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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误会深左相醉解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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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意思么?”赵向零孤单一人走在路上,痴痴笑了两声,“无趣至极。”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已经无力分清。或许都是假的,无论是陪伴自己六七年的青花,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都抱着目的,都别有用心。

    回到栖凤宫,赵向零坐榻上,从床下掏出一大壶酒,拍在桌上。

    她笑:“还是一醉解千愁啊。”

    一手撑在桌面,一手举壶,仰头酒液入喉,凉意弥散,辣意叫人觉得畅快。

    眯眼,赵向零觉得自己暂时脱离了那些恼人的事情。难得糊涂,难得嗅见那熟悉的药......

    仰头,赵向零皱眉:“你来做什么。”

    果然,是张现在不想看到的脸。果然,这里的机关根本拦不住他。

    李瑞清夺过她的酒壶,低声:“陛下,宿醉明日该头疼。”

    越过他肩膀,赵向零瞧见外头不知何时天色已黑,居然已经到了晚上。

    眯眼,夺过自己的酒壶,赵向零冷哼:“你是谁,敢抢朕的酒。”

    当着他的面,赵向零仰头再喝一大口酒,扬眉挑衅。

    “陛下。”李瑞清轻叹一声,“青花已无大碍,您明日还要上朝,总不能......”

    “总不能醉着去?”赵向零冷哼,将酒壶拍在桌上,倾了一桌的酒,“左相,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干涉朕的生活?”

    李瑞清只当做没有听见,替她将倒在桌上的酒壶收好,将衣服上倾倒的酒液拂去。

    “李瑞清!”赵向零起身退后一步怒视他,“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不给我滚!”

    李瑞清手落在空中,来不及收回,僵在原地。

    “走不好么?当你的阁主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淌这趟浑水!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同我过不去!”

    “陛下。”李瑞清道,“您醉了,还是早点歇息......”

    “除了这句,你还会说什么!”赵向零冷哼,拂开他再次伸过来的手,“李瑞清,是,我舍不得杀你,可不代表我永远舍不得!”

    “今天,今天你也看见了,今日是青花,明日就会是侍郎,是右相,是任何一个人!朕也可以给你真的鸠酒,也会真的将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

    “你告诉朕,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我怎么赶你你都不走!”

    自己立在悬崖边上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但他不是,他大可以在江湖之上稳稳立足,大可以逍遥此生,可他为何要参合进朝堂,要当这个众矢之的的左相!

    “臣的职责不允许臣半途离开。”李瑞清答。

    “李瑞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是不是觉得自己任务繁重?是不是觉得朕非得有你不可!”

    “臣不敢。”李瑞清道。

    “李瑞清!”赵向零扯住他衣领,将他拉近自己:“你知道么?你这个样子真的很让人厌恶。”

    明明他从前最厌恶这些,不喜朝堂风雨,为何现在变成了他自己最讨厌的人!

    “是么。”李瑞清垂头,藏在阴影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是!李瑞清,我讨厌你,讨厌得很!”赵向零冷笑,趴在桌上,“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再待一会。”

    良久,李瑞清才答:“陛下先歇着,臣过会让青云进来。”

    说完,他跳窗而出,没有回头。

    赵向零瞧着他的背影,只换个方向趴着,脸贴在冰凉桌面之上。

    他怎么会明白,随着他权势越来越大,盯着他的眼睛也会越来越多。

    左相只有一人,最好扳倒不过,那个位置多少眼睛都瞧着?多少人都心心念念惦记着?

    一旦李瑞清的身世被有心人察觉,自己断然保不住他。所以最好的结局,就是现在让他滚回他的剑影阁,当他的剑影阁主。

    至于他谋害自己……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必再追究下去。

    ===

    梧桐宫宫檐之上,一人独坐,月色凉薄,打在他俊颜之上显得愈发冷清。

    李瑞清垂腿,低头望着整个皇宫。最高的那边是太和殿,日常早朝就是在那处。

    太和殿庄严肃穆,然而在月色之下一盏灯也无,只显得树影绰绰,阴森恐怖。

    他为何会在这?他本以为赵向零心中应当清楚。

    朝堂的确艰难,正是因为艰难,他才不舍得叫她一个人留在那冰凉贵重的龙椅之上。

    他又何尝不知她不愿意自己淌这趟浑水?但他如何不趟?如何能袖手旁观?

    她似乎并不是这样想。她只是一味想要自己离开罢了。

    他怎么能离开?叫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

    赵向零身为女子,本就备受质疑,她娘亲的位置是一点点打出来的,叫人心服口服,但她不是。

    除了三年前处理那场变动时的决绝,在众人的眼中,她还是个不谙世事时而胡闹的小丫头。

    李瑞清记得早时赵向晚临走前同他说过的话。

    那时,他抱剑站在围墙之上,眺望深宫,浓浓不舍凝于眸上:“李瑞清,向零没有享受过一日家人团聚的日子,所以你要多担待她些。”

    “她没有什么坏心思,也从来替别人考虑,我不能不离开这里,你知道的,但不要告诉她。”

    “替我照顾好她,别叫她再被人欺负。”

    垂头,看着自己鞋尖,李瑞清苦笑。是啊,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没有一日不是身处烈狱之中,没有一日不曾有过危机。可最终换来的,却是讨厌。

    她说,她讨厌自己。

    李瑞清的眼睛似乎有些红。他不明白,他这一生只做了一件事,为何却独独这一件事做不好。

    属木蹲在他身后,瞧着他吹了足足两个时辰的风,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主子......”

    李瑞清转头,平淡道:“去宫外酒肆,给我带些酒来。”

    “现在?”属木怔住。

    “现在。”李瑞清答。

    属木皱眉,低声:“可是主子,您不能......”

    “去。”

    李瑞清仰头,月光正亮,夜色将倾。宫中大多数地方都没有光亮,甚至往日通明的栖凤宫也灭了灯火,一副将歇的模样。

    蔚蓝天空中只有月亮,没有星星,不知有多少光点潜伏在月光亮度之下,等着云层遮挡月亮,再大盛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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