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偶·剑之章（七）

    家族体系庞大，在狭窄的血缘关系里，在参差不齐的自然规律里，进行优劣的比较，除了真正能力的差距，还添上了感情的不定因素，竞争要比想象中的更加残酷。陌生人或许只是想战胜对手，而血缘天生系上的情感，让他更想毁灭。

    素兰格一家便是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素兰格素来荒淫无道，让一些女人自以为是的为了赢得更多的筹码而诞下子嗣，导致异母子女众多。他们之中除了双胞胎，竟再无同母兄弟姐妹。但那些女人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又一个的过客。

    好在素兰格对待子嗣还残留有一丝人性，温饱教育还算周全，但如果想要更多关注和资源，除了外貌优势以外，则需要各凭本领。而素兰格的子女在母亲本来优异的基因下，基本外貌都很俊美，兄弟之间差距优势没有太明显之辈后，竞争就变得异常残酷。同等能力的情况下全凭手段，手段的高低决定地位的高低。珀西算是其中幸运之辈，他除了天生聪慧之外，最大的优势是他是长子。年龄的差距还是能在一些事情上占有明显优势的。

    但这些，也优势在排名第四的托尔出生后，就有些占不住了。并不是因为托尔比他聪明，比他漂亮，而是托尔是众多兄弟中唯一一个显露铸造才华的人。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素兰格的子嗣，有人继承了他的荒淫，有人继承了他的偏执，有人继承了他的狠绝，也会有人继承他这一生唯一可以自傲与天下，能立身在着强者之林的能力，那便是铸造。素兰格善待子嗣，最大的理由也莫过于此。

    素兰格家族的每个子嗣几乎都去尝试过学习铸造，但托尔的铸造才能几乎是天生的。在对材料敏锐，对火候的把握，对各种剑身的新的尝试和锻造上都有着与生俱来的优势。

    他的出生对素兰格来说是期望，但对于其他子嗣来说却是灾难。无法比拟的能力，无法超越的地位，延伸出来的不是臣服，而是阴谋与陷害。

    对于素兰格来说，无论托尔做了什么，即使是杀了他的女人，杀了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可以给托尔一切的权利，一切的资源。只要他想要。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托尔来说，父亲这种并非真正疼爱的父爱，便不是那么美好了。他需要躲避兄弟姐妹的各种不同程度的伤害。不敢伤其性命，也要在饭菜里下一些泻药，不敢当面欺辱，也要在使用各种下三滥的破坏他的物品，不敢当面辱骂，就要在背后闲言碎语。这些他都不是很在意。但他很在意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只是父亲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却是他唯一的母亲，且他比其他人更幸运的在于，他的母亲还给了他有母爱的童年。托尔原本以为获得父亲的认可，他和他的母亲能获得更多，母亲能过的更好。

    但他不知道，嫉妒使人疯狂。在他起初显露才能之际，他的母亲确实获得更好更多的关注与资源。连素兰格都少有的对其表现出宠爱与尊重。但这种日子，在嫉妒的火焰中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次又一次的陷害中，他的母亲终于是没有躲过，死去了。

    对于母亲的死去，素兰格没有任何动容，甚至都没有觉得值得关心。彼时的托尔才终究是看清楚，这些无聊的嫉妒，这些仇恨的根源，源自于他荒淫无道的父亲。

    他彼时没有选择报仇，而是选择了离开。

    素兰格对于托尔的离开是愤怒的，不过是死一个女人，对他来说确实无关紧要，但若失去一个他看中的继承人，那是万万不行的。但他不能离开春色小镇，他也曾经派出人去寻找，但又怕太过张扬，反而让人盯上托尔的才能，况且他也认为托尔历练一下尚且可行，便仅派出数人，秘密探寻，且一直也没有什么消息。

    但如今，托尔自己竟然要回来了？

    相较于素兰格单纯的欣喜，得知消息的其他几人心中都五味陈杂。尤其是已经身为春色小镇的掌事之人的珀西。他的权利本身就建立在托尔不在的这件基础之上，他也是当年的元凶之一。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之时，固然毫无惧怕，但一旦拥有，已经品尝过权利的美好了此时，他已经无法在失去它了。珀西的愤怒和恐惧可想而知。以至于，他会在宴会之中，惊讶的大声说出来。

    日影和彭休看着素兰格敏捷的奔向那名手下，欣喜的质问的时候，就能知道，托尔在这个家族中的特殊地位，能让素兰格如此激动，甚至丢下他们和主教，可见在他心目中分量之重。

    但包括他们在内的众人，几乎没有表现出事认识这个人的反应，而都好奇的盯着素兰格与珀西。

    “是的，主人。托尔大人叫人传讯回来，说不日之内将回到春色小镇。”仆人唯唯诺诺的恭敬的回答道。

    “传话的人呢？有信物信件吗？”素兰格追问道。他派出的人，一直没有消息，此时突然有消息，他心中有些疑惑，除了欣喜之外，更想确认真实性。

    “传话的人……没留住。”仆人显然知道这件事的错误，才想仅告知珀西，已获得更轻的罪责，但他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珀西如此激动。

