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吴大人使激将法
“那你便放我走。”莫芊桃伸腿将他踹开,就凭她微不足道的力量,实在难以撼动吴穆赟。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去哪儿?”吴穆赟也不拆穿她,反而是提醒一句。
“与你无关。”
她刚说完,大夫便来了,对着她左瞧右看的说不出所以然来,最后只道:太瘦了,要补。
补还不容易嘛,吴穆赟早就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等着她。
莫芊桃冷眼看着一桌子菜,无甚兴趣。这下可让吴穆赟着急了,好言劝说好一会儿,她依然没有动静。
他眼珠一转,命人取来铜镜,直面放在莫芊桃眼前……
她摸着脸一阵恍惚,镜中人面颊凹陷,肤色暗沉,蓬头垢面,活脱脱就是个疯女人。至打苏醒之后她压根没有心思打理自己,更不曾照过镜子,这乍眼一望,她不愿再细看一眼,连忙捂住脸转过头去。
“感觉如何?”吴穆赟面上挂着笑意,明知故问。
莫芊桃狠狠地睨了他一眼,“你这是作甚?”
“据说你从前很是在意自己的容貌,我想即便是失忆了,该在意的还是会在意吧。”他是笑非笑的说着,风轻云淡的模样让莫芊桃难以猜透他得心思。
“方才还说是我相公呢,怎么?转头就开始嫌弃了?”莫芊桃转过身背对他,不愿意以这副模样示人。
“我一直认为你的美不在容貌上,只因我对你欢喜,便觉着你美。”他的口吻轻松,并不显深情,反而像在说笑,可他又不是个会脱口说笑话的人,故而,这句话说完之后,他自己便觉着稍微尴尬了。
若是夏淳沣他一定不会这般说话,他会坏笑着说:嫌弃亦是无法,我便委屈一些成全你也无妨。
不知不觉她居然联想到夏淳沣……
见她不语,吴穆赟便开始传菜。一碗腌笃笋便已让满屋飘香,更别提肉酿白菜、红烧茄子,豆腐虾仁……
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菜式。
被饭菜的香气吸引,她禁不住看了堆满桌的菜一眼,只是一眼,便觉得情不自禁的咽下口水,不敢再看。
她本意志消沉,满腹苦闷,怎一进他吴府整个思维都混乱了。吴穆赟总是勾起她最敏感的地方,一会儿镜子一会儿吃食,她压根没时间沉淀在痛苦之中,全部的心思都用来与他虚与委蛇。
“虾仁十分得嫩滑可口,不错。”他摇身一变,已然成了美食家,每一道入他口舌的食物,他均是一一点评,说到夸张之处,顺道连伙房的厨师也赞美了一番。
“你为何要在这里吃?实在呱噪。”实则,莫芊桃担心自己受不住诱惑,这些天,她经历了太多,脑子里总是浮现过往的事,那一幕幕好似针扎一般刺在她心头,痛苦得让人食不乐寝不安,这才将一副身躯熬成了这般。
“你不吃不喝的,我担心你死在我书房里,那可不得看好咯。”他一边吃着,动作不紧不慢的,压根不受莫芊桃阴郁的气息影响。
两人就好似一边是晴天,而莫芊桃那边,显然是乌云漫漫的阴雨天。
此时,装失忆也无没意义,她干脆摆出生无可恋的样子,好让吴穆赟退避三舍,“那你就不该救我,何必自找麻烦,眼下放我出去还可弥补。”
“救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娘子,既然你是我的人,我怎能随意放你流落大街,被人笑话。”他就连喝口茶,都能发出喟叹之声,好似喝着琼浆玉液一般。
莫芊桃恨不得捂住耳朵,可他话里将两人的关系形容得亲密,这是她所不能忍的,看来装失忆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我没记错的话,您夫人可是尚书府深闺的小姐。”
他低声笑了笑,心里暗暗期待着,若她真是失忆了,反而还是好事,如此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她锁入自己的后院中。
“我心中有你,其他女人不过是明面上的,你才是我真正放心里的人。”失而复得的心喜,让他有一肚子讲不完的情话。
越是想说清,便越是说不清,莫芊桃早知他嘴皮子利索,只是没料想到他居然这般厚颜无耻指黑为白。
罢了,说再多也是浪费唇舌。
“我渴了。”
一说到渴字,莫芊桃才察觉自己似乎有两天未喝一口水,嗓子眼里干涸的都要冒烟了。
吴穆赟直接将整个瓷壶递了过去,莫芊桃本就不是矜持之人,接过便咕噜噜直往肚子里灌。
待她放下瓷壶后,书房里回归平静,吴穆赟吃饭也不吧唧嘴了。忽然没了动静,她便忍不住瞧了一眼,只见吴穆赟眸光深邃的看着自己。
莫芊桃迅速转过脸来,装作没看见。
