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凛冬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万年雪山
“凡人!”柳扶苏瞳孔放缩!
商囚道:“我处得知他身份时也为之震惊,一个凡人怎有如此宿命与能力呢?”
柳扶苏摇头反驳道:“这你就大错特错了,”他随商囚边走,边回忆道:“千年前我曾去凡间走过一遭,那里的岁月虽短暂但智慧却是无穷无尽的,譬如你们行军打仗的兵法,为人处世的道理,道法自然的感悟,沧海桑田的哲学,无一不是贯彻六道真理的存在。其实渺小的人间才是最让人忌惮与钦佩的存在。”
天忽而飘雪,恰好落在柳扶苏的白发上,雪入发,发如雪,他轻轻接过一片飘摇的雪花儿,接着回忆道:“那年冬,人间飘雪。我抱着一柄古琴游走人间,最后落户于一处风月场所中,以琴师的身份谋生,面世,谈笑风生。”他忽而看商囚问道:“你猜猜我遇见了谁?”
商囚思绪了片刻才道:“方才见柳门主与夜君有过似曾相识的对话,难道你在人间遇到了夜君不成?”
“猜对了一半。”柳扶苏笑道。
“一半?”商囚不解。
柳扶苏道:“我没遇到商囚,但我遇到了商囚心爱的那个女人,这算不算是一半?”
商囚恍然一笑,点头道:“夜君是个痴情之人,他的妻子早已算作他一半的生命,所以也算一半,也算一半……”
柳扶苏深吸一口气,感叹道:“那里头自然有些风花雪月的故事,但现在也不是讲故事的时候……仙域之主与一个青楼婢女之间产生的爱。呵呵,你还看今朝,夜君成了怎样的一个人?”
柳扶苏将吸入的那口气叹出,并拍了拍商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说了这么多,只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凡人的生命虽短暂,但在某些意义上一定能达到永恒,真的莫要瞧不起他们。”
商囚亦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在下受教了!”
柳扶苏大笑:“哈哈哈……何来一说呢?只是人活得久了看透的事情就多了,商大人也是,你堂堂一个男子汉也不能总板着一副乌鸦脸,终日行军打仗,杀戮可是会麻痹内心的,我劝你等战争结束后也去六界游历游历,没准儿长了见识武力也突破了哈!”
“多……多谢柳门主指点迷津!”商囚竟稍稍红了面。
“好了,我这就回去点兵上阵助你们征战,至于先前你说得那个凡人,你会放他走想必一定不是敌人,既然不是敌人那我想我一定会有幸与他见面的,倒时我再会会他究竟是如何!”
柳扶苏已无多言,他仰头望着雪夜,双手捧过一片雪花儿,咧嘴笑了笑,眨了眨眼睛,仅刮过一道寒风,人便消失无踪影。
……
……
耳旁有千军万马咆哮,内心有千丝万缕念想低鸣,狄云枫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原点,一个人的白色世界,不知沉浮,不知岁月。曾记得上次出现这个场景还是入魔之时,当时他心中的天地要比现在糟糕太多,恐惧,呐喊,魔念深渊……
他独自一人站在这个空无的白色世界中,似乎六根也清净了,他仿佛看见了自己与慕雪依化作蝴蝶双宿双飞的场景……可有了爱念又怎会是六根清净的呢?
他猛然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处境,夏笙,商囚,仙魔令……他心里有这些意识,他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迷失在空白的世界中,他要醒来,他还有好多事情未去做!
可这白色的世界就恍如梦魇一般,压抑着他的思想与内心,即使他心中明白自己陷入陷阱之后可就是无法醒来!(其实就是被鬼压床了)
“紫雨快来救我的!”
此时此刻,狄云枫的脑海中仅只浮现出温紫雨的娇容,人在无助时,内心深处所呼唤的那个人,何尝不是心中最爱的那个人?
可紫雨在最南方的阳门,他却在最北方的寒洲,二人相隔了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伊人又怎来救君?
“哧溜哧溜……”就在他几经绝望之时,忽一阵湿滑.粘稠的软物来回不停地舔息在他脸庞上,仅是这瘙痒之感迫使他猛然睁开眼!
“呼呼呼……”他大口大口地吞吐着空气,人如挣脱荆棘束缚般,放缩瞳孔一眨不眨地望着昏暗阴沉的天空!
