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误入荇雨别院
赵曙见蓝烟没有说话了,便上前轻声对她说:“我们走吧。”
“嗯。”蓝烟转过身,双眼对上了赵曙的目光,突然心脏陡然停了一会儿,她是第一次发现赵曙的眼睛是那么好看。
赵曙见蓝烟一直盯着自己,倒也不躲避,微笑着问:“怎么了?”
“嗯?哦!”蓝烟别过头去,脸颊有些泛红,“没什么,走吧走吧。”
赵曙笑而不语。
曹玮见蓝烟怪怪的,便以为是她刚与师父分别,心情不好,于是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说:“小烟,没事,玄内前辈一定会再与我们相见的,你不要太伤心了。”
蓝烟苦笑着看了看曹玮,说:“玮哥哥,‘小烟’是什么时候有的称呼,难听死了。”
“有吗?”曹玮哈哈大笑起来,“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噗!”蓝烟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小烟你笑了。”曹玮看着蓝烟展露的笑颜,心里也稍稍轻松了一些,这是蓝烟这些天以来第一次笑。
蓝烟愣住了,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两个男人,突然发现他们是除了父母和师父外,最理解自己的人。不知何时开始,他们竟成了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赵曙,玮哥哥,谢谢你们。”蓝烟轻轻地一笑,朝面前的两人鞠了一躬,说,“接下来的路我要自己走了,你们都有各自的使命,望各自珍重。”
“蓝烟,你其实不必这样的……”赵曙想开口劝她留下,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但是我想一直往前走,去看看从来没看过的风景,我知道前方一定会很凶险,但是,我想找到我的亲生父母,想知道他们这些年好不好。”蓝烟的眼眶有些泛红,因为胸前玉玦封印的打开,她已经知道了母亲的一生,但是,却看不清父亲的模样,不知他现在可好。
“好,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支持你。”赵曙走上前,双手搭在蓝烟的肩膀上,“保重。”
曹玮也上前抱住蓝烟:“保重。”
这是蓝烟记忆中最难忘的一次别离,也是第一次真正的独立,小时候傅长卿夫妇待她十分好,后来,养父母遭辽军残害,是玄内教她功夫陪她一路走来,路上还总是少不了曹玮与赵曙的相助,然而这一次,她独自上路了。
不知走了多久,蓝烟又饿又累,正要找个地方歇脚,忽然发现前方有一处灯火通明的院子,在这个寂静的黑夜里,那个院子显得格外热闹。于是,蓝烟便上前去,想借宿一晚。
“荇雨别院?”蓝烟抬头看着正门上的匾额,喃喃道,“这名字倒是雅致。”正打算敲门,这黑漆木门便自己打开了,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六角攒尖顶的亭子,亭子周围铺了六条石板路,分别通向各个院落。
蓝烟不禁皱了皱眉:都说是别院了,怎么还分那么多院子?而且开门就是亭子,这也太奇怪了吧?
由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行途委实劳累,蓝烟慢慢地走进别院中,越是靠近中间的亭子,她就越感觉压抑,这亭子比自己想象中要大,从门到亭子距离比实际要远的多。
这是个什么设计?
走到亭中时,蓝烟发现这桌凳都是白玉所制,莹润如雪,精致得很,桌上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上七七八八地散落着一些黑白棋子,仿佛是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而正对蓝烟方向的是黑棋方,反之则为白棋方,蓝烟细细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的白棋只差一步就可以获得胜利,而黑棋早已溃败得不成样子。
“水淹下邳,四面楚歌啊……”蓝烟不由得感叹道,但她隐约感觉到了寒意,这时,敞开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不好!”
见此,蓝烟只好大声喊道:“我只是想来这里借宿一晚,无意冒犯!望院主海涵,不要为难我一小女子啊!”
