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钟正全落网
钟正全的确是翻墙头出去的,时间是零点以后。其实他早就想跑了,下午就想,但他没敢动,就那样忍受着内心煎熬耗到了后半夜。
跳出院墙后,钟正全没敢走大路,担心遇到熟人,也担心万一在某些路口留下影像,他横穿过公路后,直接上了上坡。对于他来说,这些山坡并不陌生,以前多次走过,何况近期又留了心。借着月光,拖着行李箱,钟正全不停的跋涉,跟头趔趄的翻了三座山坡。之所以马不停蹄,既是时不我待,也是内心的恐惧,既恐惧于当下面临的困境,又恐惧于未来前路茫茫。
在天光渐亮的时候,又经过了十多公里平路的跋涉,钟正全出了于翰林界。这里也是市界所在,表明已经离开了源稀市范围。看着身后那块市界牌,钟正全心中一松,身上也不由一软。
坚持!暗暗咬牙鼓劲,钟正全倚靠在一堵石墙处,取出提前备下的干粮,就着清晨的寒风咀嚼着。囫囵的吞下几口,钟正全连着嗝声不断,就着冰茬水顺下,才算没有噎坏,顿时浓浓的酸楚直冲鼻管与心头。若不是走到这一步,现在还在被窝里赖床呢,何至于受此洋罪?钟正全忽生悔意。
罢罢罢,开弓没有回头箭,钟正全一横心,抹了抹脸颊和嘴巴,来在路边,招手拦着过往车辆。连着招呼了一通,也过去了好几辆车,要么没有停,要么不敢坐。通行班车倒是给钱就能上,可他担心警察查车,私家车又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照这样下去,想拦车很难,可根本就走不动了,大白天的步行也不安全呀。
去他娘的吧,眼看着一辆小货车驶来,钟正全忽的冲到路上,双手乱摇。
“滋……”,
小货车激起一溜白烟,轮胎橡胶味浓烈。
“你他娘找死啊。”货车司机摇下车窗,手指车外,破口大骂,“想早超生也别赖老子呀。”
钟正全现在还怕骂吗?逃路要紧。面对对方责骂,他陪着笑脸,满嘴愁苦:“大兄弟,实在是有急事,不得已呀,你就捎我一截吧。”
车上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通,语气缓和了一些:“看你穿戴还行,咋这土拉吧叽的,按说你能坐得起班车吧?”
钟正全一愕,马上给出回复:“班车一站一站停,实在慢,我这才……”
年轻人“哦”了一声:“可我不到县城,就到东郊区。”
“巧了,我也到东郊区。”钟正全立即顺杆爬。
“那好吧,上来吧。”说到这里,年轻人跳下汽车,绕向车后,“驾驶楼没地方了,边上座位堆着东西,你就坐车厢里。”
太好了,封闭货厢里一钻,既保暖又安全,钟正全当下拿出五十元钞票:“大兄弟,谢谢你!”
年轻人稍一客气,让钟正全进了货厢,从外面关好,小货车继续前行。
倚靠在纸箱、包装袋上,钟正全顿觉温暖,也踏实了好多,眼皮不自觉的打架。
“咯噔”,货车颠簸了一下,钟正全睁开眼睛,大脑也清醒了好多: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一切小心为是。
转头一看,除了吃的,就是用的,钟正全动了心思,抓过几个面包塞到皮箱里,又装了两瓶水,还拿了一卷卫生纸。他自己给出解释:五十块钱满够,还花的是高价,自个不财黑。
尽管不敢睡着,但跑了多半夜,钟正全也实在困顿,总是在迷迷瞪瞪与忽然惊醒间转换。
“咯噔噔”,
“滋……”,
随着响动,钟正全睁开眼,使劲揉了揉,意识到货车停下了。
“格楞”、“吱扭”,
车厢从后面打开,年轻司机在外面说了话:“到东郊区边上了,我马上要挨家卸货,你不能再在里面待着。”
“好,好,感激不尽,感激不尽。”钟正全说着客套话,跳到地上。
“慢走。”年轻司机招了招手,关好车厢,上了汽车,小货车开走了。
钟正全四外一看,拉着皮箱,迅速到了一块界碑后。又来回张望了一番,取出手机并开机。现在安在机子上的通讯卡,是钟正全两个月前在外地办的,用的是捡到的身份证复印件,还从来没有使用过。
想了一下,钟正全拨出一个号码。
连着响了两通,就是没人接。
“他娘的。”骂了一句,钟正全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是老钟,速回电。
果然短信管用,很快电话回过来,正是刚才那个号码。
钟正全立即接通:“我是……你在哪?……还在原来那地方?哪个郊区……东郊区啊,具体什么地方……哦,顺着‘东郊’牌往前走……见到大力超市右拐……再往北拐一百多米,再直行进巷子,最后那排……好,好……真的来这了,真的。”
挂断电话,钟正全四处张望,又绕着界碑转了转,才发现这块就是“东郊”牌,于是念叨着顺序,先是一阵急行军,后又左拐右绕的,终于到了一条破巷子最西头。
这里面有人吗?这也太破了。钟正全疑惑着,试着一推院门,门扇应声而开。
小心迈步进院,钟正全边走边低声呼唤:“大铃铛,大铃铛你在吗?在哪呢?”