“汪汪汪!”一只小脑袋凑了狄云枫视线中,因隔得太紧故看不清楚这小家伙到底是啥玩意儿,那小家伙用几根软塌的胡须在他脸上蹭了蹭,边又伸出舌头亲舔着他的脸颊……“这是……”他伸出双手,托起那小家伙举得老高,拉开视距之后才将其看清楚。
雪白色的小狗?老虎?豹子?都不太向,总之才不过巴掌那么大,小巧的舌头,大大的眼珠子,“哈哈哈”的模样十分可爱讨喜!
“哈哈?”狄云枫不由自主地吐出这两个字,像是在笑,也像是在为这小家伙取名字,他展颜一笑,他可真是变了不少,竟然对着一只小奶狗爱心泛滥!
“小奶狗,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呀!从此以后你就叫‘哈哈’可好?哈哈哈……”
小奶狗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狄云枫将哈哈揣进胸膛,坐起身才发现四周满是荒唐凄凉——残破倒戈的旗帜,硝烟弥漫的朦胧,血迹斑斑的大地,死气沉沉的战场……他动了动手,一不小心便捧上了身旁躺着的蝴蝶.刀,他撇了撇嘴,举起蝴蝶.刀忍不住哀叹道:“你这妖刀,不仅伤了夏姑娘,还将我带到战场之上,居心叵测啊你!”
蝴蝶就此刻就像是一把普通的钢刀,静静地躺着了无生息。
狄云枫收刀站起,此地杀戮气息实在太重,难怪他会迷失自我……他顺着硝烟与雾霾往深处走去,想散开神识一探究竟,可四周的杀气,戾气,死气,三者合二为一,彻彻底底地干扰着神识。
此地没有寒气凝结的冰雪,但阵阵的阴气却让狄云枫忍不住打冷战,它不得不化出一道结界抵御寒冷,可即使如此寒气还是拼了命地往骨髓里钻去……“这鬼地方到底是哪儿?”他越来越觉得阴冷,身体竟不自主地跨步奔跑起来。
挥散不去的硝烟,阴冷刺骨寒风,无边无际的世界,甚至不晓得到底是白昼还是长夜……狄云枫再也受不住这迷茫的奔跑,他欲施展灵术一飞冲天逃离困境,但这时其胸膛中的哈哈却挣脱蹦跶出。
哈哈落地,头也不回地往迷雾中跑去。
“哈哈你要去哪儿?”狄云枫只好快步跟上,可莫看这小兽四肢粗粗短短,跑起路来似风似电,凭狄云枫几十年来的轻功竟赶不上它!
这绝不是一只普通的小奶狗!
“哈哈你要带我去哪儿?”狄云枫已经知道这小奶狗不普通,甚至说蝴蝶.刀会将他带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小奶狗会酒醒他,这一切的一切都绝不是普通的。
终于哈哈停下来,乖巧端坐在地上,背对着狄云枫。
狄云枫缓慢步子,疑惑地走至哈哈身旁,顺着哈哈张望的模样瞧去——眼前早已不是刺鼻的硝烟味儿,乃是一阵阵……寒气?狄云枫才伸出手去试探,那冰凉刺骨的寒意由他掌心钻进心窝窝里头。
狄云枫浑身一哆嗦,赶忙抽回手,下一刻拂袖挂起一道清风将寒气吹散了个大片,片刻间寒气消散,视线无扰后竟发现眼前是一方水潭!
水潭并不大,长宽不过几丈,那极寒之气就是从水潭上散出来的。
狄云枫挠了挠头,他只见过烧开了的水会冒热气,却没见过冒寒气的水潭……热水能汤死个人,寒水那得有多冰凉?
“汪汪汪!”哈哈在狄云枫身后狂吠,尽管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犬吠。
“嗯?”狄云枫心头稍有一丝不详预感,他回首,才一回首,竟迎面遭受哈哈一记“铁头功”!他反应不及时,而且哈哈的力道实在不小,他经不住往后踉跄几步,脚下一滑,面容瞬时铁青。
当狄云枫反应过来之时,已“扑通”一声掉入了寒潭之中。
狄云枫曾在汹涌澎湃的黄河里洗过澡,可他在寒潭中连一丝挣扎机会和力气都没有,寒潭就如一道深渊,掉进去便笔直地往潭低沉沦……潭水更不知深浅,只晓得越往下便越寒冷,起先狄云枫尚可保持清晰的神识,可随着越往底部沉沦,寒气入骨直冲丹田,封锁意识封锁灵元……最后,他眼睛一闭,无意识地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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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云枫身体的意识消停了,可内心的意识却存在的尚好,他又回到了刚开始那混沌的模样。他晓得自己被寒水侵吞昏迷可就是无法唤醒沉睡的自己。
“这到底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他愤怒地朝着空白世界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可是这一愤怒他竟觉得自己力量满满!原先的他认为自己可一拳打死一头牛,而现在他竟觉得自己可一掌开山!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这是一场祸那小奶狗又何必救自己?若这是一场灾,那自己早给深入骨髓的严寒给冻死了!