“过来吃饭吧,即便是有心寻死,也得死得比常人漂亮些不是?”吴穆赟的话直击她内心,鬼使神差的她走到桌边,不受控制得端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她吃饱后,吴穆赟才叫人收拾桌子,继而便离开了,临走是吩咐下人看紧些,莫要让人随意进出。
他这一走,无形中的一股压抑感随之消失。莫芊桃深吸一口气,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这地方她去年来过去一次,那日正好吴穆赟娶妻。
推开窗户,竹影濯濯。窗口的大小足够容纳她钻出去,探了探头,不远处一个黑面仆人正死死盯着她。莫芊桃缩了缩脖子,退了回来,往软榻上一坐,忽然想明白了。
他居然要留着自己好吃好喝的伺候,那何乐而不为呢,再则,吴穆赟能容她,凤榕溪那个醋坛子也容不下,只要她在这一天,这后院起火是迟早的事,到时,吴穆赟焦头烂额的,只怕会将她赶出去。
她又再抬头看了一圈,感觉无甚趣事,便躺下看着满屋子的烛火,不知不觉的居然睡着了。
翌日,醒来时,吴穆赟放大的脑袋救抵在她鼻尖处,她吓得尖叫一声,立刻弹起来,正好脑门相撞,她几乎被撞晕过去。
这男人不光骨头硬,脑门也硬。
看着她额头高高鼓起的红肿,吴穆赟不禁担忧,“可觉着疼。”
“废话!一大早的你贴这么紧干嘛,神经病呀。”莫芊桃被吓得不轻,她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鲜活。
即便是被骂,看着她能这般直诉心中不满,吴穆赟亦是高兴的。
“眼下已经不早了,你自己往外面看看。”
经他一提醒,莫芊桃才发觉已经是日照三竿……
她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想来也有不可思议,除了睡梦中不断朝自己呼救的奶娃子,让她心中凄然,其他一切都好。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心酸得很。
她原本是想惩罚自己,可到最后她居然连这点都做不到,她真是个无用的人……
见她又不说话了,吴穆赟便将命人连个赶做的衣裳送到她面前,先让她高兴高兴。
“我命人给你做了新衣裳,你看可欢喜。”说完这句话,吴穆赟注意她双肩在轻微的颤动,用手指托起她下颚,只见她已经泪流满面。
“你……莫哭……若是觉着疼,我给你揉揉。”吴穆赟不知是哪儿做错了,是衣裳补不喜欢,还是因为撞疼了。
“你不要管我——你就随我去吧——我连自己的孩儿都保不住,我还有何用……”说着,她开始放声大哭。
对不起,都是我无用。
你本可以和普通孩子一般成才,可你连出身的机会都被人剥夺了……
……
她在心里无数次的自责,道歉。换来的是,次比一次更深刻的内疚。
“为何我没有死去,为何还要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为何要对我这般残忍——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她的哭喊声越来越剧烈,门外的仆人贴耳听着,生怕有个万一,好第一个冲进去将自家主子救出来。
她哭花了脸,连嗓子都沙哑了,却依然揪着吴穆赟的衣裳,不松手。吴穆赟不忍心看她这样,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安抚。莫芊桃却像发疯了似的要推开他,奈何他就是岿然不动,莫芊桃只得张嘴对他啃咬,用指甲他后背,狠狠留下一道道的抓痕。
只要她能解气,对于吴穆赟来说这都是小伤。
莫芊桃一直哭到没了力气,便松开咬着他肩部的牙齿,吴穆赟又再像哄小娃娃一般轻抚了几句,她便沉沉睡去了。
“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他低语喃喃,声音十分得轻柔。
方才莫芊桃的叫喊声,已经惊动了清荷院那位主子,她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书房外,因没有得到吴穆赟的允许,没人敢开门放她进去。
凤榕溪便一直在门外给仆人施压,“里头到底发生何事,你们可知?万一大人有个好歹,你们谁人能承担得起?”
仆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干脆低下头一致保持沉默。
见说不通,凤榕溪气不过,上前唰唰两下,开始甩人耳光,“你们都不要命了,我可是当家主母,你们怎能这样对我,简直目中无人。”她话音未落,房门便打开了,吴穆赟从门缝里钻出去,又迅速的将房门关上,生怕打扰了里头睡觉的莫芊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