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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又见绛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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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耳一头扎进雨水中。

    前面人影几个起落,立身于巡捕房屋脊。雨水哗啦啦作响,瓦楞上水珠飞溅,又坡又滑,这人稳稳当当站在那里,任凭雨水当头淋下。

    这个身影苍耳最熟悉不过:大理寺一枝花绛桃。

    苍耳内心一阵欢喜,一个大鹏展翅,飞上屋脊。

    绛桃朝苍耳一挥手,娇躯一下子弹出去老远,苍耳不敢怠慢,极速跟上。

    俩人脚下生风,你追我赶,视屋脊如平地。一番脚力,城门被他们远远地甩在脑后。

    又见熟悉的河泊,俩人于是放慢脚步。

    此时雨势渐小,风声渐细。河面烟雾缭绕,远山乍隐乍现,宛若江南水乡。

    俩人全身湿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绛桃娇躯凹凸有致,性感蚀骨。苍耳心如鹿撞,赶紧将目光投往别处。

    绛桃口含食指,打了一个唿哨。哨声惊起河边躲雨的一对水鸭,扑腾飞起。

    绛桃羞红了脸。

    苍耳心想这对水鸭真有意思,老让他俩撞见。

    水面一片氤氲,迷雾中驶出一艘花船。

    船篷花团锦簇,万紫千红。真是满船奇花开不尽,疑是仙人晒衣裳。

    身穿蓑衣的艄公张橹放歌:“清江一曲抱村流, 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梁上燕, 相亲相近水中鸥。”

    艄公唱来唱去一首杜甫《江村》,苍耳算是服了。

    绛桃和苍耳一前一后跳上花船。艄公摇橹,花船缓缓离岸。

    绛桃进船舱换衣服。

    苍耳在船头扎好马步,气运丹田。不消片刻,衣服水份蒸发,全身热气弥漫。

    本次穿越,最奇妙之处莫不过一慧师太给他一身绝世武功。

    绛桃走出船舱,想叫苍耳换上艄公粗衣,眼见苍耳身上衣服干了一大半,其内力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当下宽下心来。

    俩人相继入舱。

    舱内炉火正旺,火上炖着炒锅。

    宾主落座,老规柜,一人一杯桃花酒。

    酒入胃,温暖如春。

    苍耳百感交集:本以为清音和绛桃合为一体,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崔护夫人绛娘,面孔竟和绛桃一模一样。这还不算,崔护夫人一笑,露出清音招牌式的笑容。

    苍耳不淡定了,清音的意念到底附在谁的身上?绛桃还是绛娘?或者雨露均沾,一人一半?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绛桃和绛娘是同一个人。

    绛桃依然相公打扮,一副斯斯文文迷死女人的样子。

    苍耳暗中叹了一口气:只怕京兆府巡捕房“香庐”内,海裳丫头此刻正茶不思饭不香想着她的白衣男子。

    芙蓉汤馆,苍耳以貌取人,认定白衣男子就是绦桃。俩人首次见面,绛桃送给苍耳一朵干花,助他打开了巡捕之门。

    崔护一见干花,二话不说任命苍耳为新一任总捕头,可见崔护对绛桃的信任程度。虽然苍耳救过绛娘一命,和胜任总捕头的能力却没半毛子关系。

    崔护和绛桃关系非同小可,那么问题来了:崔护知道绛桃和绛娘形似孪生姐妹吗?

    这个问题恐怕一时半刻得不到答案。

    绛桃冒雨至京兆府巡捕房找苍耳,当然不会喝酒叙旧这么简单,有酒必定有故事。

    酒过三巡,绛桃慢腾腾从腰间摸出一块金牌。

    虎头金牌!

    上面赫然镌着“天下第一探”五个字,五个字下面雕刻着一朵开得极其绚烂的桃花。

    苍耳明知绛桃身份,见到传说中的虎头金牌,仍惊喜交集:“探花绛桃,一笑缉贼,无论是谁,只要犯在绛桃手中,便会毁在她的致命一笑之下。”

    能亲眼见到虎头金牌的人不多,苍耳肃然起敬。

    大唐神探和大唐“神捕”煮酒论英雄,迈出天作之合的第一步。

    一个是皇帝老儿亲封的天下第一探,一个是初出茅庐、临时抱佛脚的京师总捕头。两者能撞出多少火花,值得期待。

    炉上飘来一阵阵醉鱼的香气,苍耳鼻尖痒痒,他等着绛桃请他吃醉鱼。偏偏绛桃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总捕头看到了些什么?”

    苍耳谗涎欲滴,咽了口唾液,问:“探花指的是?”

    绛桃道:“今天上午城内议论纷纷,传播一条惊人消息:京兆府新上任的总捕头,带着一名美女捕快巡视长安。不出半日,传遍京城。人人都在重复一句话:京师重现大唐巡捕。”

    “这是要上热搜啊!”苍耳脱口而出。

    “热搜?”绛桃不明就里。

    苍耳失望,绛桃如果真的是清音替身,意味着她完全丧失了来自现代的记忆。

    苍耳纵有千言万语,不知对绛桃从何说起。

    苍耳醮酒代笔,工工整整在桌子一角写下“苍耳”二个字,道:“这是在下名字。”

    “苍耳,好奇怪的名字。”绛桃不由自主地说,“在我们老家,屋前屋后都长着很多绿色的苍耳,一粒一粒比豆子大不了多少,身上长着软软的刺,一旦沾在谁的身上就跟定谁。”

    这正是植物苍耳的天性,苍耳的刺,为的是将自身带走。前路漫长,或许一帆风顺,或许荆棘密布。不管怎样,苍耳一作出决定,便不再畏惧,心甘情愿跟人走。

    船舱内,醉鱼的香气越来越浓。

    绛桃不再折磨苍耳,道:“想必醉鱼已烂醉如泥,你我边吃边谈如何?”

    “此言甚合我意。”苍耳耍嘴皮子。

    醉鱼色美味鲜,苍耳大块朵颐。酒逢知已千杯少,俩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趁酒酣耳热,苍耳说起他和海裳的首次巡逻,说起卖酒的山人,说起吃面的郭大裁缝,说起阿布的面摊,说起面摊一战,说起牛峥山的花茶会。

    说着说着,苍耳突然想起一个人的目光,陌生人的目光!。

    上午巡逻至“三年不败黄金芽”茶楼,有一个陌生人居高临下一直窥视着他。他和这个陌生人对视过一眼,当时未觉异样,现在还记得这一眼,就有点不对了。

    不对的是茶楼上的人,隔这么远的距离,仍能让苍耳对得上他的视线,可见此人眼力之强。

    疏忽的人不止一个。

    神仙赌场,他和海裳正在观看横堂墙上的四方彩画,有个人从外面进来,看到身穿巡捕服的他俩,“咦”了一声,低下头,匆匆忙忙走向赌场中心。

    此人是谁?为何不敢直视大唐巡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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