狄云枫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看物总不能看表面,这样一个空白的世界,绝不是引诱他入魔的魔潭深渊,从客观的角度来讲,这里除了让他感到迷茫之外却对他没有一点儿伤害。
狄云枫并没过过多地去思考此地出现的意义,他逆来顺受地盘膝坐下,静静地感受起自身细微的变化,他能感受到自己元神与龙珠被尘封,可魏将军赐予的那滴精血却不断地窜跳在他的四肢百骸!这滴精血就如一个引子,它领着自身的内力流淌奇经八脉,四肢百骸,而随着内力地不断流淌,他的武力也从人脉二品升至人脉三品,三品再到生脉,生脉一品,生脉二品,生脉三品!
第一衰劫!
第一衰劫来临时魏将军遗留的那一滴精血又隐匿至狄云枫身体骸骨中,浑身上下的内力也冲入天灵达到饱满,若是再冲必遭衰劫!
狄云枫猛然睁开眼!
“咕噜咕噜……”他呛了几口水,深入骨髓的极寒顿时冲击脊椎大脑,他手舞足蹈地往潭顶上游去!在上浮了不知多久,他窜出脑壳去,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空气,趁着手脚还未冻僵一个劲儿地往岸边跑去。
索性寒潭并不大,狄云枫没游动几下便已靠近岸边,他用双肘撑住身体,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翻身上岸。
狄云枫喘着粗气,如一条搁浅的鱼儿在岸上抽搐着,呛水,打摆子……
“汪汪汪!”哈哈赶忙奔袭至狄云枫身旁,用那温热的小舌头不停地舔息着狄云枫的脸颊,可它这一点儿暖和丝毫不受用,狄云枫颤声道:“小……小奶狗,待……待会儿老子再找你算账!”
当然,寒冷只是暂时,狄云枫上岸后体内的灵力重新得到释放,元神与龙珠迅速为之加油打气,不过小片刻,他就元气满满地活了过来!
狄云枫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他好久都未鲤鱼打挺!他可清晰地感觉流淌在四肢百骸的内力,他的武力已步入生脉三品,他能一掌开山裂石!
“汪汪汪!”哈哈摇着尾巴绕着狄云枫不停地打转,像是在欢呼雀跃。
“小奶狗我爱死你了!”
狄云枫将奶狗捧在怀中,好生亲昵地蹭了许久才将之揣入怀中。他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摩拳擦掌,摸索着四周最坚硬的石壁,扬起拳头,以全身武力发一道脉冲,一拳砸在石壁上!
“轰隆!”震天巨响!
山崩地裂,石破天惊!那一堵不知多高多厚的石壁竟被他一拳砸出个大窟窿!
一缕光透过窟窿钻了进来,接着还有一缕凛冬寒风,再者便是一点点儿雪絮……这些全都来自于外面的世界。
“汪汪汪!”哈哈钻出小脑袋兴奋地冲着窟窿外嚎叫。
狄云枫揉了揉哈哈脑壳:“小家伙是不是从来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
“汪汪汪!”它像是在回答说“是”。
“那我便带你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狄云枫兴奋地揉了揉鼻子,当即化作一道灵光钻出窟窿。
……
……
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粉雕玉琢三百座,败鳞残甲满天飞
苍茫白地无长夜,万年冻土雪无垠!
冰河埋地三千尺,八十一峰是骨堆!