连着喊了好几声,直到推门进了正房,也没听到回音,更没见到人。
看来是走错了,钟正全立即返身,快步走去。
“咣啷”一声,院门大开,一个光头男人迎面走来。
“诶,大铃铛,你这是去哪了?玩什么花活?”钟正全收住脚步,疑问道。
“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呀,请钟大主任多理解。”光头男人正是“大铃铛”。
钟正全无奈的点头:“理解,理解。”
说话间,二人一同进了屋子。正房就两间,外屋做饭,里屋住人,很是狭小。
刚一进屋,大铃铛便说:“钟主任还真是守信,竟然亲自送钱来了,实在感激不尽,拿来吧。”
钟正全打开对方右手:“等等,等会儿,先给我来点热乎吃的,我这肚里翻江倒海,一个劲的放凉屁。”
“至于吗?”狐疑的看看对方,大铃铛翻出一个方便面桶,胡乱拆开,倒了些水进去,向前一推,“给。”
咽了几口唾沫,双手抱着面桶热乎了一会儿,钟正全掀去包装膜,在面块上戳了几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便面光汤尽,不停的打嗝。
这次不等大铃铛开口,在压下又一个大嗝之后,钟正全说了话:“大铃铛,这次过来呢,我不是送钱的。”
“不送钱?那你来干什么?不会也无家可归吧?”大铃铛盯了盯钟正全,目光又在皮箱上转了起来。
“是这么回事,近段我这胃里不太舒服,吃了好多药也不管事,拍片也没毛病。后来听人说,这里的水土偏咸性,正好治胃酸,我就来了。”钟正全讲说了提前编好的词。
“治胃酸?”大铃铛眨了眨眼,再次审视对方。
刚才在找到这里之前,钟正全为了掩盖事实,专门换过了衣服、皮鞋,除了头、脸有些尘土之外,也看不出多狼狈。
不过大铃铛还是提出了疑问:“你一个政府干部,出门还至于饿成这德性?”
“我不是胃不好吗,一饿一凉就难受。”钟正全再次端出先前理由。
“对了,佣金还差着好多,你总得带一些钱吧,弟兄们可都等着花呢。”大铃铛再次问出关心的事。
钟正全“嗤笑”一声:“还等着花呢,你看他们干那事,一点都不利索,也不知道躲躲。这可倒好,想花他也得有命花呀。”
大铃铛变了脸:“你这什么意思,想赖帐呀?刚才接你电话后,我就给他们打电话了,他们也成天追着我要,哥仨马上就到了,你看怎么办吧。”
“什么,你说什么?那仨人都来?不是有人……”钟正全满脸狐疑。
大铃铛回道:“当然仨都来了,拿钱谁不愿意,又怎么啦?”
“坏了,老子上当了。”钟正全忽的一跺脚,拎起箱子就走。
“你去哪?”大铃铛一把叼*住对方手腕。
“咣当”一声,院门大开,三个壮汉闯进院子,直接嚷嚷起来:“大哥,真送钱来了,都给了?”
看到院里三人,钟正全急的大叫:“大铃铛,快走,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给了钱再走。”大铃铛依旧抓着不放。
“这是干什么,姓钟的要耍赖。”三名壮汉进了屋子,跟着扭住钟正全。
钟正全急的直跺脚:“你们干什么呀,赶快走吧,钱当紧命当紧,怕是有命挣,没命花呀。”
“蹭”,
“蹭”,
正这时,几条人影快速跃入小院,又直接冲进屋子,每人手中都端着枪。
当先一人厉声喊喝:“举起手来,警察。”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大铃铛等人愕了一下,纷纷举手,蹲到墙边。
双手暂时失去束缚,钟正全缓缓的说:“熊队长,你们来得可够快的。”
“有你钟主任带路呀。”熊有福说着,“哗啦”一声,腰间铐子已拎在手中。
……
李光磊办公室。
苗玲玲坐在对面椅子,正问着问题:“你说到底是不是钟正全?杨得力到底是在骂谁?我总感觉他在找你茬。”
李光磊淡淡的说:“找茬有什么用?再说了,他又没指名道姓,反正不论他怎么怀疑,打他黑枪的肯定不是我。”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有时点火就着,现在咋又涵养这么好,半点火气都没有了。”苗玲玲点手奚落着。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光磊立即接通:“是吗?太好了,太好了……哦,好的。”
结束通话,李光磊满面喜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钟正全落网了,还有那几个蒙面大汉,一锅烩。”
“太好了。”苗玲玲高兴的跳了起来,“钟正全承认了吗?”
“目前还没有,说是非要见我一面。”说到这里,李光磊“嘿嘿”一笑,“就凭他和那几个家伙在一块,就凭他仓皇出逃,能不是他?”
“哎呀,这么说,那几件事也应该是他了。这家伙隐藏的也太深了,一直以来都没怀疑到他,还以为他是个蔫巴佬,没想到这么贼,太可怕了。”苗玲玲说着,还夸张的做了个打寒噤的动作。
“哈哈哈……”李光磊大笑起来。
苗玲玲忽的又道:“看他杨得力这回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