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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零章 最不可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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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便是演戏,也要演的够逼真,才能骗得过人。
    原田熊吉做足了架势,想装出非常震怒,调查一定会特别认真,特别仔细来的样子的。
    但他看完了现场,问完了笔录,竟在发现,好像真的如口供中描述的一般,车庆丰急眼了,杀了田立成,又想杀吕开山的时候,被吕长安给杀了。
    这就让原田熊吉有些惊奇了。
    在他看来,吕开山是那种性各比较耿直的人,之所以当汉奸,也是因为和陈公博关系过深的原因。
    但现在看来,吕开山不但也有思维细密的时候,而且有急智。
    从谋划到实施,计划能执行到这种程度,就有些厉害了。
    也就只有周佛海,梁沦落志这种,极其了解往日的党调处,现在的中统是个什么样的机构的人,才知道看似粗莽直接的吕开山,绝对不会像他表现出的那么简单。
    开什么玩笑,徐恩曾一直视吕开山为左膀右臂,阴险如田立成,也一直屈于他之下,没点心计和手腕,吕开山早被阴死了。
    案子肯定不能这么草草了解,原田熊吉决定,怎么也要三五天一周,再给出结果。
    现场被封存,原田熊吉特意派了一个班的日本宪兵看守。
    相关的人员全部都有限制,吕长安直接被关进了监狱,两个狱警和田立成的两个手下都被软禁了起来,只有吕开山,只被限定近期内不得离开南京。
    毕竟警政处还要运转,还要执行任务,田立成一死,吕开山要是再被关进去,警政处就该瘫痪了。
    没有人有怨言,也没有人争辩,一切都很顺利。
    至多也就是有人怀疑一下,这起案件当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比如申振纲。
    第二天一早,车庆丰和田立成双双毙命的消息就被扩散了出去。
    版本不多,大都是在议论,田立成到底把车庆丰逼到了什么程度,才让如此怕死的人生出了同归于尽之心?
    方不为接到中村的电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把听筒扔了出去。
    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中村是当喜讯给他通知这件事情的,并没有其它的用意,说了两句,就挂掉了电话。
    方不为先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坐在床头,打开了系统。
    吕开山,田立成,车庆丰……听完这三人的录音,方不为大致猜到了原委。
    听到原田熊吉这里,他总算是知道了真相。
    方不为又惊又喜又疑。
    惊的是周佛海和梁洪志。
    政客果然是政客,不要脸到了极致。
    前一天还斗的你死我活,后一天,就能联手合作,对自己人开刀。
    喜的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人替他解决了两个最大的隐患。
    疑的是吕开山。
    他从来没有小看过这个人。
    像这种出自仵作世家,怕是刚会走路,就开始见死人了吧?
    后面当牢头,干特务,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到现在为止,少算一点,也有三四十年的历史了,心志早已如钢似铁。
    让方不为起疑的是,对田立成下手的时候,吕开山为什么没有过任何一丝的犹豫?
    心志坚定和有没有感情,完全是两码事。
    方不为直觉,吕开山最后抱着田立成的尸体痛苦的时候,并不是在做假。
    那之前呢,为什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从正常逻辑来说,周佛海和梁洪志决定这么做之前,吕开山至少会替田立成求求情吧?
    毕竟是十多年的朋友,哪怕是为了演戏,不让人误会他过于狠毒,吕开山也该这么做。
    但可惜,并没有,方不为没有感觉到过一丝类似的情绪!
    但是他图什么?
    钱?
    那还不如先把车庆丰榨干再动手。
    权?
    周佛海,陈公博不是蠢货,吕开山不念一丝旧情,直接杀了田立成,只会让这些人对他生出忌惮,说不定就会安排一个挟制或监视他的副手。
    方不为有些想不通。
    但他至少能确定,自己可能看走眼了,吕开山可能比田立成更阴险,更聪明,更会伪装,更狠绝……
    吕开山突然变的不可琢磨,比有了精神分裂征兆的田立成更难揣测,也导致方不为之前对他所做的性格和心理侧写基本全做废。
    方不为根本猜不到吕开山现在的心理状态,也让他更加担心,吕立成到底是如何考虑“齐希声是不是方不为”这个疑点的?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吕开山是会揪住不放,暗中调查,还是会装做不知道?
