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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妻妾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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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高姨娘哪里得罪了崔姨娘,平时两人好的能一个鼻孔出气,今儿当着众人面,崔姨娘毫不客气地说:“连升四级也还只是正四品,跟正一品还差着三品六阶呢!还是三姑娘争气,不声不响地竟然摘掉了荣亲王正妃的桂冠,荣亲王是太后和先帝嫡亲的皇子,这在咱们大周朝可是一等一的尊贵。你说是吧?三姑娘……”

    崔姨娘当着众人把这个绣球抛给婉莹,婉莹一时间有些局促,放下手中的调羹,将头埋进胸前。

    还是赵姨娘开口解了婉莹的困顿,说道:“姑娘在宫里在哪处当差?平时闲来可有作些诗词歌赋?姑娘从小到大作的诗,可都誊给奴家一份,宫中这一章也不能漏了。”

    婉莹赶紧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说道:“我在荣寿宫当差,管事儿的姑姑十分宽厚,只让我日日给僖贵太妃捅莲心,敲核桃,收些雪水煮点茶什么的,闲来也胡乱诹了几篇,过几日誊写好,给姨娘送过去。”

    “我的儿,甚好甚好。跟着僖贵太妃也能见些世面,李家是两代皇亲国戚,家教家风十分淳厚。奴家尚在闺中的时候,家父曾请李家的教习嬷嬷们来给奴家和姐妹们讲过规矩,一言一行,举手投足,真真是大家风范,至今都让人难以忘怀。话说李家和太太娘家还是世交,真真是让人羡慕的好门户啊。不像我们家,皇商出身,隔着十里地,都害怕别人说‘铜臭’‘势利’四个字。”

    赵姨娘起先是看着婉莹,而后又转向太太,最后这句话完完全全是向着太太说。这番妄自菲薄的自谦之话,说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让人无懈可击,还暗暗地打了崔姨娘势利的嘴脸。

    太太听后,终于金口启开地说:“你勿要这样说自己,你娘家的生意如今都做到暹罗国,年前舅爷送过来的暹罗鲜果,老爷给几个世交的爵爷们送了些,都说十分鲜美。这才是你的难能可贵呢!”

    太太说得云淡风轻,但是亲口说的‘舅爷’二字坐上一干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高姨娘神情落寞地夹了一块青笋,无声无息地放入自己嘴中,然后又静悄悄地咽下去。婉莹淡淡地看着:高姨娘咽下去的不仅仅只是青笋,还有不能替自己哥哥鸣不平的无奈。

    崔姨娘一听暹罗鲜果,娇俏的小脸上一脸难受的表情,摇着头说:“奴家吃了那个叫什么‘柳莲’还是‘杨莲’的鲜果,还未张口就被熏得远远的,这样臭气熏天的果子,能会好吃?”

    赵姨娘听了也不着急,平和地说:“那果子叫‘榴莲’是暹罗国特有的果物,据说每年给宫里进贡的也有,只是路途遥远,数量不多,所以外边儿也不知道。这果子是有一股邪气的味道,爱吃的人,光闻气味就能垂涎三尺,不爱吃的人,远远瞧见就躲得远远的。大约崔妹妹就是不爱吃的人。”

    师大人也不吃盘子里的青笋,自己用筷子夹了几根山蕨,放在太太的盘子里,然后抬头问管家说:“仲远记得夫人吃粥喜欢就山蕨,今日厨房上都准备了什么粥啊?”

    管家一听,从怀中取出今日筵席的菜单,前前后后浏览了一遍,喊着嗓子说:“回老爷的话,今儿是正月十五,灶上汤圆元宵捏得多了一些,熬得粥类略少一些,只有六品。四品甜粥有红枣雪蛤粥,百合薏米粥,阿胶八宝粥,当归益母粥。两品咸粥是腊肉槽蛋粥,河鲜粳米粥。

    太太与师老爷做了一世的表面夫妻,乍见师大人给自己夹菜,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管家高高的嗓门喊出来,太太才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这些都不好,让厨房做碗金丝血燕粥。”师大人嗓子也高了一个声调,对着管家说。

    管家心领神会,喊着嗓子对外面听喝的小厮说:“快快让厨房给太太做两碗金丝血燕粥。”师大人说得是一碗,而管家往外面报的是两碗。

    崔姨娘见师大人今日心情不错,也撒娇地说:“老爷连太太常用金丝血燕都知道,奴家是个没福气的,来咱们师府这么多年,金丝血燕也只是听过,没瞧过,老爷你可不能太偏心了。……”

    崔姨娘当着一家老小一通发嗲,不说太太脸上已经有了不悦之色,就连赵高李三位位姨娘的脸上也挤了许多厌恶之色。

    高姨娘先低声地骂道:“轻浮浪作,当着一家老小的发嗲*,真不要脸。”

    这句话说得极低,但是离高姨娘最远的婉莹听得一清二楚。

    赵姨娘也夹了一根山蕨,放进自己的碟子里,笑着说:“府里的血燕一年到头,统共就那么一点儿,老爷太太身体不好,只能仅供老爷太太们先用。”

    李姨娘接过话说:“妹妹,咱们是姨娘,咱们份例里面哪里有血燕呢?”

