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再和缓不过，可就是让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

    “不，你，你不能这样做……”

    金依娜不自觉地僵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话，喃喃自语着摇头。

    然而她的小姐妹却看得清楚得多，意识到安纳尔绝对不是在说气话而已，纷纷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今天和金依娜一同出现在这里的她们，无疑也是不受欢迎的一员。

    这不仅仅是一件小事，被安纳尔公开表示排斥的人，从今以后在时尚圈也注定将无立足之地，要知道对于名媛来说，这就等于被拒之于上流社会之外，将被整个团体所排挤不得其门而入。

    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依娜——你清醒一点，这可是安纳尔，不是什么普通设计师！”有人扯住金依娜的袖子，在她耳边小声地提醒到。

    一语惊醒梦中人。

    金依娜恍然记起坊间那些已经被证实的传闻，安纳尔此人远远不是表面上的身份那么简单，他身后还有不能招惹的庞大势力。

    而自己刚才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怒气上涌无法抑制，又自诩叶家客人的身份，别人不敢对她怎么样，才肆无忌惮。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难道要她当着季雨悠的面低头？

    她做不到。

    “哼，那又如何，真是可笑。”

    她的心惶惶然，嘴上却仍然逞强着，维持着自己面子。

    “来人，送客。”

    安纳尔显然耐心欠奉，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和金依娜多说一句。

    “依娜——”

    再不说什么就难以挽回了，金依娜的“小姐妹”们都露出了惶惶然的神色，显得十分急切。

    她们可不想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呵，把我当什么人？”金依娜却仍然不肯放下自尊心，“这点威胁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真是可笑。”

    说完，她也不管身后人的反应，拿上自己手包径直离开了会客室，在经过季雨悠身边时，特地不掩自己身形，狠狠地在女孩瘦弱的肩膀上撞击了一下。

    “你没事吧？”

    安纳尔眼疾手快地扶着身边的女孩，神色紧张的模样。

    “没事。”

    她稳住身形后，有些担忧地看向金依娜离开的方向。

    显然，这么长一段时间的韬光养晦后，金依娜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养成了更加肆无忌惮的性子，变得更加暴戾起来。

    这样的她，带有一种不管不顾的气势，让自己都有些难以招架。

    看来今后还是尽量要避其锋芒，毕竟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得人相助，到最后只会闹得更加不可收场。

    季雨悠的眼瞳闪烁着，若有所思。

    安纳尔办公室中。

    “老师，您特地让我留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季雨悠小心翼翼地敲开了门，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看向房间中的人。

    今天的课程已经结束，有了金依娜一打岔，心情也是一发不可收拾地下落，季雨悠本来决定早些回家去休息，却收到了安纳尔的口信。

    “进来吧。”

    安纳尔收回落在眼前文件上的目光。

    季雨悠心里没底，只怕是最近在设计上的进度停滞不前，终于惹来了安纳尔的不满，或者今天明显冲着她来的金依娜，让老师觉得受到了冒犯？

    她在办公桌前的凳子上落座。

    “看看这个。”

    安纳尔径直将手中的文件递到女孩手里。

    ……

    “《法国高等艺术设计学院学籍申报单》？”

    季雨悠怔愣。

    “没错。”

    “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可是，可是我的水平就这么点，然后出国留学什么的实在是太夸张了……”

    安纳尔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示意女孩暂停话头，“我给你这份文件的意思并非让你去尝试，而是有了十成的把握，才来通知你的。”

    这份文件已经在他手中压了很长时间，经过深思熟虑后，安纳尔认为现在已经是适当的时机，才会交给季雨悠。

    “因为申请学籍的有一些必须的要求，比如在时尚行业积累一年的经验，比如考取法语的B2资格证书等等，包括学费和出国以后的安排都不是小问题，需要从长计议。”

    “前两者都不是问题，从现在开始准备时间绰绰有余，在这些方面我会给予你帮助。”安纳尔从容地分析着，“至于学费等问题，我愿意资助你，你不需要有负担。”

    季雨悠听着，只觉得心口有一头小鼓，在“咚咚咚”地震撼着她的心扉。

    她自然知道，设计这门学问最需要的就是开阔眼界，但是因为自己的经济情况堪忧，身份和处境也特殊，未来最大的理想也就是顺利出师后开始工作，只要能养活自己也就满足了。

    可是现在告诉她，原来还有更好的选择？原来她也能像别人一样，享受最高等的教育？

    那可是法国顶级的设计学府！是众多艺术爱好者的摇篮！

    怎么能让人不动心？

    “我……”

    “你不用急着太快下决定，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还需要综合考量。”安纳尔十分甚解人意地解释道，“但是你要知道，这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可能俱要后悔一辈子。”

    “在最后的期限前，我会一直等候着你的答复。”

    安纳尔没说的是，法国那边也有诸多大牌邀请他过去工作，之前他一律拒绝了人家的提议，但是这回他犹豫了。

    能够离女孩儿近一些，能够看着她成长，能够给予她帮助，看着她在自己的臂弯下成长起来，哪怕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也是一件幸事。

    看着季雨悠苦恼地皱成一团的小脸，安纳尔笑得恣意。

    “哈哈，不用这么苦恼，你还有的是时间，只是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好。”他上手摸了摸女孩毛茸茸的发顶。

    “记住，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作为师父的都会支持你。”

    “……好，师父，谢谢您。”

    季雨悠也放开了纠结的心思，转而郑重地收起了那几张薄薄的文件，打算好好地保存起来，要是被岳凌寒看到，可就少不得一阵不得安生。

    不得不说，在预知麻烦方面，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准的可怕。

    此刻的季雨悠还不知道，某种程度上，她又乌鸦嘴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