穿庭院。

    不知道该说他是选了一条正确还是有缘的路,反正他在院里压在草丛上、隔半米才有一块的石头小径上走了没几步,抬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中间的人。

    那是穿着常服的路荣行,坐在院里唯一的石头椅子上,面朝大门、侧对着他、背抵着桌子,不知道在平视哪里,整个人在满院枯萎萧条的背景里,看起来有种形单影只的感觉。

    关捷不是文艺青年,不是很懂古代诗人借景抒情的那一套,他第一眼看路荣行孤零零,第二眼自己就开心了起来。

    路荣行=大院≈家,是一个非常正面的代名词,而且什么孤零零都没有用,因为他马上就要过去了。

    关捷刚要喊他,路荣行听见了这边有人说话的动静,率先扭头看了过来。

    他没准备关捷会随着这阵人声一起出现,所以脸上的表情来不及整顿,有点愁眉不展的迹象。

    科教楼的庭院不大,关捷看得分明,感觉他好些是遇到什么问题了,这念头让关捷猛然打住了想要问他是不是来买东西的问候,只是笑了笑,接着让同学先走,然后一溜小跑了过去。

    路荣行看他越跑越近,抽出口袋里有点发僵的手相互搓了搓。

    十里不同天,他没想到市里是yin天,走动的时候还好,坐下来却越来越冷,他正在想要不要换到门口的墙角里避风,等的人就出现了,比他预计要等的时间快了很多。

    过来的路上,路荣行转了下方位,拿正面对着他,关捷借此悄悄观察过他了。

    路荣行确实有点不对劲,他平时是骨头懒,但目光闲适有神,现在是全身无ji,ng打采,好像昨天整夜没睡,现在很累似的。

    手上也是,指背上隐隐发红,冻出了一堆明显的纹路。

    关捷随手抹了两下他旁边的凳子,手心里沾了一层薄灰,也不知道擦干净没有,一屁股坐下了,看着他说:“你怎么不在家里煨被窝了?跑到这儿来,冻死了吧?”

    路荣行搓了两下没发出热来,把手重新揣回了口袋里,有点想叹气,当着他的面就叹了一口:“还没死,快了。”

    过年不能说触霉头的话,关捷“呸”了一声,催道:“我问你话呢,你到市里来干什么?”

    路荣行定定地看着他,倾诉的欲望在心里翻滚,可偏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但不适合倾诉,有什么只爱放在心里磨,尤其关捷也不是一个优秀的调解员,路荣行有种千头万绪、无从说起、说不出口、说了没用的复杂感觉。

    第35节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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