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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老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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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老 BL 作者:佚名

    终老 第8节

    终老 BL 作者:佚名

    终老 第8节

    “妈妈。”季楷扬忽然回身叫住她。

    张韵诧异地停住脚步,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怎么了?”她见季楷扬久久不说话,走过去坐在床边,“到底怎么了?”

    季楷扬抿了抿唇,“你会和我一起等爸爸回来的,对吧。”

    张韵的脸色霎时白了,半晌,她捋了下耳后的头发,“你不要想太多。”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我不是小孩子了。”

    张韵很勉强地笑了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易叔叔他......”季楷扬犹豫着开口。

    “易叔叔和我认识很多年了,也一向对你很好。以前也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你想到哪里去了?”张韵的语气不自觉变得有些严厉。

    季楷扬垂下头,没有再说话,但他的手用力地抓着书架,指关节都有些泛白。季子文失踪这么多年,给张韵介绍,只是她顾念着季楷扬,一直没有答应。

    母子俩相对无言,房间里只能听见空调运作的声音。张韵拢了拢睡衣外的披肩,”自己早点睡。“

    她起身往外走,没有看季楷扬,走到门口时,季楷扬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如果易叔叔就是这个意思呢?你还会和我一起等爸爸回来吗?”

    张韵背影颤了颤,她嘴唇微动,但最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带上房门,在夜里发出轻微的响声。

    第十三章

    那晚的谈话,没有带来任何的改变,一切如常。易辰还是照常来找季楷扬玩,他性子不如季楷扬敏感,对大人可能有的打算一无所知,易博川偶尔也会和他一起过来。张韵和季楷扬都没有再提过那件事。不提,或许就已经表明一种态度了,虽然他们的态度是不同的。

    “季楷扬。“易辰咬着冰激凌,含糊不清,”我怎么感觉你最近不太高兴啊?“

    “哪有?”季楷扬轻描淡写,“今天第三支了,你也不怕肚子痛。”

    “才不会呢。”易辰把剩下的蛋卷塞进嘴里,刚刚有些冰激凌融在手上了,黏糊糊地。他进洗手间冲了一下,甩着满手的水出来。

    “我真的觉得你不高兴啊。”

    “没有。”季楷扬低头临摹字帖。

    “我都好长时间没写过了。”易辰偏着头看他,“还是回去练练,要不咱俩字都不像了。"

    "又不用我替你写作业了,要那么像干嘛?“

    “有备无患嘛,只是最近没要你写啊,又不是以后都不用了。”易辰很是理直气壮,“你不要想借机套我话啊,我暑假作业还没写完呢。”

    “有什么好得意的?把墨水递我一下。”笔里的墨快写完了,字迹都有些淡。

    “哎。”易辰拿着墨水瓶就是不给他,“你真的没事儿瞒着我。”

    季楷扬根本不和他抢,易辰自己闹得没意思,悻悻地停住手,“我什么都告诉你,也要什么都告诉我啊。是不是兄弟了?”

    季楷扬把墨水瓶打开,”还不一定。如果是真的,我不说你将来也会知道。如果不是,我现在说了也没用。“

    “所以真有?”易辰紧张兮兮地靠近他。

    “你小心点,一会儿墨弄你衣服上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

    季楷扬十字交叉,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我不确定,你也不要问了。“

    易辰认识季楷扬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说不提就是真的不会提了。瘪了下嘴,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也和他有关,季楷扬还写着字,思绪已经飘到了一边,如果易辰知道了,会和我是同样的想法吗?

    季楷扬偷偷瞄一眼易辰,他皱着鼻子,看得出来还是不太高兴。

    恐怕不会,季楷扬低头苦笑一下,易辰也许是愿意的。

    六点以后,窗外虽然明媚如旧,但太阳好歹没有那么毒辣了。

    张韵下乡扶贫了还没回来,早上走的时候,替季楷扬准备了今天的饭,让他到时候自己热一下,结果易辰上午过来了,本来打算吃两餐的,一顿就解决光。晚上便又叫的外卖。

    “你真不去?“易辰下午除了冰激凌以外,还吃了大半个西瓜,加一杯绿豆沙,晚上撑得不行,半碗凉面下肚,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你先去吧。“易辰约了朋友出去玩,本来说好季楷扬也去的。但他每天都给自己规定了任务,今天还有一张数学竞赛的卷子没写。”我写完了来找你。“

    “好吧。”易辰把手边的垃圾袋提起来,顺便带下楼,“那你快点儿啊。”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季楷扬刚写到倒数第二道大题。

    他十一月份要参加全国初中生数学竞赛的决赛,这套卷子,是放假时老师推荐给他假期做的。季楷扬原本定了一个半小时的闹钟,计划对完答案大概八点半能去找易辰。

    “喂,哪位?”

