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宿命的对撞
天下正值在多雨的时节,天公变脸比翻书还快,不下雨倒显得奇特。
责怪雨太急,无法出门,无法劳作,无法游戏,而当雨在该来的时候不来,人又责怪雨太慢。
面对自然发生,人总是最无能为力,最能抱怨,最滑稽,最忐忑的那个,别有暗恨生忧愁,怨天尤人
雨是来客,带着寒冷,街上的人,也是来客,带着杀气。
毛毛细雨,洋洋洒洒,描绘着长街众人的轮廓。
他们浩浩荡荡两百人。
穿戴统一,皆黑袍。
步伐坚硬,声如鼓。
表情严峻,不窃语。
在清晨的灰白色里,他们的武器,呈现出地狱一般的洞洞漆黑。
刀手有三十,剑客有一百,短弩手七十。
陆谦玉透过雨幕,屏息凝气,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敌人行进间,速度稳定,纪律斐然,像棋盘上,一群为前进而生的兵。
队首,有三人,皆灰袍,外披甲,带斗笠,看似强者,全部持五尺长剑,出奇一致的是,剑都在左边挎。
在这个江湖上,终究是剑客较多,剑路最为好走。
历来的规矩,无可厚非的争辩,看那从亘古传至下来的无数剑法,培养了多少风华绝代,盛极一时的剑客?
他们走路警觉威严,看三方,左右两侧,以及前方。
陆谦玉观其人,警惕异常,其人不察。
针织小雨,遍地萧索,洗去了浮躁,剩下了淡漠。
陆谦玉浑身湿透了,凉若玉石,头发凌乱着,雨水沿着脸颊下流,衣服贴在皮肤上,他摸着孤寒,虾似的弓身,目光像一颗钉子,紧紧锁定,黑眸里,敌人的队伍正在一点点的变大。
敌人转瞬即止长街中央,二人形列,头尾相聚,约有三十丈。
流浪在陆谦玉身后,一脸猴急,紧握双拳,雨浇不透,风撼不动。
然而,他急不在此处,在那个上官清扬的姑娘的身上,不必多疑。
“敌人杀到,何时动手?”浪流低吟。
“等那边打起来。”林杏在浪流侧身,保持与陆谦玉同样的进攻态势。
“再等,黄花菜都凉了。”浪流说。
陆谦玉转身,对唇竖手指,打趣道,“你慌什么,怕上官妹妹伤了?好戏不怕晚,好菜不怕等,好女不愁嫁,该你出手的时候,我倒担心,你怕!”
“我怕?”浪流脸上鄙夷,“世间能有何事让浪大爷缩脖子?”
“下雨!”陆谦玉笑道。
“下刀子,我也不怕。”
两人对话,余音未落,敌人行进间的队伍,忽然停下,像受惊的羊群,大乱方寸,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稳住队列。
烈阳门——澹台秋,一马当先,拉开伏击序幕。
他一人一刀,如天神下凡,从铺子里杀出,先踹飞了两扇木板,砸倒一排的人,拎着厚实的大刀砍杀两人,嘴里振振有词。
“魔炎匪徒,到此止步,烈阳门——澹台秋在此恭候多时了。”
敌人看一眼了,汉子虽猛,毕竟是个孤身,形单影只,拿屁来斗?
