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人间当真光怪陆离,红尘颠倒
第三十五章
帝王将相之气不可逆转。
即便出身低微,遭受世人种种迫害,最终依然会冲破重重关卡,得到那些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此为天命不可违。
而世人肉眼凡胎,不识得此番真意,有些身怀帝王将相之命,文曲武曲之才,奈何出生低微,家境贫寒,便中途妄自菲薄,继而半途折返。
此为自废。
若是没有宋年这猫崽子。周盈少了麒麟兽的守护,但他亦是无甚所求之物,最后身上帝王将相之前,自然是不了了之。
可冥界之君的随手扔出的宋年,竟是阴差阳错成了这重新点燃周盈的关键。
原来断掉的天命之线如今托着宋年这条线再一次逆改命途。
宋年如今也是这局里的一颗棋子。
别人都插不上任何手。冥界之君亦是不可,因周盈身上背负万里挑一的帝王之气,若是与他命途之上,贸然插手动了任何手脚,非他所愿,这赌的都是那人世间的万千百姓的命途。
没想到,有如此一日,他也会是这命途之中的一员。
冥界小铺,不知何时他宋年才能回去。刚刚托了鬼差同崔府王说上一声,他这一时半会儿的回不去了。
若是回去,也要这只小猫崽子没命之时,猫崽子倒是弱小,若是有一场病症怕是就会一命呜呼。
可眼下宋年死不成。周盈到了这外头,化身那烟花柳巷的幕后之人,这短短三五个月,他已经将这朝中大臣笼络的七七八八。
这帝王之气果真一经爆发,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孱弱如他,这如今行为举止,八面玲珑,再看不到一丝冷宫里那傻小子的影子。
原来,他坟墓里的傻小子也是这样一天天失了那纯良的眸子。
“雪隐,为何在这发呆。”
宋年倒是沉思,这便伸出一双大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金丝绸缎的料子,暗金的纹理,自然是金贵得很。
但不舒服。
如今这天气渐凉,绸缎加身,绸面便有几分光华的冷意,冻着他这猫崽子一个激灵。
又沐浴更衣了。
平日里,周盈找着两个小丫头轮流照顾着雪隐这只小猫崽子。若是他宋年有何闪失,这两个无辜的姑娘怕是逃不了那悲惨的结局。
宋年做不出。
“怎么?觉得冷了。”
周盈感到猫崽子地一激灵,顺手将猫崽子塞入那衣服里。
中衣不似绸衣凉如水,带着微微体温和淡淡水汽。
周盈如此从外头回来,必然是沐浴更衣之后,方来看看雪隐这个猫崽子。
宋年,活了这么久,不喜过于强求。可对着周盈,他倒是真的不忍如此。
若是猫崽子死了。
拉住周盈疯狂的最后一根稻草可就要沉了。
命悬一线。
他宋年便是那最后的慰藉。
撒手,不撒手?
如何选……
“公子,我们的人来报,和亲的宋家大小姐,卒。”
宋大小姐,送去敌国和亲宋氏庶女。这和亲路途之上走了一月有余,如今在那边境之地,待了不足两月,身亡异界边疆。
“他们意欲何为?”
周盈抱着在他怀里安静的雪隐,头都没抬起。
“那异族打着送殡之由,出使北周。”
出使北周。
人在他们处身陨,北周无人同那女子讨回公道,如今这贼人欺辱他他面前,大摇大摆来羞辱与北周。
他那兄长倒是坐的住。
果然,没那些个狗屁的嫡戍之别,他们果真都还有几分相似之处。
一样的窝囊,委曲求全。只不过他周盈是曾经,有人是眼下罢了。
“让我们在提督府的人可以动手了。”
有些人,若是自己不争取,只能够成为那踏脚石。
“下去。”
宋年听着这一切。
他是这局中人,却是那只能够袖手旁观之辈。而掌握全局走向的人,乃是周盈。
“雪隐,我今日怕是要有个好眠了。”
赤着脚,踏在这地毯之上,此地是周盈主卧,地上却是裹了厚厚的一层地毯,凡是较高书架花瓶之类容易伤到猫崽子的地方,统统让他裹得严严实实。
不用吩咐下去,这院里的人人物物都知晓这猫崽子才是公子最看重之物。
与猫同眠。
其实多半时候,他都是整夜整夜睡不着,并非什么内心谴责之因,只因那头疾。
同那高堂之上,帝王的周荥一样,他周盈也是头疾缠身。扰的他再不能够安寝。世人都道“一醉解千愁”,与他无用,那些个美色,他无动心忍性。
妄图霸业天下,却只有一只猫崽子处才可安心。
千金坠与一处。
他宋年倒是宁愿他真的只是个猫崽子,安安静静在这人世间待着十余载,不通人性,无需自扰。
提督府,王氏一族。王氏为那北周帝都防卫之人,大公子与宫内侍奉帝王身侧,禁卫军首领。次子乃是九门提督,保护京都内外安全。
他王氏一族与这京中安危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可王氏同着宋氏,在朝堂之上意见相左之时居多。可王氏次子看上了宋家二小姐。
那远嫁的宋小姐。
可即便不远嫁,宋家同这王氏之间也不会成了那儿女亲家。这对苦命鸳鸯注定没有个好的结果。
如今宋小姐已死,这选他心爱之人,将之远嫁的帝王,他王氏二公子舍命相护;害他客死他乡的凶手如今登堂入室,要他笑脸相迎。
他王氏二公子做不到!