    ”我们是城北派出所的,你是易辰的哥哥吗?“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

    “我是,他怎么了?”季楷扬绕着电话线。

    “你弟弟出了点儿事,你家大人联系不上,你来一趟吧,城北派出所,动作快点儿。”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很忙,没等季楷扬再说话就挂断了。

    季楷扬匆匆拿好钥匙,又把自己的压岁钱全部带上。他依稀记得城北派出所在路口那家幼儿园对面,赶过去才发现原来已经换了位置。打听了一圈,才找到地方。

    “你们干嘛呢?拿这当你家呢?给我站好,站不好就蹲着,说你呢,老实点......”

    有几个家长正带着自己的孩子往外走,边走边教育,孩子则是满脸的不服气。

    派出所里还站着十多个人,都和易辰差不多的年纪,很明显地分为了两派,中间隔着条过道,泾渭分明。

    “季楷扬,这儿。”易辰一直往外看,见季楷扬来,特别兴奋地给他招手。

    几个民警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季楷扬实在觉得有点尴尬,硬着头皮往里走,一个女警拦住了他,“同学,你是?”

    “我哥。”易辰冲过来把住他的肩,“来接我回去的。”

    “你哥?”听声音,这显然是刚刚给季楷扬打电话的警察,“你哥和你差不多大,你叫他来干嘛?叫你家长来。”

    “不是我叫的,姐姐,是你叫的。”易辰毫无羞愧之意,“家长电话不是也给你了吗?没联系上,总不是我的错吧。姐姐,你看啊,都这么晚了,我哥也来了。你让我回去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儿?房顶都砸了,不是大事儿?”

    “不是我砸的啊,我就看看热闹。”

    “砸房顶没你的事儿,打架总有你的事儿。行了,别给我解释这么多。”那女警一摆手,语气不容置喙 ”你家大人什么时候来了,签了字,可以带你走。其他的,免谈。“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打架了?”季楷扬简直头大,拉着他看了一圈,没看到明显的伤痕。衣服也还干净,没有血迹。

    “没有啊,他们冤枉我。”易辰非常老实地配合他检查,“楷扬哥哥,你信我啊,我真是拉架的,你看对面那对小孩儿,才到我肩膀呢,我可能和他们打吗?”

    “说谁小孩呢?你他妈怎么说话呢?“对面的闹起来。

    易辰这边的人也不甘示弱地骂回去,整个派出所里吵成一片。

    “搞什么你们,再吵今天谁也别想回去了。还有你,”一个正在填表的警察站起来把本子一砸,指着易辰,“门口站着干嘛?你比较特殊吗?给我滚过来站。“

    易辰哼了一声,甩着手,又站回去。

    “那谁的哥哥。"刚刚那个女警拿着手机过来,”你们家长还有别的号码吗?这两个都关机了,怎么回事?“

    “关机了?”季楷扬偏头一看,那根本不是易博川和张韵的号码。是他和易辰以前的手机号,小学毕业时买的,后来念初中,学校规定学生不许用手机,就一直放在了家里。

    “还有号码,我来打吧。”季楷扬转头去看易辰,显然是知道自己的谎话败露,易辰摇晃着头,左顾右盼,说不出的心虚。

    “前段时间刚换的,他记不太住。”季楷扬在女警将信将疑地目光中,帮易辰圆谎,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拨给了张韵。

    易辰听见季楷扬联系的是张韵,心中还雀跃了一阵子。

    他今天的确很冤枉,这事儿和他关系真不大。易辰约的几个朋友,就是小区里一起长大的,季楷扬也认识。本来是想去打乒乓球的,结果小区的四个乒乓球台已经被一群大爷大妈占领了,原因很简单,他们用来跳广场舞的中心花园不知被谁拉了好几根绳索,上面晒着被子,不到天黑,是不会有人来认领回去的。跟在一起的还有个六七岁的小孩,是一个朋友的远方亲戚,假期过来玩儿,无聊得发慌,闹着要去扔纸飞机。

    n市属于丘陵地带,地势起伏不平。瑞景园往后是一个斜坡,小区后门外有不少平房,当初修的时候本来是要一起占的。结果价钱没谈妥,地产开发商无奈之下只得缩小了楼盘的面积。

