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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渡 作者:芥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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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指望看见柏油马路的李斯谚,对着前面不远处的泥巴路,沉默了。
之前那段江堤还能看出是整修过的,前路漫漫,却完全像是自然的刀斧,只有高高的堤岸和丛生的野草荆棘,一人高的灌木丛中是一条路人踩出的隐约蜿蜒的小径,不是施以永指出来,恐怕李斯谚根本注意不到。
施以永半转过身子看他:“可能有蛇,注意点。”
“啊……哦。”李斯谚有些犹豫。
比起大院里其他去趟八宝山都嫌远的高干子弟而言,李斯谚绝不是没有阅历的。恰恰相反,由于工作的关系,走南闯北的倒也去了不少地方,只是再偏僻的城镇,政府和招待所的条件,跟这样荒郊野岭的,总是会差很远。
许是注意到了李斯谚的犹疑,施以永鼻子里似乎笑了一声,却不明说,依然是平淡的口气:“跟紧了。”
说着,施以永率先钻进了灌木丛。
李斯谚别无选择,跟了上去。
灌木丛里虽然是牵牵绊绊的多些,但好在不用太注意脚下,一味跟着前边儿人走就行了。李斯谚得出空档,正打算打理打理自己,无意间又注意到施以永的行动。
施以永走在前面,那些横生斜逸的枝条自然是冲他打过去了,他却并没有大大咧咧地弹开,而是小心地举臂挡过老远才放下。李斯谚明白这是帮自己挡开的意思,心情有些复杂。
先前李斯谚其实听出了他之前言语里的嗤笑之意,心里暗暗憋了一股气,又想到接连在对方面前丢脸,也着实是自己的问题,便没有开口反驳。原以为施以永只是还个人情,实际仍是看自己不起,没想到这人还确实是挺替自己着想的。
他心头一热,就叫了施以永:“施哥。”
“嗯?”前面的人应声回头。
李斯谚原是想贫几句热络热络气氛的,看看施以永疑惑而认真地望着自己的神情,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亏他反应快,伸手在包里掏出了一瓶出发时买的矿泉水,递了出去:“走这么久,累了吧,喝口水?”
施以永眼神在水瓶子上一打转,又看回李斯谚身上,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只是接了过来,象征性地灌了一口。
李斯谚对他觉得亲近些了,嘴上了少了顾忌。见施以永这样态度,他精神气儿上来了,张嘴就调侃:“施哥想说我穷讲究呢?说呗,我面皮厚,不怕说。”
施以永似乎对他的话觉得诧异,把水瓶子交到他手上,抿抿嘴,回答:“没,我不渴。”
“真的?”
“嗯。”
李斯谚当然知道不是真的,可说破又有什么意思呢?归根结底施以永还是不拿他当朋友而已。他不死心又挑起别的话头来。
一句句的,施以永的话也渐渐多起来。
像是压根儿就不讨厌他做派似的。
李斯谚不知道,施以永确实是不讨厌他的。
九
施以永想着李斯谚的话,一不留神被一根猫儿刺扎了脸。
猫儿刺枝条上没有生刺,叶缘却锋利得很,刮得他脸上火辣辣一阵疼,拿肩上一擦,还好没有出血。
要是刮在李斯谚脸上,包准得见血了吧。
李斯谚,那么个娇贵的大城市里生长的人,怎么会脸皮厚呢?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李斯谚时对方西装革履的样子,跟这个小城有着太深重的隔阂。
其实他确实是不讨厌李斯谚的。
对于他而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讨厌一个帮了自己的忙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舍得放低姿态温柔交谈呢?
其实两个人能聊起来的话题并不多。
施以永几乎不关心时事政治,也没什么业余爱好。不当班的时候就是陪着大副他们坐在渡口,一人一支烟,听他们侃当年,侃水精。只有夜里,渡船停了之后,他会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房间唯有的照明设施便是一个挂在床头的黄灯泡,他会就着那个灯泡看几页小说。
好在李斯谚深谙谈话的艺术,也有足够耐心与他交谈。他说着自己走南闯北的趣事儿,竟也逗得施以永笑起来,渐渐有了些谈兴。
真是个有趣又温柔的好人。
身后的人又开口说了一句什么,音调短促。施以永一走神了没听清,便转头看着他,却见李斯谚脸色有些发白,像是吓的。
“我、我好像踩到了……”李斯谚难得结巴起来,身上却不敢动,只是眼神和下巴一齐往脚上指。
施以永也严肃起来。这段路走的人少,路边确实是有蛇的。
江城江边的蛇一般有两种,一种是黑青色的水蛇,没毒,比它大的玩意儿它都没辙;另一种是身上有一圈一圈黑红相间的花纹的花蛇,个头要小,却是货真价实的毒蛇。
李斯谚这时候恢复了平静,移开踩在蛇身上的脚,瞧着施以永在自己身前蹲下,竟然有功夫打趣了:“别介意,那蛇应该已经被我踩死了,也没咬透——哎嘿,有蛇窝不?回头抓几条吃。”
他自然不会吃自己踩死的蛇,这时候说说也只是想让施以永放心。
施以永对他的话没反应,反而伸手把他踩住的蛇捏了起来。长长一条垂在他手里,尾端微微晃动着,还像条活蛇似的,仔细看便能看出只是一条蛇蜕。
李斯谚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才反应过来,顿时脸红了。
他脸皮再厚的,也经不住这样连连出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越想越觉得羞恼,脸红得简直要滴血。
施以永瞧着有趣,竟然不自觉地伸手在他脸上一刮:“谁说自己脸皮厚来着?”
李斯谚愤愤打开他的手,装没听见,嘴里不停地翻新着话题,从他在某个江南烟雨小镇的艳遇直说到他在某座跨长江的大桥的合影,语速也快了不少。
施以永任由李斯谚扯开话题,自己脚下却不动,拎着那条蛇蜕四处张望。
李斯谚说着说着,自己也发现这是在欲盖弥彰了,又看到施以永背对自己不知在做些什么,索性住嘴靠了过去。
小径太窄,施以永又十分高,李斯谚比他矮上几公分,只能踮着脚从他肩头看,不一会儿便累了。他一想,干脆将下巴枕在施以永肩头,开口询问:“施哥这是做什么呢?”
他看见施以永将那条蛇蜕缠在一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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