周盈在逼着这二公子走一条路,一条叛国谋逆之路。
帝王窝囊,与这敌国来使笑脸相迎。可百姓不愿在这大道上与敌国虚与委蛇,即便弱小无依靠,可他们依旧可以选择关门闭户,沉默以对。
这敌国使团便在这家家户户,闭门谢客的姿态中大摇大摆到了这皇宫。
“欢迎来使。”
“多谢北周帝王。”
他们倒是不管不顾,任由自己心性二位,态度倨傲无理。可这平日里舌战群雄的各各大人们,一个个今日都成那恭谨之辈。
“北周帝王割爱嫁与我国公主,奈何公主天命不济,水土相冲,在我国境内殒命,望北周帝王莫要见怪。”
嘴上说的道歉的话,脸上无丝毫愧疚之意,而那高高在上的敌国王储更是嘴角含笑,哪有那悲伤之意。
二公子将那身侧的手心又攥紧了几分。
“事已如此,多加追究无益。”
周荥头疾依旧折磨他,被他选作和亲之用的女子,他亦无作用,只记得是宋妃庶妹。
真是无用啊,拴不住这下面端坐之人,枉他当日,让那宦官将那各家小姐千金画像递与圣前,浪费时日特意挑选一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如今还要花些功夫去哄一哄宋妃那个小妖精,同他那需要倚重的“岳父”。
从来无人可怜那远嫁之人。
“此乃公主尸骨。”
来使将一小漆盒递与朝堂之上。
北周平民百姓之流,身死之后即便是只有三两块薄板,依旧会给自己留个全尸,穷的叮当响,亦回卷上破席安然入土。
北周统治以来,唯有那穷凶极恶之辈方会实施这焚尸之举。
他们竟是将这二小姐挫骨扬灰!
宋家二姑娘,远嫁的女人,只有一个小小的木盒以收藏她那尸骨。
那群匪徒把她火化了,挫骨扬灰,人之最大酷刑。那群匪徒之辈振振有词,语他们与生死之事不拘小节,且火化之行乃是他们的寻常之事。
可此语只不过是销毁证据。
这宋家二姑娘嫁与异邦不过两月有余,她之前虽说是不受父亲重视,可终究也是府内小姐,加上母亲爱护有加,万万不可在这区区的水土不服众殒命。
“……来使此举,不尊北周法度。”
如此对待他所谴和亲之人,名义上的公主之称,竟是让他们以如此行迹毁尸灭迹。
“北周王,莫是忘了如今公主与我国王子已成亲,自然是我国之人,若是有不妥之处,怕是也不该北周帝王前来插手。”
他们不惧那一句的不尊法度,他们早已无需遵守这些个法度之事。
“……”
他们态度强硬,倨傲无礼。
硬是生生压的这满朝文武大臣无一人敢出言抗衡之。
他们明白这些个就是猖狂辱他国体,视帝王将相如无物。
狼子野心的他们此举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剥夺了仵作验尸。
这一切的一切,让一旁侍立相迎来宾的二公子再也忍不下。
他一直来都保护的是什么?!
他自出生以来,刻在骨子里的是那忠君爱国。可若是视他所爱之人如同破履,若是他的国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区区一匹夫,该何去何从?
他不愿见着这高堂上侃侃而谈的伪君子,以及狼子野心的匪徒!
他宁愿他生下那刻就已生死!
宁愿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肮脏!
即如此,他便丢了。
不要也罢!
飞起身姿,将那衣袖中的飞镖扔了出去,他身手本就不差,既然不能弑君,他便杀了这群狗贼!
敌国使者离他不远,他自然是射的中!
“快来人,有人行刺王子!”
“护驾,来人护驾!”
这射出去的袖箭已入狗贼心脏处,见着那献血喷射而出,即便排山倒海的人潮像他涌来,他亦再无所顾忌。
我来了,你可愿等我?
那些没能够杀死敌人的刀枪箭斧,筛子一般迎头过来,二少爷那一身的血窟窿,看着惊心动魄的惧意。
可是,他在笑。
那源源不断的血流喷涌而出,他却至死都是笑的。
这下面,来使找着他们人马护送王子,北周皇宫侍卫缉拿就地正法九门提督。而这些杀死他的兵,却是他的亲哥哥一手栽培……
孽缘。
宋年露个脑袋窝与周盈怀中,冷言旁观这光怪陆离。
人间,果真不值得他当日那般身死。
“雪隐,我们揭了这丑陋的面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