“既然进来了,那就没那么容易出去,若你能找到我所住的屋子,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放你一马。”这个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蓝烟从音色推断了说话人的性别及年龄:“嗯,是个女人,还是个老女人……”
“我听到了……”
“嗯?!”蓝烟一惊,“啊不不不,前辈,您,您别介意啊,我乱说的……”
话音未落,庭院内的灯光陡然一灭,四面八方射出来冷箭,蓝烟一一躲过,但那箭似乎放不完似的,由于肚子太饿,加上走了那么久的路,蓝烟的体力都快耗尽了。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蓝烟皱着眉,浑身是汗,忽然,她瞥见凉亭的顶端是这些箭射不到的地方,只要上去便可暂且休息一会儿,但这亭子太高,不借助一些可以蹬上的物体,光从地上跳跃是很难跳上去的。这时,蓝烟看着这飞来的冷箭,顿时灵机一动,立马一个旋身跃起,一脚踏在箭上,用力向上一蹬,搞好踩上亭顶的琉璃瓦。
“呼!真是累死!”蓝烟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亭顶,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观望四周,发现在这座亭子上,可以看到其它的院落,原来除了进来的大门,其它五条路指向的各个院落也两两相接,五个院落分别是:歇山顶七开间的银殿佛寺,硬山顶的砖屋,悬梁顶的木屋,歇山顶七开间的建筑加上两个耳房,还有一个专门的园林,一座木桥越过一条小河流对岸连着一个卷棚式长廊。
“这是什么建筑风格?”蓝烟感到十分诧异,这种建筑形式是从来没见过的,而且佛殿怎么会用银色呢?
“你倒是挺会投机取巧的啊,”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沙哑刺耳的嗓音令蓝烟浑身不自在,这时,暗箭已经不再发射,“是何人派你来的?”
蓝烟急忙解释:“无人派使我,我只不过是迷了路,误入了您这荇雨别院,望前辈海涵,放小女子一马。”
“呵呵,任何人进我宅院,都走不出去,除非杀了我。”
“哈?”蓝烟微怒道,“你这老婆子也是不讲理,大不了我放一把火,这门难道还是金的不成?!”
正要发作,老人阴冷地笑道:“你且烧吧,这里地处极阴,且湿气遍布,四下里也没有打火石,我倒要看看,你哪来的火。”
蓝烟不理会那婆子的叨叙,集蓄内力,准备召出血尸魔,顿时,百草枯尽,阴风凛凛,屋中老人似乎察觉到了这种压抑的感觉,正要发问,蓝烟便停止了运功。
“我的天,差点忘了玄空老头的说的话。”蓝烟额头冒着冷汗,长舒一口气。
“丫头,你是什么人?”老人的声音明显激进了不少。
“为什么要告你?”蓝烟挑了挑眉,“说了你就会放我出去?”
“你这是在同我讲条件么?不说便罢了,老身也没兴趣知道这些。”
“那你是什么人?”蓝烟问。
“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只怕你也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会……”老人欲言又止。
“我懂了,”蓝烟耸了耸肩:“差不多,我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那要拿刀砍我的人,可以排去天涯海角了。”
“谁要杀你?”老人微微皱眉,缓缓问。
蓝烟冷笑了一声:“呵,只怕这天上地下,都有要取我性命之人,尤其是你那佛殿里供着的玩意儿。”
老人哈哈大笑:“丫头,你可知,我这佛殿里供的是什么?”
蓝烟回答:“我自然能猜出一二,我看你那银色大殿里,供的绝不可能是佛祖,因为刚刚瞥见了殿前的几根大柱,竟都是雕龙白石,你供的,莫不是凌霄宝殿上的那位大主?”
老人沉默了良久后,声音微微发颤:“你说的没错,但我不是在供他……我是……想杀了他。”
蓝烟愣了一愣,转而又轻松地笑道:“天下谁人不爱他,天下谁人不恨他,爱恨执念,不过是为求一公道,杀与不杀,其实又有何妨?只求不被制压,不被服从,若嫌隙已经成巨大的裂缝,自会有刀刃相接的一天。”
“你倒是想得开……”
蓝烟笑着摇摇头:“不是想得开,只是劝人劝己,都是一样的话……”
“你进来吧。”
这时,蓝烟看见正北歇山顶屋子的门开了,便飞身下了高亭,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