    防患于未燃,只有把危险扼杀在萌牙当中,才是最安全的。
    先出手为强,后出手遭殃……方不为百般权衡,决定先试探一下,如果察觉到吕开山依然对自己抱着极强的戒心,那就只有动手了。
    不用方不为废脑筋,考虑怎么正面接触吕开山,吕开山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三天后,针对田立成和车庆丰的案子正式有了结果:田立成心思不纯,想要挟车庆丰,独吞他的家产,车庆丰恼羞成怒,愤而同归于尽。
    没有人觉的不合理。
    别说是田立成这种狠人,随便换一个来,榨干车庆丰的最后一滴油水后,接下来就是斩草除根。
    没人会故意给自己留一个死敌的,田立成肯定会这么做,车庆丰也能想到这一点……逻辑非常合理。
    吕长安莽撞杀人,被降了两级,成了副典长,但新来的监狱长,还是姓吕。
    其它人原封照旧。
    周佛海之前所说的赔情道歉的事情,自然也被提上了日程。
    吕开山先去拜会了中村,中村则觉的,南洋医药公司毕竟还要在南京做生意,这个人情落到齐希声的头上,比较划算一些。
    所以,吕开山就来了。
    第一次拜访,自然不可能空手,吕开山带了两坛酒。
    成义烧!
    也就是后世的茅台。
    这个年代,成义烧也只是贵州一带有些名气,民国最有名,也最普遍的白酒是汾酒,而江南地区,普遍喝的都是黄酒。
    而且这个时候的成义烧还没有改良,闻然虽然香,但口感不怎么好,有些干烈,远不如汾酒甘柔,大部分人都不怎么喝的惯,方不为在南京待了好几年,也只见过一家做坊有的卖。
    因为谷振龙超喜欢,他还去买过几次。
    方不为瞳孔猛的一缩,看了看酒坛,又看了看吕开山。
    “不知道备什么礼好,但听闻齐老板千杯不醉,想来是极好酒的……屈屈薄礼,不成敬意……”
    确实够薄,这两坛酒,还不值十块法币,也就够买两三只鸡。
    但那句千杯不醉是什么意思?
    不醉的是方不为,不是齐希声。
    方不为差点没忍住,冷笑出声来。
    自己没去试探他,他反倒先来试探自己了……不,这已经不是试探,还是明示。
    吕开山在待的自己:不要装,我知道你就是方不为。
    好啊!
    这是要准备翻脸?
    中村会教他怎么做人的。
    除非吕开山像田立成一样,也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才会这样干。
    那就是威胁了!
    他想要什么?
    还敢一个人来?
    就不怕自己杀人灭口,在这里毙了他?
    方不为有脑子有些乱,根本想不通,吕开山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表歉意,吕某特意在扬子饭店备了一桌酒席,务必请齐老板赏光……”吕开山拱了拱手,似笑非笑的说道。
    想的还挺周到,把饭局订到这里,是怕让自己多走路?
    “什么时候?”方不为心里想着事,随口问了一句。
    “敬听尊便!”吕开山回道。
    “那就明天吧,这两天折腾的狠了,稍微缓一缓!”
    其实是方不为想理一理,吕开山是怎么回事。
    “好!”吕开山站了起来,抱了抱拳。
    方不为已经没心理装模做样的应付他了,别说起身相送,连句送别的客气话都没有。
    吕开山也有其干脆,起身就走,出门时,连门都没有关。
    这哪是赔罪,说是示威还差不多。
    方不为甚至有了一丝直接掏出枪,把吕开山毙在当场的冲动。
    他阴沉着脸,紧紧的握住了茶杯,稍力用力,茶杯直接被捏碎,玻璃渣掉了一地。
    杀还是不杀?