狄云枫站在这已被寒冷摧残得只剩极昼的万年雪山之上,他那双坚毅果敢的眸子恐怕是这天地间唯一的黑色了。
看久了这样的白色世界他的眼睛倍感疲劳,身心也深感疲劳。曾听老铁说过,万年雪山有好几座用皑皑白骨堆积起的雪山,这些雪山连成一脉将真武与蛮族划分地界。蛮族人无法满足地界欲望,翻过雪山进兵中原……
照真武的战局而言,蛮族已吞并大半个寒洲,如此说来狄云枫此刻正站在蛮族的领地上了。
寒洲一半已沦为蛮族领地,那么想回真武阵营就必须穿过蛮族前线的守卫军,闻说蛮族阵营有妖修助阵,冒然穿过一定会遭发现……
狄云枫步行在永昼世界中,雪山疆域抬头可见,黑土绿地就在眼睛眺望的尽头,可若人在当下,用脚杆子脚踏实地地行走,此地就如无止境的白色轮回,无论奔跑得多卖力还是在原地踏步。
狄云枫在行走中上下求索,终究无法想出一个可靠的法子,他无奈地抚着怀中的哈哈,长叹道:“看来咱们只能绕个大弯了……”
哈哈在狄云枫怀中翻了个面儿,继续呼着鼾声,睡得十分安逸。狄云枫苦涩地摇了摇头,拂袖上青天,逆着风雪往南边儿飞去。
狄云枫飞得不快,也不敢散出神识,但他成功进阶生脉后,武修给予的感官足以让他监听方圆三百里的动静——细雪的呻吟,狂风的咆哮,旅人的……哭喊?
“救命,救命!”
有人在呼救!
人若不小心误入这风雪地,哭爹喊娘都不够……
狄云枫并不想去管人生死,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一定也没有什么好征兆,若自己去救没准儿还会触上霉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想到这儿他便想绕道离开,可忽然间,除救命外又一道穷凶极恶的杂糅声传入他耳朵。
何其说之杂糅?因为那是汉人无法听懂的异类语言,叽里呱啦的也不知呼喊什么,可语气是穷凶极恶的,语气中有杀气!
狄云枫脑中唯一想到的便是——蛮族人!
救命出自汉人。
索命出自蛮族人。
救汉人的命,索蛮族人的命!
狄云枫调转方向直奔喊声发源地,他听得出,喊救命的汉人很多,索命的蛮族人却相对来说少了许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前方在发生屠杀!
狄云枫虽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但绝不会容忍蛮人屠杀汉人!他横眉,灵力全开,生脉内力狂飙,仙武两种遁术一齐交织,竟在某种契机上达到了融合!
唯见天空出现一道音波,徒留一道残影,人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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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雪山,山脚下,风雪之中有一片冰做的房屋,房屋呈半圆形,除挂着的窗帘儿是布匹之外其余全为寒冰雕刻而成。
自开天辟地以来人们皆有傍山傍水的习性,尽管是风雪交加的万年雪山一样居住着一群不畏严寒的真武国人,并不晓得他们为何要选择住在这里,但他们的的确确是黄皮肤黑头发的汉人,除了偶尔有高鼻梁绿眼睛。
眼下,整个村子里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充斥着无限的恐惧,粉雕玉琢的房屋染上了热腾腾的鲜血,横七竖八的尸体倒放在房屋前,这里没有黑夜,但人们也需要休息,他们还在睡梦中便遭遇了一些蛮人的屠杀。他们不幸地死在了夜中!
整个村子少说也有三百余人,可入侵村子的蛮人仅仅只有一只不足十人的小队,甚至连荒兽都未带上一头,可就是这样的一支人数不多的小队却能将整个村子杀得片甲不留……
百善抵不过一恶,更何况是蛮不讲理的恶人?
蛮族人挥舞着手里的大砍刀,他们腰间皆挂着一条由头骨串起来的骸骨腰带,奔跑起来便会发出“咯咯咯”的骨节相撞的清脆声响——这声响虽不刺耳,但听了依旧会让人头皮发麻!
蛮族人皆是九尺之高的大汉子,皮肤是罕见的古铜色,他们眼窝深陷眼睛却不是很深邃,他们的鼻梁很高,胡子与头发十分粗糙!他们的信仰便是野蛮,享受茹毛饮血的快感,享受撕裂敌人的疯狂!