    易辰小学毕业以后,已经不自觉地把自己归入了大人一类,扔纸飞机这种幼稚的游戏很久都没玩过了,但是直接回家又太无聊,再说一群人一起,幼稚程度似乎也有所减弱。

    本来一开始是很正常的,他们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买了两本草稿本,撕下来折好后往外面扔,比谁飞的更远。人不少,每人扯几张,很快,两个本子就要被只剩下封面了。就在大家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忽然听见嘭地一声,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场的人应该都听见了。他们顿时呆若木ji,不远处,某家停满了纸飞机的屋顶,塌出了一个洞。那个六岁,还豁着门牙的小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抽抽噎噎了半天,“我把矿泉水瓶扔出去了。”

    后面的事,发生的如同喜剧电影里烂大街的逃跑桥段,易辰他们一行人在反应过来以后,作鸟散状往回跑。被砸了房顶的那户也是几个小孩在家,拿着矿泉水瓶从后门追进了小区,气势汹汹地冲进保安室,看了监控锁定了目标以后,就在小区里四处找人。十五六岁的少年人,都犯着中二病,一个被逮到了,剩下的也不会再跑,否则就是不讲义气。

    两方很快就杠上了,对方在寻找罪魁祸首的时候,还不忘联系了其他哥们来撑场子。双方就在小区对峙,围观群众还算有法律意识,不知是谁报了警,在他们的冲突爆发地更激烈以前,警察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在那一堆站着的,挨个挨个全带回了警局。

    而那只作为罪证的矿泉水瓶,现在还摆放在一位民警的办公桌上。

    事情其实并不算太大,但是最近警察局在开展工作检查。不管是什么事件,都得严肃认真处理。警察让他们依次站好,给家长打电话让父母来接。带小孩来的那个朋友的家长是来得最快的,毕竟是亲戚家孩子犯的错,他们也不好过分责骂,赔了钱,签了字就带着孩子走了。易辰想着自己反正也不用赔钱,拖一拖,警察就会放人走了,就没给真实号码。结果警察叔叔远不像他想到那样“通情达理”,眼看时间越拖越晚,已经有几个抗压能力比较差的朋友打了电话,被父母领走了。易辰万般无奈,只好交出来季家的座机。

    让张姨来,总比让易博川来好,易辰想,易博川虽然不会打骂他,但肯定会摆脸色给他看,要是看他一个月的晚娘脸,还不如让张姨骂一顿。自己到时候再拉着季楷扬求求情,这件事说不定可以完全不让易博川知道。

    季楷扬打过电话以后,易辰就一直翘首以盼,望着门口,预备张韵一出现,立刻冲过去撒娇,在警察说话以前先发制人。

    张韵在半个小时以后出现了,但人算不如天算,她的身边还跟着易博川。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收藏,留言呀,么么哒。ps: 扔纸飞机结果把房顶砸了这件事是真的,而且结果比这个还严重一些,也挺逗的。《终老》里真实的梗还挺多的,以后有时间和大家讲呀。

    第十四章

    “他们怎么一块儿来了呀?“易博川签了字,配合着民警教育了几句,把易辰从派出所带了出来。

    易辰还没太弄清楚状况,不知道易博川为何也会出现,明明季楷扬只联系了张韵。

    季楷扬偏头看着窗外没说话,易辰还在猜测,"难道是张姨给我爸打的电话?“

    “我不知道。”季楷扬冷淡地说。

    易辰终于发现了他的怪异,伸手戳戳他的手臂,”嗯?“

    季楷扬轻轻地摇摇头。

    后排古怪的气氛,也感染到了两个大人。

    张韵移动了一下,微微侧过身子想看看后方的儿子,可他一直朝着窗外,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季楷扬打电话来的时候,张韵和易博川在一块儿吃饭。

