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你已经比我强这么多了，巫咸。”瑶姬看着他，揉着自己胸口刚刚被巫咸捅穿的地方，淡淡地说道，“当年我刚刚见到的你，还是个随手就能揉捏的小屁孩，现在却一下子变得这么大了，甚至都可以杀掉我了。”

    “不，您老人家年纪大了，记错事情了。”巫咸笑了，他摆了摆手，“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从小在你面前出没的那是小姑，你当年对着小姑也是这么说的：‘不知不觉间，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我可没有立场被您老人家这么说啊，瑶姬。”

    “是吗？”瑶姬也露出了微笑，她摇了摇身子，然后学着巫咸的样子摆了摆手，“我不记得了，毕竟我年纪大了，都够做奶奶的了……你们对我的年纪有这么大的不满吗？我老了一点管你们什么事啊？”

    “呵哈哈……”巫咸一下子没忍住，干脆地笑出了声，“瑶奶奶，这不是挺可爱的称呼吗？而且你们植物成精不是不在意年龄吗？”

    “我是人类变成植物然后才成的精啊！”瑶姬吹胡子瞪眼道，虽然她并没有胡子，但是这一份可爱只是维持了这一瞬间时间，下一刻她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然后轻轻地问道：“呐，巫咸。”

    “嗯？”

    “你的意思是……这场战斗你不会让我死掉吗？”如同仙子一般美丽飘逸的瑶姬忽然摇了摇手指，然后轻轻地点在了自己的胸口，“哪怕杀掉我，也会在一瞬间发动刹那救下我吗？你是在自寻死路吗？”

    “当然不。”巫咸摇了摇头，“你的灵体在时间的流逝间能支撑多久？待你重新陷入沉睡，这场战斗就将结束。”

    “哦，原来你打着的是这样的主意啊，还真是有你的风格呢！从以前开始，你的计划就喜欢从长计议，执行长期战略，就连后来学艺，也只学了刹那这么一个拖字大法的招式……”瑶姬恍然大悟，然后声音忽然一低，接着玩味地问道：“那么……为什么你不直接发动刹那呢？”

    “……”

    “嘁，没意思。”瑶姬啧了啧舌，然后抬头看向了天空之中燃烧着的深黑色火焰，舔了舔舌头，真心实意地感叹道：“这火势还真是大啊……乐正子煜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他真是给我带来好运的信号呢！”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想要拖下去。”瑶姬笑了起来，然后整个人如同摆脱了重力的束缚一样，忽然起飞朝着那大片大片的火焰飞去！

    “瑶姬？瑶姬！”巫咸一下子愣住了，他脚下一蹬，然后朝着她追了过去，但是瑶姬的漂浮速度并不慢，在他反应并且追到之前，她就来到了那一大片正在不断膨胀的火焰面前，然后伸出了手，从大片火焰之中摘了一朵火之花。

    那一朵深黑色的火焰之花在瑶姬的手中静静地燃烧着，就仿佛真正的花朵一般，美丽而又致命无比！瑶姬手捧着那一朵火焰，低头静静地看着它静静地燃烧，然后在巫咸来到自己面前之前，一下子握紧了拳头！

    火焰灼伤了她的手。

    “呐，你知道这是什么火焰吗？”瑶姬那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声音在巫咸耳边响起，她用另一只手摆了摆自己的裙摆，然后迈着一双裸足一步步从天空之中走了下来，正好从巫咸的身边错过，“猜猜看？”

    “这是……业火。”

    “没错，业火。当然，不是红莲业火，是另一种类型的业火，也许叫黑莲业火？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博学到认出它的程度，不过我能够肯定这是业火。”瑶姬一步步地重新走回了地面，她站在地上轻轻地说道：“这是业火，是燃烧着灵魂的火焰。”

    在她从身边错过的那一瞬间，巫咸只感觉到了一阵热风从身边而过。

    “它已经开始燃烧着我的灵魂了。”

    站在地面上的瑶姬向巫咸张开了双手，没有火焰在她身上燃烧，但是巫咸能够看见那阴魂不散的业火正在以她的灵魂作为燃料，在灼烧着瑶姬的灵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瑶姬？”

    “因为你还在逃避啊，巫咸。”瑶姬脸色渐冷，然后似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巫咸！你还在逃避！你以为你和我全力出手，就代表着你没有逃避吗？你还在逃避，你还在妄想着拖到我沉睡过去，然后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复原到原本的状态！继续你那千年大计！还妄想着治好我，救回我！但是我累了，这一场千年大梦我已经做累了！我已经受够了你了！巫咸，你和我都已经不适合这个世界了，就让逝者逝去，让生者继续吧！”

    “我不……”

    “我的灵魂已经被业火点燃。”瑶姬冷漠地说道，就像是她说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我已经沉睡不了了，如果沉睡……只有死亡这一条路可走。你唯一能做到，就只有不断发动刹那给我续命！来吧，就让我们两个进行一场永远都无法停止的死斗吧！”

    “……”巫咸咽了一口口水，他看着瑶姬的眼神里也稍稍变了些东西，并不是说他终于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无法拯救瑶姬了，而是一种名为敬佩和爱慕的东西，“呐，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你，因为你无论如何也想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怕用着会伤害到自己的方法，也要反抗命运……千年前你用自己救了我是这样的，千年后你用燃烧自己逼迫我，也是这样的……瑶姬，我真是越来越爱着你了。”

    “巫咸，没有什么比被不爱的人爱着，更让人恶心的事情了。”

    瑶姬用着无比自然而正常的语调，说着无比伤人的话语。

    “瑶姬，没有什么比被爱着的人拯救，更让人幸福的事情了。”

    巫咸用着无比自然而正常的语调，说着无比病态的话语。

    这两人都已经坏掉了，都已经病态了。或许瑶姬的症状稍好一些，她还能保持灵魂的本质，她在迷茫面前做出了最像自己的选择，她决定反抗命运，但毫无疑问她也坏掉了。而巫咸更不用说了，永生已经腐朽了他的灵魂，让他将一切的一切都压在了那生命唯一的事物，苦苦追寻而浪费了自己和整个巫觋一族的时间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