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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梦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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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初冷冷的瞥了唐鲤一眼:“你刚刚差点就死了!”说着转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唐鲤抱着暖手,迟疑的问道:“那她为什么找我啊!”

    “应该和当初X型生物找上你的原因一样,你的身体对邪恶生物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元初说道:“你自己并不知道,我们也没研究出结果来。”

    唐鲤愣了一下,心下想道:“难道说,当初九九找上我,并不是偶然?”

    唐鲤想起很久以前,在她手腕上异界生物桀骜怪异的样子,她原本就是魃啊!能够毁天灭地的魃!

    唐鲤记得她曾经条件反射的杀人,记得她甚至控制过唐鲤的身体,杀死了邱尧麾下的成百契妖,她的本性是嗜血的,她爱杀戮。但是经过几次重创,她似乎受伤过度,丧失了自我意识,单纯的变成了唐鲤手腕上的一个鼓包,最后又衍生出了“九九”,爱吃,爱玩,没有安全感的的时候会哭,一直到她降生。这个过程经历了两年,而这两年是唐鲤人生中最惊心动魄的两年,很多次她出入在生死边缘,无数次被孤独,绝望,痛苦击垮过,陪唐鲤站起来的,安慰她一切痛苦都会过去的,只有她。

    唐鲤心乱如麻,不再说话。

    “有外伤吗?”元初打断了唐鲤的沉思。

    糖类低头看了一眼被血浸透的胸口,他皱了一下眉,道:“把衣服脱下来。”

    “呃,这,夜深人静的,孤男寡女的脱衣服不太好吧。”

    “我是医生,你在质疑我的专业素养吗?”元初冷笑了一下,道:“以你的排骨身材,竟然还有这种顾虑,真是想太多了。”

    唐鲤解开衣扣,“嫉妒”的爪子很尖利,胸口被戳了一个小窟窿,其实只是伤到了皮肉而已,但是可能是心脏部位比较敏感,冰冷的器械碰到的时候,唐鲤疼的嘶了一声。

    “自己拽着衣服!”元初说道,然后低头继续处理伤口。

    “元博士......”唐鲤没话找话道:“那个,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路过。”

    “您跑我们宿舍楼底下?路过?”

    “嗯,散步。”

    大半夜的,散什么步,唐鲤眼睛都笑弯了,道:“你该不会是知道我有危险,特地赶……哎呦疼疼疼!轻点!”

    “以你这个年龄,我通常的建议是,言情还是少看为好。”

    “什么言情啊?我从来不看课外书。”唐鲤嘀咕着,从她这个角度看,可以看到元初低垂的长睫,真是个睫毛精啊。

    唐鲤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元博士,我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我觉得跟【嫉妒】有关。”

    “讲。”

    唐鲤将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大概讲了一下,然后说道:“在梦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另一个女人,我对她怀有异常恐怖扭曲的恨意,我……”

    “不是你,而是她,她以【嫉妒】为生命的本源,这是人类常见的恶念之一,然而以你这种草履虫的脑子,是很难理解的。”

    唐鲤反应了半天,突然道:“喂!你说谁是草履虫!”

    “夺舍的时候,她会尝试着用灵魂进入你的躯壳,她的来历谁也不知道,大概无外乎是一个女人,为了报复她所憎恨的人,接受了邪恶的力量吧!”

    “多大点事啊,不就为了个男人吗?没出息!”

    “嫉妒不是女性特有的,男性也有,你不明白。”元初抬头看了唐鲤一眼,道:“因为你从没真正没爱过谁。”

    唐鲤刚要开口争辩,就被元初打断了:“还有没有有用的信息?”

    “还有就是,她攻击我的时候一直在念叨心脏,并且碰触到我血液的时候,突然受伤了……”唐鲤迟疑的说道:“我的血有什么问题吗?”

    “心脏?”元初彻底无视了我第二个问题。

    “对,心脏。”

    “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元初帮唐鲤处理伤口的手一直没停,依旧是十分专注的样子。

    唐鲤歪着头看了元初一会,直到他说好了,让唐鲤穿好衣服。

    唐鲤没动,元初有些不耐烦的瞪着她,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猝不及防的对视了,唐鲤看见了那个还没来得及掩饰好的眼神——江辰的眼神。

    “你是江辰对不对!”然而,这并不是疑问句。

    元初凝视了唐鲤一会,然后避开她的目光:“你什么时候才能略微理解一下人类的语言?我说了几十遍了,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你是!”唐鲤固执的说道:“我知道你是!”

