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无奈春去愁偏住(十一)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晚上的时候两方会面,王素平代表昆国和羿丹国的使者洽淡,两方一开始都对彼此提出的条件不甚满意。
后面还是杜维桢因为杜月妍身上的蛊解开了感到高兴所以退了一步,让了对方,这才成功洽淡。
送走羿丹国使者后,孟浮生本来应该回流云山庄,可是他从没有提过这家事情,若无其事地每天去照看杜月妍的情况,最后还是杜维桢硬着头皮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按理说杜月妍之所以能够解蛊都要感恩于孟浮生,杜维桢不是不知道,可是他更清楚妍儿中蛊也是因为跟在他身边,所以心里一直梗着一道坎,让他不想看见孟浮生继续待着杜月妍身边,他害怕妍儿醒来后还想着跟孟浮生走。
让他没想到的是,孟浮生竟然跪了下来,“维桢!”
杜维桢一惊,慌忙想将他拉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做什么?”
即使他们现在身份悬殊杜维桢也未曾想过要他向自己行礼,正如两人平日里都是直呼其名,而不是用什么尊贵的身份为两人砌起身份的围墙,这时杜维桢在再生气的时候也没有想过的。
孟浮生握住了他的两只手臂,眼里似有泪光,“我知道你心里还怪我,的确是我没有用才会让妍儿遇到这种危险,可是要是不亲眼看着她好起来我如何能放心,所以我求你让我留在这里照顾她吧。她醒过来后我也不会让她跟着我,就当我在为自己赎罪。”
拒绝的话在舌尖徘徊,杜维桢却怎么也狠不下心说出来,一来他和孟浮生这么多年的交情,也知道他不求人的性子,为了妍儿他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见对妍儿感情之深;二来,为了妍儿他先是去南疆,再去羿丹国,可谓是深入虎穴,全然没有想过自己。
杜维桢扪心自问,自己能做到这种地步睡?答案是不能的。
这样的孟浮生,他如何能拒绝?
杜维桢任命般叹了一口气,像是不想管了,“随便你吧,我不想掺和你们的事情了。只有一个,妍儿醒后我不会让她跟你走的。”
即使知道这是肯定的,孟浮生心还是猛的抽疼了一些,垂下头没有说话。
杜维桢摆摆手就走了,御书房还有一大堆奏折在等着他呢,他可没有那心思掺和这些男女之情,唉真是让人牙酸。
在闲暇之时孟浮生写信回山庄,打算告知穆生云自己已经找到解药,并到了昆国的事情。
在接到回信之前他并没有想什么,可是当看到那白纸黑字,他就跟不认识了一样,那些字拆开他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却是那么陌生,让人恨不得直接将他撕碎。
孟浮生决定先回去了,他不相信,他一定要亲眼看到。
明明在他离开山庄之前师父只是生了一场小病,怎么这么突然,人就没了?生云师兄实在是太过分了,因为他在外面这么久生气了他能理解,可是用这种事情吓他他可就真的不高兴了。
孟浮生笑着笑着就哭了,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礼,留了一封他先回去的信后,连夜赶回了山庄。
远远看到巍巍褐色木门上面挂着的白绫,孟浮生一个踉跄,将包袱丢下,失神地跑到门口,大力拍打着木板。
真是太过分了,无缘无故在门口挂这种东西,多晦气啊,他一定要跟师兄说说,查查是谁做的,好好骂他一顿。
“浮生少庄主。”开门的下人一看见他就哭了,“你可回来了。”
孟浮生第一次对下人这么生气,他想骂他,哭什么,他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可是他的喉咙就像被水泥封住了一般,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他推开下人往里面跑,入目的白色红绫伤了他的眼,直到他撞上一个人。
孟浮生揪着他的衣襟,满眼的孺慕信任,像是抓住浩瀚无边的大海里唯一的一根浮木,“师父呢?他是不是知道我不听话出去的事情了?他在哪里?让他骂骂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浮生!”穆生云一把抱住他,轻轻地抚摸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失去了所有的孩子,眼圈瞪时就红了,“没事的,师兄们永远会陪着你的。”
孟浮生双眼无神地看向穆长风院子的方向,小的时候他有前几年都是住在穆长风的院子,由他亲自培养,每次贪玩回来他都会笑着说他几句调皮,可是接着又会帮他擦干净手,让下人准备好吃食。在他的印象中,那是最为温暖的地方,是他无论在多么害怕无助时永远憧憬着的港湾。所以让他怎么敢相信他不过是贪玩出去了一趟,港湾里面就没有人在等着他了呢?
“带我去看看师父好不好?”孟浮生听见了自己嘶哑难听的声音,里面暗含的悲伤认命却让他自己心惊。
穆生云喉咙一痒,鼻子立马酸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带着力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怕一张嘴就哽咽出来。
流云山庄不讲究这么厚葬,穆长风死前的愿望就是让他长眠在他最喜欢的竹林下面。
穆生云带着孟浮生到了一个隆起的坟包前,墓前立着的是由他们亲手制作的墓碑,,很寒酸,外人看了也只当这是哪个下人的墓,只有他们知道里面葬着的是他们最为挚爱尊敬的师父。
“师父,弟子不笑。”几乎是一看到墓碑上尊师穆长风五个字,孟浮生眼泪立马就下来了,直直跪在了墓前,泪流满面,像是杜鹃啼血,凄厉生寒,“弟子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我不配做你的弟子。”
孟浮生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边的一切,他背悲伤彻底淹没了,哭到后面已经没有眼泪了,眼神空洞洞的,让人看了都不免跟着一起悲伤起来。
穆生云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也没有劝他离开,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陪伴才是他最应该做的事情,其他都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