十个蛮族人像是十只饿狼,他们先将村子里的幸存者赶到雪地上,再纵横一条线形成一条捕捞的大网,他们贪婪地、兴奋地享受着的猎捕的快感……最终羊群被感到了篱笆的角落,饿狼也舔着嘴唇,滴着涎水一步一步地逼近。
“你们为什么要杀害我们!没了我们谁给你们提供粮食!”幸存的村民中站出个白发老者,瞧其模样竟与蛮族人有几分相似。
走出个蛮人,镶金边的大刀,身高二尺多,一口嗜血獠牙又黄又锋利,他开口,用那蹩脚的汉化道:“就你们那点粮食又算得了什么?你们村里的杂种太多,族长要我们来将你们清理了!”
仔细一瞧,幸存的村民中有不少人模样生如蛮人,但他们没有蛮族人那般粗狂,他们更传承了汉人温柔的习性。
不难看出,这个村子里绝大多数人都有汉人与蛮族两家的血脉,怪不得蛮人口中会称之他们为“杂种”
“你们还要挑起多少战争?为何就不能和汉人好好相处!难道与汉人握手言和就活不下去了么!”
老者越说越偏激,也不顾其余村民的阻拦,步步山前指着那些饿狼蛮子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们一辈子也莫想要征服真武国,你们必然会遭——”他本想说“报应”二字,“报应”二也是诅咒中正义二字,不过很可惜,提刀的蛮子并未给他将话说完的机会——“刷!”手起刀落,老者便已人首分离!
老者的头抛出三丈高,喉颈的血溅射三尺,头滚落在的众村民的脚下,血染红地上的白雪浇灌出一道青烟!此景,众人吓得蹲身抱头,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瑟瑟发抖。
“下辈子莫做汉人吧!”
十头饿狼磨刀磨牙,但正当他们提刀要上之时,一道凌天的紫芒闪过,白色的世界中突然多出一道紫芒,何其耀眼?
狄云枫手握蝴蝶.刀,凌空三连斩!
一斩断足!
二斩断命!
三斩断魂!
仅一瞬之间,一小队的蛮族人皆死无生!
“呼……还好赶上了。”狄云枫收起刀,从天而降,他发现这万年雪山简直就是一个迷宫,无论飞天遁地都要遭迷路。
“神仙啊!”
狄云枫还未落地,一干幸存村民的膝盖便已搁在了地上!
幸存村民有一百来人,一齐下跪的声势让狄云枫差点儿栽了个大跟头!
狄云枫稳了稳身子,赶忙招呼起众人道:“诸位快快请起,我又不是佛祖菩萨,我可不要你们的跪拜,会倒霉会折寿的!”
狄云枫说得是真话,在他们老家那边儿,只有活佛与仙长才有资格让人跪拜,倘若凡人受香火叩拜必定是会亏损运气与寿元的。
“若不是神仙救我们于危难之中,那我村便会遭受灭族之灾,此大恩又怎能不谢呢?”
村名们不仅双膝跪地,甚至要弓腰叩首!狄云枫摇了摇头,只有拂袖刮起一阵轻风,借风势将众人从地上拖起。既然这群人将他当做“神仙”,那他便依着神仙的语气,装腔高冷道:“我修清心寡欲,说了不受人香火朝拜为何你们却执意要行?我可要不开心的。”
“可神仙不都是要人朝拜的吗?”有人问。
狄云枫皱着眉,他深思了许久才开口道:“你们拜的那些神仙不过都是土埂木偶,真正像我这样的神仙是不需要你们朝拜的,且记住了,若以后有神仙要你们下跪朝拜,你们就奋起拳头,打他个鼻青脸肿,轰他个四仰八叉!”
众村民面面相觑,不少人无法理解狄云枫的话,唯走出一个黑肤少年,义正言辞道:“他是我见过的第五十一个神仙,曾经也有过五十个神仙说过和他一模一样的话,我想他们都来自遥远的南方!”少年又指着狄云枫腰间的令牌问道:“不知道这位神仙知不知晓我口中的那几位神仙,他们有一块和你一模一样的腰牌。”
狄云枫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自己腰间那块“三品”士官的令牌,稍稍有些惊讶,难不成这地方还有和自己一样流落的真武军官?可他转念想了想又不觉得奇怪,这里常年打仗,有些幸存下来的真武将士也并不奇怪。他冲那孩子笑了笑,亲切地问道:“小兄弟,你可跟我具体说说你所见的那另几些神仙是何情况?”