    元初耸耸肩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会让你有这样缺陷明显的大脑,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再跟你玩这种无聊的语言游戏了。”他的面容既陌生又熟悉,江辰的脸不断地出现和远离,唐鲤渐渐有些迷糊。

    正当两人对峙的时候,突然门开了,虽然元初条件反射的挡在唐鲤面前,还是被进来的小护士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唐鲤衣衫半敞,抬头“无限娇羞憧憬的看着元博士”,而元初则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冷漠的看着唐鲤。

    “啊啊啊!唐鲤!你还要不要面皮了你!”小护士猛的尖叫起来,而元初第一反应就是扑上来帮唐鲤系好胸前的扣子,然而小护士的尖叫惊起了一堆晚睡的护士和病人,他们就像黄蜂一样嗖的跑过来,速度之快,让人咋舌。他们所看到的,就是禁欲系美男,正把手放在一个女孩的睡衣扣子上……

    面对着围观人群因惊吓过度而呈现出的一张张扭曲的脸,唐鲤如城墙一般的脸皮终于快挂不住了,然而元初则是非常淡定的帮她系好了最后一颗扣子,然后气定神闲的扫视了一下人群:“你们有事吗?”

    “没事,没事没事。”

    众人那副一致的表情……真是让唐鲤终身难忘,那混合了八卦,好奇,嫉妒,不屑,精彩纷呈的显示了人类表情史的极限,尤其是那个照顾过唐鲤住院的小护士,绝对只有宫廷小太监才能表现出的那么精准的阴阳怪气,离开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向唐鲤抛来一个“他们很懂我”的眼神,而在唐鲤看来,那些眼神里面分明就清楚的写了几个大写加粗的黑体字——臭不要脸!

    “把门关上。”元初这一句绝壁完成了最后致命的一击,唐鲤眼瞧着一位中年大叔的鼻血就这样喷涌而出,啧啧啧,大叔的血气挺旺啊!

    “他们,呃,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或许吧,但是我想他们在深思之后,就会会明白我的品味没有那么糟糕。”

    “喂!再怎么说我才是女的!吃亏的那个好吧!万一嫁不出去怎么办?你娶我啊?”

    “没想到长成搓衣板的你,还对人生抱有这样的幻想!”

    唐鲤算是明白了!无论是元初还是江辰,就是有本事让她气的一肚子的火!

    气氛没了,话题再继续也没什么意思了,唐鲤道:“你说今天晚上她还会来吗?”

    “应该不会了,她已经是发觉了你的身体对她并不适宜。”元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那我回去了啊!”唐鲤伸了个懒腰:“好困。”

    元初停下来,抬头看了唐鲤一会,看到唐鲤心里直发毛:“你看什么看?”

    “你真的是女孩子吗?”元初道。

    “喂,我说元博士,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你刚才还给我上完药!就算再生猛的男人也不会有那么壮硕的胸肌吧!”

    此言一出,唐鲤就被自己惊人的自我羞辱能力惊呆了!

    “一般女孩子差点丧命,不是应该发泄恐惧和寻求保护吗?回到案发地这种粗神经!”元初说道:“也许,你真的应该检查一下染色体。”

    唐鲤正好走到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生气,被黑的太特么彻底,她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生气了。

    “如果非要给女孩下一个标准的话,我曾经算是吧......”唐鲤背对着元初说道:“以前,我遇到事情也会絮絮叨叨的抱怨,夸大其词的讲述经过,耍赖求保护,可是把我当成女孩保护的那个人,他已经死了,不在了,所以我只能粗神经!”

    说完,唐鲤打开门,走了出去。

    -

    唐鲤当然没有回去,她还没有流弊到那个份上。

    她只是不想在刚才那个尴尬癌现场呆了,但是出了医院,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地方可以去,高冷的元博士并没有意识到无良作者给他的是男主的剧本,也没有来追她,这时候回去也忒尴尬了,十月份的天气那叫一个冷啊,就算唐鲤的体质跟别人不一样,这小风嗖嗖的她照样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去见伟大领袖***了,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回去认怂,绝对不是自己没气节,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主角,就算是死也得死的轰轰烈烈不是?在风里冻成条死狗,这太不符合常规逻辑了。唐鲤几次想要回去,又觉得尴尬的要死,这跟元初看了自己的胸没什么关系,跟被众人“捉奸”也没什么关系,跟唐鲤临走前甩下的那句话也没!什!么!关!系!。