话不多说,几十个人,全力攻来。
两三回合,五六个敌人,做了大刀下的鬼魂。
澹台秋的刀,长六尺,厚如一本书,
一位剑客看罢,态度蔑视,说了声,“武林鼠辈,休得猖狂,待我解决了你。”
陆谦玉所见,那魔炎的剑客,出手迅捷,剑法潇洒,先刺后砍,招招逼迫。
澹台秋也不是庸人,刀法纵横,颇有套路,一把大刀在他的手中,像匕首那般灵活,攻守之间,不过十三四招,悄然完成了由下风到上风的逆转,一刀斩下,暗藏巨大力量。
剑客手中的长剑,粗糙了些,扛不住,倏然化作了两截。
那人后撤了几步,看待澹台秋的视线,多了一丝严肃,其余手下,又围攻而去。
此间,三个身影,如空中之缎带,雨里之细柳,舞中之仙子,从楼顶窗口一跃窜出,飘飘落下,立于敌人中间,挥剑便杀。
“还不上?”浪流看到这里,等不及了,跳下屋顶,身影在雨幕下模糊。
“这个冒失鬼!”陆谦玉抱怨一声,“从来都是一意孤行。”遂,跟着跳下。
“人家为了求爱,我们为了求死,这就是区别呀!”林杏嗫嚅着,在每两个相邻的屋宇之间跳跃前进,同时,瞅准了时机,打开了药匣子,掷出乱七八糟的暗器,一大堆。
魔炎教众面对强敌,底气沉稳,三名剑客,冲锋陷阵。
两个人直奔金乌谷三女而去,一人带几十个手下拦截陆谦玉。
手起剑落,两个魔教匪徒死于孤寒之下,血绽如花,凝如脂,在雨水中慢慢变淡。
林杏的暗器又收割了几条生命。
走近一点,陆谦玉见到来人,长得高高瘦瘦,其貌不扬,独两道刀眉赏心悦目,照个面,那人冷笑,“武林盟的小小杂碎,你们终于全都冒出来了。”
陆谦玉冷哼,“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他用出《千军破》三章,交上手后对方闭嘴,陆谦玉很快发觉此人不对。
他不算强,也不弱,剑法平平,陆谦玉自认胜过了他一截,但此人胆大心细,剑法古怪,前面五六招,很快打完,居然在伯仲之间。
对方只攻不守,陆谦玉非但没占到任何便宜,差点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若非他出剑小心,早就着了他的道了。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令陆谦玉头头疼欲裂,攻不是,守不是,两条道路,总得选一条践行,陆谦玉向来不退,一旦遇敌,拼的就是个气,若想着还有退路,如何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所以陆谦玉要比对方还狠,此人是狼,陆谦玉要当虎,此人是鱼,陆谦玉要当水禽,他不怕死,陆谦玉则更不怕死!
思来想去,陆谦玉重新发力猛攻。
践行无剑胜有剑之道,想到什么就用什么,无论用什么,皆指向致命要点。
果不其然,陆谦玉的想法是正确的!
那人力量,速度,灵敏,皆不是陆谦玉的对手,现在连凶狠上也一败涂地,很快败下阵来,陆谦玉一剑,划开了他的肚囊,器官流落了一地,很快气绝。
陆谦玉力气微降,协助浪流而去,路遇几十敌人,陷入苦战。
浪流冲到金乌谷三女身前,四人合力,斩敌人二十余。
上官清扬也是在这个时候注意到浪流的:
那人是谁?
一身邋遢装,身材匀称,年纪轻轻,五官和谐,目露凶光,时不时用眼睛猥琐的瞄着自己。
是自己,还是自己的妹妹?
上官清扬不太肯定。
无论如何,有此人相助,场面一度轻松,魔炎教派把众人围成了一个圈,始终攻不进这铁桶一般的防线,外面是一圈倒下去的尸体。
林杏依旧在高处,用暗器,伤人于无形,敌人关注到这点,来到屋顶,林杏不得已舍远求近,亮出匕首对抗,时不时有敌人从高处落下。
另外两条长街,情况为名,陆谦玉来不及多虑,按照预先战术,众人打了就跑,求得完胜。
敌人伤几十人,死几十人,意图达到,岂有不走的道理?
金乌谷三女,实力最弱的是妹妹,两位大姐一边抗敌,一面将她保护,三个人已经被围,即便浪流出手,仍然是无法突破。
转眼之间,花石街一头,又有大批敌人增援而来,陆谦玉身在外围,看得仔细,约有二三百之多。
陆谦玉恍然大悟,他们碰上敌人的主力了。
偷袭成功的轻松劲从各位脸上不见了踪迹,只剩下麻木不仁的砍杀。
陆谦玉朝着浪流喊了一嗓子。
“癞蛤蟆,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想走?”邱鼎,在其后冷笑,“问过我手里的剑了吗?”
陆谦玉惊讶,回头,见一魁梧的汉子,呆呆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