    吕开山回去后,先是给周佛海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已经请到了中村和齐希声,然后,一直到天黑,他下班回家,就没有提过与方不为有关的任何一个字。
    今天的行为,已经形同威胁和挑畔了,他为什么一点后手都不留?
    既没有通知任何,他在什么地方留了什么东西,或是万一他出了意外,应该怎么怎么样,也没有针对自身的安全,做任何的防备。
    回家的时候,还是那辆车,除了一个司机,就只有吕开山本人,多余连一个警卫都没带。
    他就不怕自己狗急跳墙,直接毙了他?
    吕开山很清楚自己的身手,不用找帮手,一个人两把枪,就能当街杀了他……
    处处都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合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方不为心里一跳。
    他突然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最不可能的一种可能……
    这比吕开山咬着不放,暗中调查还要来的可怕。
    敢不敢赌一把?
    不行,大危险了!
    ……
    凌晨,月隐星稀,方不为无声无息的溜出了酒店。
    他对所有有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都帮了预防,中村,原田熊吉,袁殊等等,所有可能突然来找他的这些人身上的窃听器,全部打开,在线监听。
    吕开山早已钻进了被窝,打起了呼噜。
    如果判断错误的话,方不为就准备效仿历史中傅筱庵被刺杀的桥段,来一出义仆杀奸的戏码。
    刀劈吕开山,再掳走他的管家……
    南京是首都,没有上海那么复杂,更没有那么繁华,相应的,治安和戒安并没有那么严。
    这个点,路上基本没有了光亮,也基本没有行人,方不为潜伏的很轻松,没用半个小时,就到了常府街。
    院子里没有警卫,只有两条狗,方不为对付起来不要太轻松。
    没怎么没功夫,方不为就潜到了二楼,摸进了吕开山的卧室。
    吕开山和老婆没有察觉到一丝的动静。
    方不为掏出一个还有些温烫的小瓶,拔掉塞子,轻轻的往地上洒了一些。
    主要成份是乙醚,还有失忆水和吐真药的成份。
    他都还没有盖上瓶塞,突然听到床上有了动静。
    吕开山手里拿着一块毛巾,侧躺在床上,正惊疑的盯着他。
    方不为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他手里的这块毛巾是怎么回事?
    吕开山不但在装睡,还明显知道有人要来,更清楚来的人会用手段?
    这就有些尴尬了。
    到这个时候,哪里能考虑这么多?
    纯粹是本能的反应,方不为脚下一踩,飞一般的扑了过去。
    从他飞扑,跃达十几米的距离,到手快要攥住吕开山的脖子的这个过程,吕开山堪堪喊出了三个字:“自己人……”
    方不为的心脏狠狠的跳了一下,但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缓。
    谁知道吕开山这不是缓兵之计,更或者是在诱敌深入?
    吕开山没有挣扎,连身都没有翻一个,还偶躺在床上,任由方不为一个掌刀把他打晕。
    当方不为腾出手,正准备对他老婆也来这么一招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这么大的动静,他老婆竟然没醒?
    方不为伸手一探,摸了摸吕开山的老婆的脉搏。
    人是活的,但睡的极沉,口鼻间隐隐散发着一丝药味。
    吕开山竟然提前把自己的老婆给迷晕了?
    你妹啊,真的是自己人?
    吕开山处处都表现的不合理,方不为不得不考虑,会不会是最不可能的那个可能。
    这一下,所有的事情都能说的通了。
    为什么吕开山坚决不承认,他已经认出自己就是方不为。
    为什么他没有任何犹豫,顺水推舟的杀了田立成和车庆丰。
    他今天来找自己,不是为了示威,更不是为了挑畔,而是在暗示自己:他也是卧底。
    更不用说,他为什么没有留后手,没有防备自己,因为吕开山认为,他如此明显,自己应该能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老子没你想的那么聪明啊!
    方不为气的直咬牙。
    这下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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