    崔姨娘原本想当着一家老小的面子在师大人面前撒娇,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和恩宠深重。没想到几个姨太太唇枪舌战,邀宠竟然变成出丑,崔姨娘粉嫩的美额上沟壑连连。

    除了林姨娘,四位妻妾同仇敌忾针对崔姨娘一人,崔姨娘寡不敌众,只能暂时收敛锋芒,不再说话。倒是把自己的调羹,在碗里‘叮当’得搅个不停。

    如此李姨娘也不放过,落井下石地说:“崔妹妹的祖父是五经博士,虽说正八品的官职小了些,老爷却是甚是看重,只说我们这些姨娘都是行伍家出身,不若崔妹妹家里祖上是鸿儒。”

    高姨娘不解风情地问道:“李妹妹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李姨娘轻轻抿了一口调羹里的汤汁,笑着说:“即使书香门第,还是鸿儒,就应该知道礼义廉耻。”

    一句话没说完,高姨娘‘扑哧’一下笑出来,若不是手中的丝帕捂住嘴,只怕要将口里的菜,喷出来出丑。

    李姨娘如此,依然意犹未尽地说:“吃个饭,调羹在盘子里不停地‘咣当’。我们知道妹妹你的出身,定然不会误会,若是老爷带着你出去,你也这么聒噪,不是让人家笑话妹妹像个‘叫花子’吗?”

    高姨娘也假意地怼呛李姨娘,实则是揶揄崔姨娘说:“李妹妹是羡慕老爷总带崔妹妹出去,这才说出这样嫉妒的话吗?”

    李姨娘浅笑着说:“还是高姐姐知道我的心,我嫉妒的不行。”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不理崔姨娘已经气歪了的小嘴。

    师大人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林姨娘,又与神情落寂婉莹四目相接,厉声说道:“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话音刚落,次席上婉苹忽然放声大哭:“哇哇……娘……”

    崔姨娘正在气头上,听见婉苹大哭,怒声的呵斥道:“你娘还没死,你给谁嚎丧?”

    这一句话,吼得婉莹身体一晃,差点将手里的调羹吓掉地上。

    婉苹揉着自己的小花脸说:“娘,三哥打我,还拿筷子扎我的脸。”

    李姨娘一听,赶紧从座位上弹起来,走到少爷和小姐们的次席上,一把抓住绍杨的夹袄,厉声问道:“猪油蒙了心的东西,她是你亲妹妹,你不照应她,还当众作践她。”

    绍杨被崔姨娘抓起来,也憋着一肚子的邪火哭着说:“我跟二哥哥猜灯谜,她总把我的灯谜告诉二哥哥,害得我总输。我让她闭嘴,她还骂我。”

    高姨娘夹了一口青笋,得意的放进口中,小声说:“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崔姨娘见自己的两个孩子窝里斗,心里十分窝火,登时松开绍杨,一个花巴掌扇在婉苹的小脸上。婉苹原就是在哭,被崔姨娘这一巴掌打得更加委屈,扯着嗓子哭喊。

    崔姨娘打了婉苹,又心疼又急愤地骂道:“火燎了毛的冻猫子,哪里有热炕你往那里钻。你也看看清楚什么是高台面,什么是亲兄弟,帮着别人欺负你哥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的贱货。”

    “娘……三哥撒谎,是三哥自己输了灯谜,自己赢不过二哥哥,拿我出气。”

    事关绍柏,李姨娘也赶紧丢下筷子,急急忙忙地扑过来,拍了拍绍柏的肩膀说:“你也是的,三弟弟还是个小孩子,你让让他哪里就把你小了去?好好的元宵家宴,让你们搅和了。”

    李姨娘说得是孩子们哭闹,扫了师大人的兴致。没想到崔姨娘多心,还以为李姨娘实在针对自己。登时脸一扬,劈口问道:“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凭什么说我们搅和家宴!也不知道是谁,明里一把火,暗里一把刀,你挤兑我可以,你挤兑我孩子们,休想!”

    李姨娘原本也没挤兑崔姨娘,反倒被崔姨娘如此宣泄,心里也一百个委屈,拉着脸大声说:“我挤兑你,你也不拿把镜子照照自己的德行,整日里妖妖佻佻,你给我提鞋,我还嫌不配呢!别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好歹咱们都留些脸面吧!”

    崔姨娘原本怒火冲天,忽然间脸色大变,复又哭闹撒娇地扑到师大人跟前,脑袋往师大人身上一顶,大声地哭诉:“老爷,她们都容不下我了,我们娘儿仨没活路了,老爷,你也不管管她们。”

    师大人一脸怒火,大声说:“不想吃饭,都给我滚,几时我早早闭了眼,看你们能闹到阎罗殿去。”

    正堂里鸦雀无声,一屋子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婉莹忽然清清楚楚地看到崔姨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九死一生的释然。

    太太冲着李姨娘摇了摇头,使了一个眼色。李姨娘松开绍柏,知趣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脸诡异地看了崔姨娘一眼。崔姨娘眼神中有些慌乱,随即还李姨娘一记厌恶的白眼。

    厨子急匆匆地端了两碗金丝燕窝,满头大汗地赶到正堂,管家接过条盘,踅摸到师大人身边,将其中的一碗放在师大人面前,又将另外一碗放在太太面前。

    师大人端起自己面前的金丝燕窝,隔着林姨娘放在婉莹手边。然后对着众人说:“三姑娘,你过来,给太太磕个头,从今往后,你就是大房里的嫡出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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