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幅画确实奇怪。

    它被摆在整个展厅的西北角，占据了一整面墙，存在感十足。

    画面呈现单调的暗黄色，上面凌乱的线条密布，但是看起来确实和“裸女”扯不上半点关系，让人摸不着头脑。

    季雨悠好奇心也上来了，站在画前猛一顿琢磨。

    “哟，某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季雨悠身形一僵，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转过身一看，果然是金依娜一行人，搭着手站在三人的身后。

    金依娜的脸色十分难看，刚才她的态度已经表示的很明确，如果让季雨悠进场，就是和她叶家人为敌，没想到那些个工作人员居然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居然还是把人给放进来了。

    “看来这艺术中心的人，对观众的素养还真是不挑啊，改明儿我必须去投诉一番，让他们仔细一点，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脏了我的眼睛。”

    金依娜吹了吹指甲上莫须有的灰尘，神态倨傲无比。

    “哼，你去呀，把这艺术中心当你家啊？看人家懒不懒得搭理你。”梁乐乐冷哼一声，十分不屑。

    在她眼里，这个金依娜就是一个仗着家里势力的跳梁小丑，嘴脸十分丑陋。

    “梁乐乐你给我闭嘴！”金依娜面目狰狞了一瞬，“打几百米外我就能听见你那大嗓门，没有一点艺术见识就别来看什么画展，真是丢人现眼。”

    两帮人的争执很快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八卦的心思谁都有，一看这边泾渭分明地争执起来，挺激烈的样子，都暗戳戳地靠拢过来，投注了不少的视线。

    金依娜察觉到了这点，存了些炫耀的心思，想要卖弄一下自己的艺术修养水平，便摇曳生姿地晃到了刚才那副画作的旁边。

    “这幅画是达达主义先锋马赛尔杜尚的作品，线条看似紊乱，却具有动态的视觉效果，无论是绘画技巧还是独创性，都堪称是达达主义开山之作，某些人思想龌龊，看到‘裸女’二字就大喊大叫，真是辜负了永清老师争取这幅画的参展的努力。”

    金依娜穿着打扮入时，讲解时声音清脆掷地有声，一些旁观的人听了恍然大悟觉得十分有道理。

    一时之间，便用欣赏和崇拜的目光看着金依娜。

    她得意地勾起了嘴角，就连站在一旁的程菲和叶斯妤也觉得与有荣焉。

    “你——”

    梁乐乐被这样断章取义，气的不行，胸膛急剧地起伏。

    周围的人被金依娜误导，看着她们的视线都带上了几分蔑视。

    “所以说，没有一点艺术修养就不要凑热闹来看什么画展，真是笑掉大牙了，哼。”

    金依娜觉得自己已经狠刷了一把存在感，正想在众人的艳羡中高调地退场，忽然听见另一把清越的嗓音响起。

    “那么，我的朋友并不从事和艺术相关的工作，也不修习艺术方面的课程，不懂就问，我认为并没有什么可耻的。”季雨悠不退反进，一步步地走到金依娜的跟前。

    “相反，我觉得某些不懂装懂，还要误导别人的人，才是这个画展上丢人的存在。”

    “你什么意思？我丢人？”金依娜冷笑一声。

    “谁认领的就是谁咯。”季雨悠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的样子。

    “马赛尔杜尚确实是达达主义的先锋人物，一生也为达达主义的兴起和推广起到了莫大的作用，代表作品有《泉》，再版的《蒙娜丽莎》等等，但这幅《下楼梯的裸女》却和达达主义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难道就因为出自一个艺术家之手，就是同一种艺术流派，就连其中作品本身鲜明的区别都看不出来，你的艺术修养也未免太浮于表面了吧？”

    季雨悠直视着金依娜，眼角眉梢的神情都是自信而游刃有余。，

    “这位姑娘说的没错。”

    “是啊，杜尚参与达达主义运动的时候，和这幅画可没有干系。”

    ……

    在场不乏懂行的人，也纷纷附和着她。

    金依娜顿时苍白了脸色，眼神左右游移着，既不敢对上季雨悠的视线，又不敢迎向周边人的目光。

    “我，我那是一时口误。”

    她为自己寻找借口，季雨悠却没有给她半点退路。

    “杜尚大师于艺术上的境界高，于思想上的豁达和超脱更值得人学习，我想依娜你不仅是于艺术上学了个皮毛，思想上更是半点沾不到边，别说是永清老师了，杜尚大师本人知道了，也会气得从地下跳出来吧。”

    一语中地，又不乏幽默感，围观的人都朗声发笑起来。

    梁乐乐拍了拍季雨悠的肩膀，在背后给她比了个大拇指，“高还是你高，姐妹，谢谢了！”

    季雨悠无声一挑眉，表示这种程度简直是小菜一碟。

    “依娜，我们还是快走吧。”

    程菲的脸皮薄，眼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到，只能劝说金依娜避开季雨悠的锋芒。

    “好，好，季雨悠，我们走着瞧！”

    金依娜恶狠狠地盯了季雨悠一眼，戴上墨镜慌乱地挤出了人群，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狠狠地下了一回金依娜的面子，季雨悠只觉得心情异常的松快，脸上也挂起了明朗的笑意，正打算回头和刘小慧梁乐乐分享一下喜悦，就看见人群散开，永清老师笑意岑岑的眼睛。

    “老，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想到自己刚才赌气般的一番话，简直是班门弄斧，季雨悠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个透顶，不好意思地看着永清一步一步地接近。

    “那边的事办完了，就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又撞见一场好戏。”永清的眼神颇有些揶揄，“这是你今天第二次给我惊喜了。”

    “没有……那都是哄哄外人的，您就别取笑我了。”

    “哈哈哈——”

    季雨悠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去，发现一直保持着优雅风度的永清，居然不顾形象地朗声大笑起来。

    “不必妄自菲薄，走吧，我们一起逛逛展子去，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你呢。”

    一句请教，差点吓得季雨悠栽一个跟头。

    开什么玩笑，永清老师，向她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