少年被狄云枫这一句“小兄弟”唤得黝黑的小脸蛋儿上微微泛红,被神仙当做小兄弟必定是一件引以为傲之事,这下他的胸膛挺得更高,豪言道:“前段时间我出门打猎时,往响水镇的方向走了半个月,半路还遇见一场暴风雪,于是我寻了个大兽洞休息,结果我刚进洞去就发现五十个身穿铁甲之人正在里头生火烤肉,”少年顿了顿,此刻回想起来他心里头都还存有感激,“我本以为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们见我年纪小竟将为数不多的肉干分给我吃,当时我已饿了五天五夜,那几块肉干是对我救命的东西。”
少年尊敬又向往地瞧着狄云枫:“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骁勇善战的男人,一拳能将丈方的大石块砸的稀巴烂,我将他们尊称为神仙。他们说他们来自南方的真武国度,他们还说这片雪山也曾经是他们真武的地界,只是被蛮族侵占了好几千年……”
少年咬牙又攥拳,瞪着狄云枫,他有一颗小小的心脏,还有一片赤子之心:“神仙请收我为徒吧,我想与你学本事,我的父母便是死在这些蛮族人的手中!我肯吃苦耐劳,我求学得几分本事,好保护我族人不再任人宰割!”
少年的每一个“我”字都用得十分沉重,他的决心似背后不动雪峰,他的意志如钢铁般坚硬!
狄云枫欣慰地望着眼前这个壮志凌云的黝黑少年,莫看他身板儿弱小,可伟岸的身影着实要比起身后的那些懦弱的村民强上太多太多……这不禁让他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模样,那时他也和少年相似,拥一身胆气,宁在雨中高歌死,不愿寄人篱下苦!
狄云枫心里头已浅声答应了少年,可是口头却发问道:“你为何不找先前那些神仙拜师却要找我?”
被这么一问,少年心酸地地下头,嘟囔了几句才道:“那些神仙说我资质不行,练不了武,”他猛然抬起头,用那坚定的大眸子征求道:“可是我能吃苦耐劳,你莫看我身体羸弱,我八岁就帮着我爹跑马干活儿,十岁就能独自出山打猎,直至现在,整片北域冰原我都能跑个遍!”
狄云枫很想拍拍这个少年的肩膀告诉他自己也曾是个来自人间的凡人,可他毕竟是“神仙”只能装作一副欣慰的模样,点头称是道:“嗯……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神仙你是答应收我为徒了?”少年的大眸子闪着精光。
狄云枫摇了摇头:“我现在可没资格去收徒,不过我有一位朋友,也是你口中所说的神仙,他曾在奔赴战场前交给我一本其毕生所创的刀法,嘱托我若遇见一个值得的人传承,”他点了点少年眉心:“我想你很值得,不过——”他又买了个关子:“不过我先前听你说,你对这北域冰原十分熟悉,我正好需要一个人给我在这冰封的迷宫中做向导……嗯,你若能将向导做好,那便算是通过了我的最终考验,到时我就将那套刀法亲传与你如何?”
少年跨步而出,拍了拍自己的胸襟傲然道:“别的我游离不敢说,就做向导这一事整个北域冰原我爹称第一,我称第二!我爹死后我自然就称第一了!”
“好,有你一言便足矣!”狄云枫大笑,抓起少年的肩膀就欲冲天,可少年又反手按住他道:“神仙大人,您虽替我们铲除了这些蛮族祸害,但远方部落若察觉派出的小队已灭,其必会降灾于这些无辜的村民头像,我……”少年言语至此便不好意思在说下去。
“你想让我连他们一起救了?”狄云枫替少年说出了心中所想。
少年咬牙道:“神仙大人您也看见,村民们懦弱又善良,其中不少有汉人与蛮人的结合,他们爱好和平,万般不应该被遭受迫害。”
狄云枫叹道:“可是以我一人之力是无法带走这么多人的。”
少年却坚持道:“神仙大人若信的过我,就让我来带路!我曾在北域冰原下发现一条古道,顺着古道前行,不过半个月便能直径穿越北域冰原,到那后就不再是极昼,昼夜之分十分明显。”
“那古道可有危险?”狄云枫问道。
少年道:“应该不会有危险,我曾带领过那五十个神仙穿越一次,一路畅通无阻。”
别人不遇危险却并不代表自己不遇危险,狄云枫心中隐隐不详,可即使如此他也只能点头一试,毕竟大半个寒洲皆已被蛮族部落攻占,想从陆地上穿行显然已行不通。
“走吧,莫耽搁了,这些蛮族人的鼻子可灵着呢……”
狄云枫全身骤起一道灵力,一举将近百村民捧上云端,少年说距离古道还有几天脚程,那不如就用飞的省去这几天脚程……
……
……
古道不知尘封几万年,初其狭才通人,后渐渐深入,豁然开朗。
狄云枫倒真是佩服游离这个少年的冒险精神,也就比他年轻时差那么一点点,若是换做常人,一个比狗洞稍大小的冰洞一定不会去钻,可谁又晓得这冰冻下边儿却藏着一条传承了万年的古道呢?
