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
“盆儿就盆儿吧!”
盆儿被抢光,下手晚的,已没了盛饭的器皿。
“五分钟过去了,咋还没好?”有人问。
“揭了几次锅了?能好吗?”戈舟行说。
看着饿急了的人,瑾儿沉不住气了“先下点儿挂面吧,垫巴垫巴。戈舟行呢?”
哎?他咋没了呢?
我和瑾儿下面条。
第一锅挂面煮好了,每个碗、盆儿里铺了个底儿,就没了;一瓶腐乳,连汁儿都没剩下;面汤也被人瓜分光了。饱不饱,汤上找吧。
第二锅煮好了,吃的舔嘴巴舌的。
第三锅挂面,有人称“不饿了”
随着一声“饭好了”“呼啦”地上去一群人,把电饭锅围得水泄不通。
我是一个比较有耐心的人,一直等到有人吃饱了,放下碗筷,才动手。
“这饭咋没熟呢?没焖好吧?”我嚼着发硬的饭问“你们吃的熟没?”
“啥熟没熟的,吃饱了就得!”桑林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他把这一点也用在了吃饭上。
戈舟行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买回了一大堆咸菜,这时,我们已吃得差不多了。
次日,我们发起了采购大行动,贮备了一麻袋土豆,一麻袋白菜,一百斤大米,一百斤挂面,豆角、肉、油若干,其它小件就不必往上写了。
戈舟行被推选为伙食长,我们早把大饱口福的期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了!但由于条件所限,拿来的盆儿、碗不够,除去每人必备的十三个盛饭的外,没什么了,戈舟行又买了几个小盆和一个瓢。瑾儿说:“看来,炒菜是没法弄了,没地方放。做炖菜吧,炖它一大闷罐,吃去吧!”
作为厨子,有人品尝你的饭菜,是一件幸事。如果将“品尝”一词用到我们这儿,则太文雅了!太欠妥了!比较形象一点儿的词是“抢”无论戈舟行做了什么,都剩不下。“一眨眼,菜没了;一眨眼,饭没了;再一眨眼,啥都没了!”许诺这样形容我们这群饕餮之人。
吃的事情有了眉目,排便又有了些问题。闻洛战是我们中最能拉“线屎”的人,占上厕所里的蹲位,没个二、三十个分钟,他是不会出来了。晨光熹微之时,他的“蹲点儿”功夫尤为昭彰!一长串的人等他,早不是什么稀奇的“景观”了!如果不是很急,这些人不怎么跟他计较,耐着性子等上一等,或者跑到一层去解决解决。若是急,那可谁也不让谁了!“咚咚咚”把房门敲得震山响。假如这招儿不好使,就得给他动点儿真格的了,从门顶上开着的窗户和地面上用来引流脏水的槽道处,一盆一盆地泼水,令他无下脚之地,直至把他泼出为止。
书店要延期几天才能开业,因为房子没腾出来。
我们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闲了下来。
有织毛衣的;有嗑瓜子的;有戴着耳机,摇晃着大脑袋,如醉如痴地沉迷于流行音乐的爱恨情仇之中的;桑林对着敞开的窗户,配合着手势,大声地喊:“啊!天是多么地蓝!啊!心情是多么在舒畅!”我怀疑他这一辈子可能就会作这一首诗,像拉磨似的,翻来覆去地说。
“哥,哥,哥!你看着我呀!哎呀,哥别玩了!看我一眼不行啊?”丁一坤把我们从各自的闲散中叫了出来。
只见他的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右耳下的金圈儿(从润肤露的瓶颈处拆下来的)像个滑稽的小丑,来回跳动着;细长的脖子上围了一条用卫生纸装饰成的纯白色的“围巾”类似于三、四十年代的地下党,温暖而不失潇洒;胸前抱了一把被当作“吉它”弹的脏脏的条帚。整个形象是上海瘪三、颓废青年、革命者和摇滚歌手的组合体。
“你呀你!”
“你不让我出去,我在家玩儿还不行啊?”
“行行行,只要你在家,咋疯都行!”丁一乾说完,又忙着摸牌去了,其他的人各归各位。
客厅里的吵声吸引了我。
“欢迎欢迎!欢迎大姐加入到我们的行列!只有大姐是慧眼识英雄啊!来来来,坐!里边坐!”丁一坤热情地招待了我“咱的精彩节目,他们都不来看!那些人,不是我说他们,一群俗物!来,大姐,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经纪人牛儿;这位是我的保镖,”他指着桑林“老二,看茶!”
“来啦!”
我享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
观众只有我一个。
桑林也被武装了起来:由深灰色和藏青色的毛球连成的围巾从额前缠过去,系在脑后,很像金庸作品中独来独往、行踪诡异的大侠;一条皮带从左肩斜挎向腰部,另一条则围在腰间,套上了一台银灰色的带有天线的微型收音机;一条不怎么干净的擦脸毛巾当了围裙;从旧军大衣里掏出的棉花蘸上了墨水,粘成了匪气十足的络腮胡子。自称为“桑一刀”的他,迈着戏剧里的方步,双手抱拳,左右一比划:“列位父老乡亲,各位兄弟姐妹!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谢谢!”由于鞠躬的幅度过大,被脚下的绳子绊了个趔趄。
“大家好!”作为经纪人的牛儿也不甘于幕后工作“谢谢大家多年来对本公司的鼎力支持!”牛儿将喝完的矿泉水瓶插在立起来的三角架的铁管子中,嘴对着“麦克风”发表着演说“丁一坤是本公司今年力捧的歌手,他的歌,雄浑中透着柔美,温柔中不失刚健!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征服了广大的观众,迷倒了无数个少女。”牛儿又提高了嗓音“岁尾年初,丁一坤不负众望,力挫群雄,终于摘取了本年度流行歌曲排行榜的桂冠!他,也被称为‘当今乐坛杀出的一匹黑马’!下面,有请本公司全新包装打造的实力派歌手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