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灵武城，阿袅一个人驾车，夏清寒则和楚玄并肩行走。

    夏清寒望了望楚玄，有些心疼地向他道：“方才那几人，不过是些修为可怜的狗奴才罢了，你与他们客气什么？还挨了一鞭子。”

    楚玄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在城门维持秩序，本就是他们的职业，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又何必为难呢？”

    夏清寒闻言，悻悻地闭了嘴，过了一会儿又喃喃道：“呆鹅，人家关心你都听不出来。”

    声音虽小，楚玄却听得一清二楚，但他对夏清寒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也只得故意装作不知，快步地向前走了起来。

    见楚玄闷闷地不同自己说话，夏清寒顿了顿，只得追上去找话道：“那个，林玄，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楚玄头也不回道：“北元，梁国。”

    夏清寒高兴道：“那太好了，我也要去北元，回晋国老家一趟，不如我们搭个伴吧！”

    “唔，好吧。”楚玄心想，就是自己不同意，只怕对方也会一路跟着自己。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于是压抑着情绪，试探地问道：“夏姑娘，你既然姓夏，又是晋国人，莫非也是晋国的皇族么？”

    夏清寒不知道他和夏天行的恩怨，以为他担心出身卑微配不上自己，想也不想便否认道：“不是，你看我这个样子，哪里像什么皇族？我家就是普通的商贾，只是碰巧也姓夏罢了。”

    “真的么？你没骗我？”楚玄犹不放心，再三确认道。

    夏清寒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道：“说了不是就不是，现在你放心了吧？”

    “嗯，放心了。”楚玄望着她宜喜宜嗔的脸，浅浅一笑。

    夏清寒见他笑了，顿觉心里一阵欢喜，两只手提着裙摆，低头柔声道：“你肚子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吧？”

    楚玄听他这么说，忽想起小白虎还在塔里，于是点了点头，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将小白虎放了出来。

    “小白！”夏清寒见到小白虎，忙蹲下身，不顾它的抗拒，将它拢进怀里又揉又捏。

    小白虎可怜巴巴地望着楚玄，嘤嘤地叫了几声，楚玄同情地望着它，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三人来到灵武城坊市，找了家酒馆坐下，夏清寒点了满满一大桌酒菜，对楚玄道：“上次生辰宴你没来，这次要好好陪本姑娘吃一顿，算是给本姑娘赔礼了。”

    一旁的阿袅感觉自己被忽略了，酸溜溜道：“小姐真是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从不准别人叫自己姑娘，现在自己都改口了。”

    夏清寒瞪了她一眼，气呼呼道：“死丫头，别说话，那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阿袅扮了个鬼脸，低下头吃了起来，楚玄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往碗里搛菜。夏清寒见两人都不理自己，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地给小白虎喂食。

    小白虎连日来躲在小塔里，什么好吃的也没有，眼下倒是被喂得小肚子圆鼓鼓的，也不怎么抗拒被对方蹂躏了。

    见夏清寒表情僵僵的，楚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上次确实爽约了，于是斟了杯茶，起身向她道：“夏姑娘，上次没能参加你的生辰，深感歉意，林玄以茶代酒，向你赔礼了。”

    夏清寒闻言，脸色这才缓和过来，起身回敬了一杯，撇嘴道：“没事了，下次不要再食言了。”

    “下次？”楚玄愣了愣，叹了口气道：“若是有机会，定当履约。”

    夏清寒这才想起来，朱颜告诉过她，楚玄这次不会再回崇圣了，心下有些难受，问道：“你去北元梁国，做什么呢？出仕？”

    楚玄道：“算是吧。”

    夏清寒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到晋国呢？我家虽然是商贾，但父亲在晋国人脉很广，说不定能帮到你呢。”

    楚玄把头一低，不再说话。夏清寒见他不想告诉自己，只好幽怨地望了他一眼，不再多问。

    饭罢，楚玄主动结了账，向两人道：“我现在灵力空虚，没办法用身法，只能同二位乘马车了，放心，我在外面驾车，你们坐车里就是。”

    夏清寒不放心道：“你会驾车么？不如让阿袅驾车吧。”言外之意，是想和他一起坐车里。

    阿袅不高兴道：“小姐，你这个偏心鬼，枉我大老远陪你来这里找人，你就这么对我。”

    楚玄挠了挠头，道：“还是我驾车吧，我虽然不怎么习惯，但多试两次也就会了。”

    夏清寒见他执意如此，也就不再坚持。

    …

    即便坐上马车，从灵武城到西部港口，还是要走很长时间，加上楚玄以前从没驾过马车，是以众人颠簸了将近半个月，才总算来到西部的港口。这已经是得亏马儿跑得够快了。

    在此期间，楚玄和夏清寒的关系也不可避免地日益亲密起来。尽管楚玄一直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心智正常的男子，又是面对如此一位热情似火的美少女，来来往往间，难免会生出许多好感来。

    三人一路风餐露宿，不时打打闹、拌拌嘴，欣赏欣赏沿途的风景，夏清寒的青春活泼深深的吸引住了楚玄。一瞬间，他甚至生出过这样的想法：待自己大仇得报，杀了夏天行，灭了晋国，届时也不是不可以和她……只是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会立刻把这种该死的念头掐灭，并告诉自己不要瞎想，以免分心。

    到了港口，三人也上了同一张船，打算一起到北元大陆去。

    当天夜里，船上，楚玄一个在自己的厢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浮现出当初苏心棠死在他怀里的样子，是以房间里的灯一直点着。

    到了后半夜，他实在受不了了，起身来到桌边，给自己斟了杯茶，正打算入口，忽听房外有人敲门。

    “林玄，你还醒着么？”那人正是夏清寒。

    楚玄开门，让她进了屋里，一面合上门，一面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起夜，看到你房里还点着灯，就过来看看，你怎么了？”夏清寒来到桌边，找了只凳子轻轻坐下，关心地问道。

    楚玄坐到她对面，揉了揉脑袋，低声道：“想起一些往事，失眠了。”

    “往事？是了，林玄，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起过自己的过去，能和我说一说吗？”夏清寒感兴趣道。

    楚玄犹豫了一会儿，幽幽道：“我的过去，一言难尽。夏姑娘，其实我已经有两个妻子了，只是因为仇家的迫害，她们一个惨死，一个不知所踪，我也成了如今这般落拓模样。”

    夏清寒怔了怔，柔声道：“没事没事，你，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希望你能早日手刃仇人，为她们报仇。”

    “对了，夏姑娘你呢？”楚玄淡淡一笑：“你的生平又是怎样的？”

    夏清寒想了想，道：“我嘛，我从小生在富贵人家，衣食倒是无忧。可惜我父亲是个薄情的人，娶了多少妻妾只怕他自己也记不清，所以母亲一直被他冷落，我又是个女流，不受他喜欢。幸好我还有个争气的亲弟弟，又听话又懂事，文武双全，嗯，跟你差不多。”

    夏清寒说罢，脸色一红，偷偷瞥了楚玄一眼。好在楚玄没怎么注意她最后那句话，点了点头道：“你比我好，怪不得如此活泼开朗，真的很让人羡慕呢。”

    夏清寒听他夸奖自己，忍不住展颜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楚玄看在眼里，只觉心底一阵悸动，忙向她道：“夏姑娘，我有些困了，想歇息片刻。”

    夏清寒见他如此，只好不太乐意地起身道：“好吧，你好好歇息，等天亮了我再来找你。”

    说罢，转身打开房门，轻轻地离开了。

    “唉，只怕你跟了我，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楚玄回到榻间躺下，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