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柔弱风条低拂首(五)
杜维桢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上香、祈福。
她表情恬静,每一个动作都少了以往的顽皮,多了抹平静。
看着这样的妹妹,杜维桢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叫着太子哥哥的小女孩好像也长大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杜月妍才从蒲团上起来,扬着笑脸走向他,甜甜一笑,“太子哥哥,你来了。”
杜维桢一扫惆怅,温和地看着她,笑着摸摸她的头。
国寺处在风景优美的五金山,每座建筑都透着一股禅意,寺庙里绿意缭绕,即使在万物衰败的秋天也同样如此,让人心生喜意。
杜维桢和杜月妍走在山顶春湖,湖面平静无波,偶有一片绿叶飘飘然落入湖中,才激起波纹点点。
杜维桢道:“你在这里过得可好?”
杜月妍的表情起了些波澜,过得好不好呢,太子哥哥这个问题算是把她问倒了。
刚到国寺,心里确乎是有些不甘,她从没有受到过这种委屈,还被父皇冤枉了。
可是在这里呆了几天,她完全没有了这些委屈,每日佛像前的祈祷、吟咏让她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仿佛整个人的心灵都从内到外被洗涤过一边似得,轻盈得很,她逐渐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来到的这里。
若是前几天太子哥哥问起,她也许会犹豫可是现在她能毫不犹豫地说:“很好。”
杜维桢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一直悬着的心也重重落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那就好,国寺虽然比不得宫中和外面繁华热闹,可是却是干净许多,没什么尔虞我诈,你在这里定是要比在宫里舒心些。”
两人在国寺过着日出念经,日落就寝的生活,没有人来打扰,倒也十分快活。
偏偏这几天,有人上报说发生灾祸的几个地区情况逐渐开始好转,民间传言这都是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诚心拜佛的功劳。
在两人不知不觉中,他们在民间的名声更上了一层楼。
甚至杜月希身居深宫都能听到身边人对杜月妍的夸赞,说她诚心拜佛,上天看到了她的真心,才让的这些天灾消去,是大善。
听到这里,她快生生咬碎了一口银牙,自己这一番心思算尽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这让她怎么能不气,怎么能忍的下这一口气!
楠木听了很是不屑,拍着杜月希的马屁,“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推到妍儿公主身上,怎么知道不是上次整个皇室一起祈祷的结果呢,搞不好若是我们公主去了,不仅天灾能消,上天还能降下祥瑞呢。”
杜月希听了却是心意一动,既然杜月妍可以,她为什么不行?
她柔柔一笑,轻声道:“楠木不要胡说,上天想必是听到了妍儿姐姐真心的祈祷这才让这次天灾渐过,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偷懒,不如一同去国寺同妍儿姐姐一起为百姓祈福,求一个百姓安居乐业,无病无灾。”
楠木越发觉得她心善,“公主这一番善心若是上天看到了定要被感动了。”
下定决心后,杜月希便带着点心去找景元帝说了自己想去国寺跟杜月妍一同为百姓祈福的想法,景元帝初初还有所顾忌,说国寺吃住皆比不得宫中,让她慎重考虑。
杜月希逼出了几滴眼泪,很是郑重道:“既然妍儿姐姐都能为了百姓忍受这些,我也可以,我虽然比不得妍儿姐姐有毅力,可是我也是父皇的女儿,就是差了妍儿姐姐也不会差多少的。”
她这坚毅的表情打动了景元帝,“希儿不要妄自菲薄了,你较之妍儿也丝毫不差。”
翌日景元帝便大张旗鼓地送杜月希上了五金山,就是侍卫就里三层外三层,气派得恨,跟杜月妍那日孤零零只有一个侍卫带着上来可是差了不少。
这一番对比让很多人心里都起了嘀咕,看来希儿公主现在才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
杜月希住在杜月妍隔壁,在一大堆宫女在帮她收拾屋子时,她故意晃悠到了杜月妍的房间。
此时杜月妍刚念完经回来,正靠在床头看书,一透青丝随意披散,绝色容颜带着迷惑人心的平静淡然,眼神专注落在书上,一点也没施舍给杜月希。
她觉得受到了侮辱,站在门口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来往的宫女看到了都忍不住嘀咕起来。
“你们知道妍儿公主是为什么被送到国寺来的吗?”
“听说是因为打了希儿公主,我初初还不信呢,现在一看八九不离十了。”
“是啊,希儿公主也真是可怜,妍儿公主估计是嫉妒皇上更疼爱希儿公主些罢。”
这些不大不小的嘀咕声传到了杜月妍耳朵里,她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外面,声音立马就停了,恢复死一般的沉寂,她这时才看到门口的杜月希。
可怜楚楚,一副被她欺负了的模样。
杜月妍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心中不屑,“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进我房间,要是有事就出声,别杵在门口作出这副模样,别人搞不好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不过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估计你也没有什么事情找我,不如你快些出去罢,别站在这里,说实话有点碍眼。”
杜月希难以置信地看向她,身体摇摆,弱风扶柳状,又用手帕半遮脸,“妍儿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若是你觉得我有哪里不好的你指出来便是,我肯定是会改的,毕竟我们可是亲姐妹。”
“哦?是吗?不过我母后就生了我一个女儿,我可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姐姐妹妹。并且若你一定要我挑出你的错处,那便是你在这里挡住我的光了,不如你走开吧,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你也不喜欢我,在我这里也不必装出姐妹情深,我也很讨厌你,也不必强忍难受招待你,多好?”
杜月妍这一番话毫不客气,直说的杜月希想当场翻脸了。
但是最后她的脸青了又白,还是只能怏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