古道左右有各式各样的精美浮雕,也不知刻录着什么,许是蛮族人的工艺,虽然狄云枫欣赏不来,但心理还是忍不住赞叹这栩栩如生的雕刻。
蛮族人始终是这块大地上的原住民,它们有着自己的传承和文明,只可惜的是他们的文明要落后于真武人,真武人也有个十分粗鄙毛病,那便是傲慢,他们不尊重落后于自己的民族,迫切地想要在这块大地上建立起新秩序,久而久之,不但没有促使蛮人与汉人的融合,反之为现在的战争买下了祸根。
壁画上的寓意生涩难懂,但若仔细观察也可发现,有披头散发、体型高大之人,也有衣着得体,沉稳含蓄之人,前者必然是指生活在原始真武界的蛮族人,后者则是后来落地扎根的汉人,壁画上二者的模样是十分和睦的,甚至还有具体描写二者互帮互助,共同孕育出新生命的壁画。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蛮族人与汉人是和睦相处的,但这份短暂的和平并没有持续多久,最终以真武国建立王朝而结束,但小部分向往和平的人民活了下来,他们在万年雪山建立了一个世外桃源,那里与世隔绝,蛮族人与汉人和睦相处并通婚,养育的后代既有汉人的性格,又有蛮族人的外貌特征。
这条古道上的壁画,无疑生动地刻录了游离所在村子的演变历史。
这条古道还是连接万年雪山与外界的桥梁,也许在很久以前,人们将此当做大道通行,并将两个种族和平的事迹刻录在上边儿,但后来随着蛮族人与汉人的矛盾,这条古道遗迹也被冰雪所尘封。
一行人随着古道一路畅通了三日,村民们对自己先辈的历史十分感性,他们甚至边便将这上面的壁画用羊皮纸卷记录下来用以传承。
狄云枫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不知为何,随着距离出口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紧。古道深埋于地下,万年的积雪将所有的生机与动机都给彻底封存,不论他用神识还是感官都无法窥探古道外的事情。但这么多次的出生入死,已让他对自己的感觉产生了彻底的信赖——他心有不详,却不知是不详在何处。
“狄大哥,如果我没记错,就在这附近有几个冰窟窿,随便钻那个都能爬出去。你若是往上爬,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见到土地嘞!”游离边说着边顺着冰墙仔细寻找起来,他凭着自己的感觉才没过一会儿便找到个三尺宽的冰洞,“狄大哥你快来,就是这种冰洞了,是大地上的盐水沁下来凿开的,爬起来很吃手,一点儿也不滑。”
“狄大哥你在这儿等等,我先上去给您探探路!”游离就要往上爬,狄云枫则将他一把扯住,摇头道:“我感觉上头有些不妙,还是让我先去探探吧。”
“哎呀,没事儿,我机灵着呢!再说了,上边儿能有啥事儿?难不成还有死人啊——”
“咯咯咯……”游离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一颗圆滚滚的东西便从冰窟窿里滚了下来。
那圆滚滚的东西还带着一道鲜红色血迹,它就滚落在游离身边,停下,一双突出的大眼睛即使滚了不知道多少圈还未闭上!
这是一颗人头!
“晦气!”狄云枫暗骂一声,抬脚便将地上的人头踹飞,再看游离,其脸色已被吓得恰白,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子,还真让你给说准了,上头的确有死人!”狄云枫拍了拍游离的肩膀,“你就领着乡亲们在下头等着我,让我上去一探究竟!”言毕他化作一缕青光钻入冰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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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瞧见滚落的那颗头颅时,狄云枫心头已大致有数。待他临近地面时,厮杀声,咆哮声,兵刃相接声,仅用耳朵听便能晓得头顶上正开展着一场激烈的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