    张韵今天下乡扶贫,她的帮扶对象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住在郊外山上的一个村子里,只有一个女儿嫁到了外地,很久都不会回去一次。张韵每次过去,都会带上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再帮她做做家务。那个村子,离得倒不远,但是山路崎岖,加上前段时间刚刚爆发了泥石流,尤其难走。她下午到了山下,最后一趟回城的班车已经开走了。恰好易博川在那时打电话过来,说有个关系不错的客户送了两箱冬枣,问她在不在家,拿一箱过去。了解到张韵还在郊外以后,便主动提出去接她。

    张韵没有拒绝。易博川是什么意思,她也清楚。她独身这么多年,不是没有想过再嫁,只是带着季楷扬,选择的范围更窄一些,早两年也有人介绍过几个,因为担心孩子受委屈,最后都算了。至于易博川,她一开始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易博川表现出来的时候,她也并不觉得吃惊。他们年纪都大了,对感情的事看得其实没有那么重了。如果再婚,不需要对方是个自己多爱的人,只要能合得来,能对孩子好,就够了。从这样的层面看,易博川的确算是合适的人选。他们之间唯一的问题是楚静,这也是她有些犹豫的理由。

    但就在昨天,楚静不知从哪儿听了些风言风语,专程从外地赶回来,约她见了一面。直言,她如果愿意嫁给易博川,她是求之不得。她相信,只有张韵才会将易辰视如己出,她不用担心易辰会受后妈的气,而她也将在不久之后工作重心转向外地,不会再经常呆在n市,张韵大可不必担心双方见面会尴尬。

    今天回到城里,易博川说时间太晚,不如吃过饭再回去,假期里他们倒是一起吃过几次饭,只是每次都有孩子一起。单独两个人,还是头一回。张韵略一犹豫还是同意了。接到电话时,易博川从她的话语中听出是易辰出了事,就追问了两句。看季楷扬现在的表现,张韵知道,儿子一定是听见了。

    晚餐吃了一半,就赶去派出所,易博川还有些饿,去厨房找了包方便面泡。

    “爸。”易辰尾随在他身后,“你和张姨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我和你张姨什么?”易博川晃了晃保温瓶,里面的水还剩半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他把水倒掉,拿出烧水壶,打算重新烧。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易辰跳过去,”我刚都看见了!你走的时候碰了下张姨的肩。就像这样。“他伸手比划了一下,”你别想骗我说是无意的。“

    “滚滚滚,一边儿去。你少在这儿大呼小叫的,今天这事儿我还没骂你呢。你还嚷起来了。“易博川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你少借题发挥。”

    “怎么没关系。”易博川把碗往流理台上一搁,“我要刚把你揍一顿,看你现在还敢在这儿问东问西!”

    “你揍我吧,你打死我算了。”易辰破罐子破摔,“不过你就算打死我也得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准备让张姨当我妈呀?”

    易博川很多年没对他动过手,这样的威胁根本吓不到易辰。他叹口气,继续撕调料包,”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有什么......” 易辰一下子反应过来,猛地冲过去,扯住易博川的胳膊一晃,“真的吗?你真的要和张姨结婚。”

    “你成天一惊一乍地干什么?!”调味盐撒得到处都是,易博川皱着眉拿抹布擦,“你看看人家楷扬,你要有他一半稳重,我白头发都要少长多少......“

    易辰满心沉浸在这个重磅炸弹中,丝毫没有注意他爸在说什么。易博川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说的话又被充了耳旁风。

    “我是有这个打算,只要你张姨同意。本来没想这么快告诉你们两个小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易辰怎么看出来的,他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他还一直纳闷儿呢,最近怎么没见易博川出去约会......,压根就没往张韵身上想过。易辰能发现,完全是因为季楷扬,他太不对劲儿了,今天上了车,更是如此,易辰再迟钝,对季楷扬的情绪总要格外敏感些,一直注意着他。等下车时,顺着季楷扬的目光,看见易博川的手碰了碰张韵的肩,电光火石间,遮在眼前的雾气全都散去了,一切豁然开朗。

    “我怎么看出来的重要吗?”易辰摸摸头发,“不过张姨真的可以当我妈妈吗?”