    医院对面有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唐鲤先去那里取个暖,顺便再想下对策,这么想着拿起手机,往家里打是肯定不能打了,大半夜的折腾,肯定又以为她出了什么大事了,田鸡呢,人在外地,远水救不了近火,甭让他跟着瞎操心了,思前想后,唐鲤拨通了苏禾的电话,秒接了。她当然没说自己正穿着睡衣等他老人家来拯救,只是简单的问现在有空吗,想跟你谈谈。知道苏大少爷要来,唐鲤赶紧买了几碗关东煮,说实话她是真的饿了,在吃了第四碗关东煮的时候,苏禾到了,唐鲤起身擦了满嘴油,对苏禾说道:“你,帐结一下。”

    苏禾付账的当空,店员小姐姐一脸娇羞说:“男朋友真帅啊。”

    “那是。”唐鲤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就是瞎!”

    苏禾披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里面也穿着一件睡衣,上车之后开了暖气:“你,咋啦?”

    唐鲤裹紧了睡衣:“你家有人吗?”

    苏禾被这个富有别样意义的问话吓得够呛:“我我我,我,现在,心里,已经有人了!我们,以后,要是,都没人要!可以,考虑一下!”

    “苏禾,你说啥玩意呢?你也觉得我以后会没人要是不是?!”

    “不不不,不是你,是我们!”苏禾慌忙补充说。

    “……”

    苏禾听完唐鲤这一晚上的传奇经历后,面色冷凝,开车带着唐鲤去了教堂。教堂还在重建过程中,除了一个打更的老头没有其他人,苏禾拿了钥匙,轻车熟路的带着唐鲤走了进去,找了一个房间,只有一张单人床,墙壁上有圣母像和十字架。

    “你,睡吧,醒了,再说。”

    “你呢?”

    “在,隔壁。”

    被子有一种很干净的香味,唐鲤躺下去睡了,然后凌晨六点的时候,她醒了。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走出房间,唐鲤坐到教堂的的长椅上,遥望着耶稣像。

    苏禾正跪在那里祷告,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在他的面庞上,看上去就像年轻的天使,以前唐鲤没发现过,他的好看比别的男孩多了一些东西,那是一种干净到极致的美感,就像此时这教堂里的壁画。

    苏禾画完十字,回头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唐鲤:“你怎么不睡了?”

    此时此刻的苏禾很陌生,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样子。不过当时的唐鲤,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惊惧的情绪中,并没有在意。

    “我睡醒了,想明白了一些事,要不要听?”

    苏禾点点头,走到唐鲤身边,与她并排坐在长凳上。

    “你听说过魃吗?”唐鲤轻声问道。

    苏禾点点头。

    “那么......”唐鲤迟疑了一下,侧过头看着他:“你知道九九就是魃吗?”

    室内暖黄色灯光静默无语,只有受难的圣子悲悯的看着苏禾与唐鲤,苏禾没有说话。

    唐鲤继续说道:“可是,我不能让她有事。”

    不知过了多久,苏禾才开口道:“你是我愿用余下的生命陪伴左右的好朋友。”

    唐鲤眼睛迅速湿了,侧过头避开他。

    苏禾把上衣脱下来,给唐鲤披上,然后在唐鲤面前蹲下来,他的眼神第一次带着宗教人士特有的慈悲:“别害怕,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相信这个,没人能伤到你。”

    “你知道的,苏禾。”唐鲤苦笑道:“我只信我自己,在你的上帝面前,我是个罪人。”

    苏禾摇摇头:“你信的,世人因信得救,你是,我也是。”

    “拿我跟你比什么?你有什么罪?你没有杀过人,也没有人因你而死,更不用背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多坚定啊,你信你的上帝,干净的像朵云一样,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我自己像腐烂的烂泥一样。”唐鲤苦笑道。

    苏禾突然对我展露了一个笑容,唐鲤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笑容,纯净,圣洁,温柔到了极点。

    然后他说:“我妈妈,是我亲手杀死的,她被恶灵附身。”

    这个城市灯红酒绿,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我们并不知道一个个擦肩而过的人,都经历过怎样的故事,有哪些难以启齿的秘密。我们各自行走在自己单行道上,冷漠却自以为安全。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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