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门来，桌子周围早已经围了一大桌。

    韩建春，陈子华，于瑜，李天乐，范强，李坤都在。只是吕春颖不见踪影，也在预料之中。下午在总部开会，于远明就和她只是打了一个招呼，坐位子的时候也离得远。故意与她拉开距离。

    大家在里面欢声笑语，陈慕涵在中间和大家有说有笑。史翔在一旁俨然副将，招呼大家安排座位，指挥服务员，也不忘照顾陈慕涵。

    大家看到于远明进来，也表示热烈欢迎。

    好几位都发出了热切盼望的眼神儿，想必下午的会议情况已经传遍了。

    韩建春特别拍了一下于远明肩膀，歪头斜着眼看了一眼，带着戏谑的口吻说:看不出来呀，远明，你胆子挺大的！

    于远明笑了笑，故作轻松：实话实说而已。

    旁边有人也竖大拇指：实话很多人都知道，就是不能实说啊！

    于远明内心的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嘴里还在谦虚着：其实也不是，只要你愿意，都可以说实话。

    服务员上菜来了，于是大伙儿开始往锅里倒菜。什么豆芽，蘑菇，火腿肠都是可以先下锅的。毛肚，鸭肠，老肉片，腰片什么的得一筷子一筷子夹着烫。啤酒倒上，饮料满上，大伙儿就开始了热闹的烫火锅。

    陈慕涵却一口不吃，怕辣。

    也难怪，别说马来西亚了，就是北方人大部分也吃不了这麻辣火锅。陕西也吃辣，湖南也吃辣，湖北也吃辣，贵州也吃辣，但是麻辣在一起就不一样了。花椒海椒可以叫轰炸你的口腔，让它失去味觉，触觉，变得滚烫，麻木，甚至痛不欲生。

    作为外地人，外国人有的会主动融入当地，有的会保持自己的既有习惯。

    有的马来西亚华人来到恭州也学会了方言：要得。

    那天在总部还有一个外方高级主管在念叨，路过的人听得模糊。好像是一句英文：bashidehen。不知道是人名还是地名还是器物名。一直念叨，喋喋不休。后来有中国人问他念的是什么。

    答案啼笑皆非，他念的是当地方言：巴适得很！

    意思是很地道，很舒服，很安逸！

    你看，这就是文化隔膜产生的笑话。

    陈慕涵不吃火锅让大家觉得差点意思，几个人轮番劝他多少吃一点。至少尝一尝。

    后来陈慕涵就真的准备尝一尝，学大家的样子，夹起了一匹青翠欲滴的莴笋叶子，稍微烫煮后在油碟里蘸一下放入嘴中。

    没想到瞬间就变得面色通红，呼吸困难，仿佛遭遇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旁边人一看糟糕了，叫他吐了。

    他直摇头。

    史翔马上中止和别人的聊天，站起来扶着陈慕涵到卫生间。

    到了卫生间，陈慕涵才一口吐出口中恐怖的莴笋叶！

    史翔叫人马上拿茶水过来漱口。

    陈慕涵狼狈不已，一句话都没说，不停漱口，摇头。

    脸色还是通红，又咳嗽，更憋得通红。

    半天了，陈慕涵才回到座位上。

    火锅资深专家，著名吃货范强充当了事后诸葛亮的角色：天啊，你去吃莴笋叶！烫火锅，这个素菜是最辣的！你烫毛肚血片鸭肠之类的都没有问题啊！

    于远明感慨这个外国人素质高，这么难受的情况下，都不在桌子上失礼。换做大部分中国人，遭不住早就吐了。要么碗碟里，要么桌子下。怎么可能强忍着？

    既然吃不得辣的，大家急忙给陈总点醪糟小汤圆。

    一个改变一下口腔的感觉，顺一下。一个填肚子，他基本没有吃什么东西呢！

    吃喝完毕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大家走出来，找了一个茶楼，继续聚会。

    今天的主题还没有谈呢！

    到了茶楼，大伙儿吃饱喝足了。史翔就开始张罗了，陈慕涵在一旁静静地听。

    史翔分析了目前的形势，总裁那一边虽然遭受了重创，但是在集团总部还是具有很强大的势力。大家一定要团结起来，“打大老虎”。

    陈慕涵没有说话，史翔的即兴演说有些不太应景。他还是要求陈慕涵说几句。

    陈慕涵看一直保持沉默是不行了，才开口表达。不知道是刚刚被烫了，嘴有些不利索。还是因为内心压力过大，他的普通话不但不标准。于远明还觉得透着一股凄凉的感觉！

    陈慕涵说：大家也辛苦了。但是我感觉自己能力不行。来中国我抱着很大的希望，没想到收获的却是这样的结局。我感觉累了，我对中国的保险市场也不懂。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史翔盯着陈慕涵的脸，极端真诚地说：陈总，您放心！只要您一句话，我们这些人都可以为您做一切您想做的事情！有我们在，没有人可以伤害您！

    史翔喝了酒，原本黑色的脸庞变得又红又黑。眼镜背后的眼仁也红了，说这番话的时候胸膛起伏不定，显得内心十分激动。

    他看陈慕涵还是保持沉默，又拍胸脯表白：我史翔做事从来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只要您说一句，我们都能为您两肋插刀！一边说一边打量周围人。

    大家都围成一圈，但没有人说话，都看着陈慕涵！

    于远明又忍不住发言了：陈总，您的担心其实没有什么。刘邦曾经说过：讲打仗，攻必克，战必胜他不如韩信。讲谋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他不如张良。讲治国理政，安邦定国他不如萧何。但是他为什么可以当开国皇帝呢？是因为他知人善任，能够正确地使用人才！

    陈慕涵明显被这番话打动了，深深地看了于远明一眼。

    史翔也高兴：远明这番话说得太好了。陈总，我们这群人，都可以为您工作。只要大老虎被打倒，我们的好日子就来到了。

    陈慕涵轻轻地咳嗽了一下，说了一句：感谢大家！我们还是把工作做好吧！有些事情需要我多想想。

    今天不早了，大家可以先回家休息了。

    于是大家就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与满腹心事中散了。

    于远明倒是没什么，反正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明天继续到浩盛路上班才是正事。

    但他突然想到一个事情，今天除了吕春颖没有来。方勇胜也没有来啊！

    这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