    “你高兴吗?”易博川重新撕了包面,把水倒进去去。

    “高兴啊,张姨那么好,要是你们结婚了,我还可以天天和季楷扬一块儿。”易博川再婚是早晚的事,张韵做他妈妈总比旁人来得好。

    “你们现在不也天天一块儿。”易博川漫不经心地说。

    “不一样啊。”易辰说,他去冰箱里拿了杯果汁,喝了两口又想到了季楷扬,他好像不太高兴。

    “楷扬。”张韵敲了敲门,“怎么还在写,睡了吧。”

    “还差一点儿。”他今天着急去看易辰,卷子只写了一半。

    “来,你易叔叔送过来的冬枣,妈给你洗了一盘。”

    季楷扬很生硬地把盘子往旁边挪了挪,“我刷过牙了。“

    “楷扬。”张韵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季楷扬躲了一下,张韵尴尬地停住手,有些受伤地看着他。

    季楷扬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妈,你.......你先出去吧,我写完了就睡。”

    张韵没有离开,她在季楷扬身边坐下,无意识地转动着自己的手镯,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是在不愿意,就算了。我会和你易叔叔说的,你不要有什么负担。”

    季楷扬依旧写着题,笔尖划过纸面,有很轻的沙沙声,“妈妈,我不懂。”

    “不懂什么?小孩子本来也不用懂太多的。”

    “你上次不是和我这么说的。”他鼻子发酸,感觉有些委屈,“你说不是的。”

    张韵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妈妈累了。“

    张韵的语气透出一股疲惫。累,疲惫,季楷扬从未想过会将母亲和这些词联系在一起,独身这么多年,张韵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和而坚强。

    “有句话叫少来夫妻老来伴,妈妈不需要丈夫了,但我年纪大了,需要一个伴,一个人撑着太辛苦了。我偶尔也希望有人可以靠一靠。“

    “你有我。”

    “对,妈妈有你。但是你也会长大,还有四年,你就离开这个家了。”

    “我不会的。”季楷扬低声说。

    “好,好。”张韵把手放在他肩上,无声地笑了一下,“妈妈知道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影子投在卷子上,季楷扬看不清字迹,“易叔叔会对你好吗?”

    “我不知道。”张韵好像在回答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谁都不能预测未来,只能做出当下认为最合适的决定。但他肯定会对你好的,这点我相信。”

    “你们已经决定好了吗?”季楷扬抬头看着母亲,灯光下,她的鬓角能看见一根白发,不知是不是他眼花。

    “还没有。”张韵回答道。

    这是一个谎言,季楷扬想,一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谎言。如果不是已经决定好,张韵根本用不着逼他,对,就是逼他。她用这么多年相依为命的母子情分来逼他,她以退为进,让他根本无法说出反对的话。这一刻的母亲像个陌生人,我不认识她了,季楷扬觉得悲哀。

    “如果你愿意,那我没意见了。”季楷扬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一圈一圈,在心里撞击着。他的目光移到今天临摹的字帖,上面一笔一画地写着,孝子之养也,乐其心,不违其志。

    不是这样的,我不同意。另一个季楷扬在心里说,但这句话说不出口,不会被张韵听到。这样的话语,早已埋葬在这么多年乖巧孝顺的外表之下。

    他不是易辰,不会任性。就算易辰,任性了,也没有作用。想到易辰他的心里好过了一点,如果母亲真的和易叔叔结婚了,他和易辰会靠的更近,这大概算是一点安慰?毕竟易辰是他习惯并愿意亲近的人。

    母亲什么时候离开的,季楷扬记不清了。他按照原计划写完了卷子,上床睡觉。又在半夜忽然惊醒。窗帘忘拉了,月光倾泻进来,照在木地板上,让人在盛夏都感到一丝凉意。他翻来覆去很久,都没有再入睡,脑袋里很乱,无数个线头,没有起点。

    季楷扬缓缓起身,蹑手蹑脚地跑到客厅,按下一串号码。嘟嘟声响起的时候,他有点后悔,万一接电话的不是易辰呢?

    他的忧虑是多余的,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喂?季楷扬?”

    “嗯,是我。“季楷扬坐到沙发上,座机放在腿上。

    “你没睡?还是醒了?”

    “醒了,睡不着。”

    他们的声音都放得很低,但周围太过安静,又能听得很清晰。

    “你是不是知道了?”易辰小心翼翼地发问,“哎,不对你肯定一早就知道了。我现在才知道。”

    他的语气透着小小的抱怨,季楷扬轻声笑了一下。

    “你不生气了吗?”

    终老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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