    “什么！”素兰格果然大怒。

    仆人立刻跪下，从怀中哆哆嗦嗦的掏出一枚精致的巴掌大小的带着红色流苏的金色小剑，似乎更像一把玩具，但精致程度和锋利的光泽，让人眼前一亮。他恭恭敬敬的高高举起。“但是他留下了这个。”

    素兰格拿起在手中鉴别，工艺之高确实像托尔的手艺，更重要的是在剑柄顶端一处刻有一个小小的，让人难以察觉的印记。别人或许不会看到，但素兰格是铸造大师，能看出剑的个中细节，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托尔的私有印记。那是他亲手给他绘制的印记。每一个铸造师都会有属于私人的专门的印记，这种印记会显性或者隐形的印刻在自己的作品之上，代表着铸造者本人。这种印记一般极难仿造，而托尔的印记更是不为大众所知。素兰格心中的疑惑消散，更多的是对期望为真实的欣喜。

    他没有再发怒，难得没有直接杀掉眼前让他一时不快的仆人，而是挥挥手让他退下。仆人连连磕头，急忙退下。珀西看到素兰格的脸色，心中的不愉快更是难以抑制。他和他现在的所有兄弟姐妹，恐怕都不及托尔在父亲中一根脚指头重要吧。

    “殿下和主教阁下真是我的福星。两位来临本来我已万分欣喜，竟然还能得知我那不孝子准备回家，今日我真是太高兴了。”素兰格拿着信物，重新走回彭休与日影旁，对着他们说道。

    “看来这位托尔颇得大师的喜爱啊，等他归来，大师还是引荐看看，是怎样的优秀子弟，让大师都如此激动。”弗雷态度十分谦和，又说让引荐托尔，让素兰格对他刚才的表现的忌惮一下子消失不少。

    素兰格极为高兴的点头。“一定一定，谢主教大人抬爱。”

    “那素兰格今天真是运气了。有主教大人的赏识，一定是平步青云啊。”彭休对着素兰格举杯，但眼神却是望向了弗雷，不爽的附和着他们的对话。

    素兰格和弗雷听闻，笑的都有些尴尬。这显然不是什么真正恭贺的话语。

    彭休对素兰格一家本来没什么兴趣，更谈不上了解，对于突然而来的消息认知度竟然和主教一个水平，这让身为帝国主人之一的彭休有点不爽。他决定要召唤他的文秘头子，来给他挖挖眼前的这一群人的底。

    他正这么想着，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原本在他身后的日影，正站着双胞胎美人和哀弥夜身边，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虽然日影已经没有什么太多表情，但显然心情不是太糟糕，而另外那三个美人都笑的很愉快。惹的旁人纷纷侧目。

    彭休立刻就想前去。他的日影在和美人聊天，且还不知道是谁在撩拨谁的时候，他却要在这里陪着一个丑胖子和一个令人恶心的中年男人叙话。彭休此时表面依旧和善，但心中已经将眼前两人千刀万剐了。他想仰头长啸！

    那边哀弥夜的笑容正在感染日影的心情。

    世间就是又一种人，他笑，你想跟着笑，他哭，你的心就你能被疼的揪了起来。他的一笑一颦有着魔力，让人为之着迷和疯狂。他便是哀弥夜。

    即使是日影这般自认冷漠无常的人，也觉得难以抵挡，这个人笑容对他影响力，仿佛是一道光能照进所有阴暗的角落。

    双胞胎莫丽和哀弥夜都在他身边，想要他说一些见闻，即使不善言语的日影，也觉得难以拒绝他们的请求，尤其是拒绝似乎拒绝不了哀弥夜的笑容。只能硬着头皮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好在三人都是极为识趣之人，也不过是找些话题。且哀弥夜还频频为日影接下话头，说些趣事，倒是让四人沟通颇为融洽。

    日影对这个轮椅上的少年，心中忍不住再添几分好感。

    此时的宴会，在一片祥和中持续进行着，众人此时尚且不知，张着血盆大口的春色小镇即将来临，未来几日在场的几人的命运发生着戏剧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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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切……”

    彭休书房的灯光这几日没有太明亮，但他书房的一侧的小书房，几日前就再也没熄灭过。此时正传来一声一声的喷嚏声。

    “难道是老大再召唤我？”罗伯特仿佛心灵感应一般的这样想到。

    但是此时老大不是应该和小影两人在春色小镇乐不思蜀吗？虽然老大看小影的眼神，咳咳……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坚强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按照那两人的性格应该都是极为讨厌那种惨无人道的地方的吧，是米加乐不思蜀才对。但愿他们为了银色小剑，低调行事，不要拆了春色小镇才好。

    要不，他明天还是通知米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