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战争是惨烈的，每次战争无论大小都会有不少人永远地失去生命。发生在狐山外的这次小型会战最终以西乡新卒全面优势碾压而告终。狐山盗有一百二十余人丢掉了性命。还有八十余人受了大小不一的轻重伤。不过待会儿重伤员会被西乡屯田卒用‘人道主义’的方式送他们归西，至少会让他们少受些痛苦。至于救治。呵呵！他们的命不值！古代战争是残酷的。零伤亡的胜利几乎没有(不包括敌人直接投降。)。西乡新卒也付出了二十余人的死伤，不过大多以轻伤为主。

    战后，西乡新卒们以伍为单位开始收刮俘虏和死尸身上的战利品了。这是他们应得的。除了要上交一半外，剩余的都归他们所有。毕竟在古代，士卒们愿意跟随你出来打仗是为了财富与官爵的，西乡军自然也不例外。入乡就要随俗，不要玩什么幺蛾子。更何况是在这识字率只有百分之一二的东晋。不要和他们灌输什么崇高理想，这是上层大人物才能玩得起来的。

    “一群穷鬼！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刚刚在小伙伴们的帮助下，解下了铠甲，正在进行人生中第一次收刮的于预怒道。

    与俩个月前相比，于预明显壮了一大圈。虽然人变得更黑了，但是无论是精神，还是体格整个人相比俩个月前都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化。由于在新卒训练时表现出色，再加上身体强壮，于预被编成了重装刀盾兵，同时还升为了伍长。

    于预的话顿时得到了附近几个手下的赞同。忙活了半天，竟然遇到了一群穷鬼。别说金钱了，就连些有用的物件都没有。现在，他们只希冀主君战后赏赐时，看在他们这么努力的份上多给点。不过希望不大，毕竟这群狐山盗太弱了。

    “于预，你们还在那里愣着干啥！集合了！快给老子滚回来。晚点，你们就给老子滚过去烧尸体。”新卒三屯的假屯长于余愤怒地大声吼道。

    由于于预他们离得有些远，似乎并没有听到集结的声音。

    说来也巧，新卒编练后。于余成了于预的顶头上司。可面对于预这个小堂弟，于余可没有一丝优待，反而更加严格。而于预他们也非常害怕于余这位简单粗暴的假屯长。

    听到于余的怒吼后，于预连忙带着手下赶了过去。他们知道这位假屯长可从来不说假话。说得出，也绝对能做得出。

    于预他们退走后，整个战场交给了屯田卒，屯田卒不但要清理没有死透的狐山盗重伤员，还要督促俘虏们开始焚烧尸体。而城寨上的狐山盗也罕见地没有发动攻击。这是双方的潜规则。现在正处于七月，这些尸体如果任由露在外面暴晒，不处理，很有可能会引发瘟疫的。这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

    ……

    “范假司马，这仗打得不错！”刘夜对前来归旗交令的范永赞道。

    刘夜周围的其他人也开始称赞范永。虽然他们之中有部分人和范永处于竞争关系，但又没有深仇大恨，基本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主君谬赞了！诸君谬赞了！”范永面带喜色地谦虚道。显然他的心情不错。

    “不过此次把狐山盗打疼了，狐山盗很有能以后会龟缩着不敢出来了。而且剩下的狐山盗应该大都是老营精锐，有些不好打啊！”待和众人客气过后，范永画风一转，有些忧虑道。

    “无妨！就凭狐山盗那没壕沟，没吊桥，没拒鹿角，甚至在城外都不布置陷阱，寨墙只有两仗高的防御能阻挡了我西乡大军！”刘夜不屑道。

    “况且，别忘了，在狐山内部，本君可还有内应。”刘夜继续道。

    “不过诸位也不能懈怠，还是要按计划继续进行的。”刘夜忽然认真道。作为统治者可以乐观，但却不能盲目乐观。

    “诺！”众人应道。

    “诸君，午时快到了！我等先回营暂歇。下午由新卒七屯和屯田卒负责警戒打扫战场。余者暂修半日。”刘夜继续下令道。

    “诺！”

    ……

    石赵，邺城，东宫。

    与前几天充满了不安与恐慌的东宫不同。今天的东宫上下倒是一片和谐。盖因今天东宫的主人心情很好。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倒霉的宫娥或者宦官被抬出来。

    太子洗马赵生还和往常一样，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作为太子石宣的心腹，他可以自由出入东宫。

    赵生刚刚走进了大殿，就听到了石宣‘哈哈哈’的大笑声。同时也传来了“石韬贼子你也有今天啊！”之类的幸灾乐祸的声音。

    赵生还是老样子不喜不悲地向石宣行礼道：“臣赵生拜见太子殿下！”

    沉浸喜悦之中的石宣被赵生的拜见声给惊醒了。不过石宣并没有生气反而高兴地上前搀扶道：

    “赵公，你这道‘以退为进’之计果然妙啊！石虎那老东西果然停止削孤的兵权了，还有石韬贼子也因擅自罢黜石桥而被那老东西罚了十天的禁闭。”

    赵生还和原来一样淡定道：“多谢殿下夸奖，这是臣的本分！”

    “赵公，你就是这点不好。这种喜事应该高兴高兴嘛！”石宣稍微责怪道，但却一点儿责怪的语气都没有。

    “殿下，石韬不除，石虎不死。我等万万不能掉意轻心。殿下只是暂时保住了兵权，一旦被石虎发现我等的势力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弱。他一定会变本加厉起来的。”赵生泼冷水道。

    “知道了，真扫兴，孤就知道你一来，孤的兴致准会降低。”石宣有些不高兴道。

    “赵公此次前来有何要事？”石宣返回座位上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说道。

    “殿下，臣此次前来给殿下带来了俩个好消息？”赵生一板一眼道。

    “好消息？说。”石宣顿时来了兴趣道。

    “一是牟成，杨坯两位勇士已经混入了东名观。”赵生面无感情地说道。

    “混进去了，太好了！”石宣高兴道。

    “还有一个呢？”石宣又灌了一大口酒继续问道。

    “下个月初三，是石韬一名受宠侧夫人的生辰，石韬打算在东名观举行酒宴！”面无表情的赵生终于有了一丝微笑道。

    “这是真的吗？”石宣扔掉手中的酒壶，跑过来抓着赵生的双臂有些狰狞道。

    “殿下，您抓疼臣了！”赵生的面容有些痛苦道。

    “抱歉！赵公。孤太激动了。你快说这是真的吗？”石宣松开手后急迫地问道。

    “是真的，臣已经和藏在秦公府的内线确认过了。这是我等的一次机会。”赵生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臂道。

    “哈哈哈！这是孤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石宣仰头大笑道。

    然后石宣扭头问道：“赵公，准备得如何？”

    “一切就绪，兵刃已到位。就等时间到来！”赵生答道。

    “好好好！石韬，这次孤要你的命。”石宣阴冷笑道。

    ……

    在陪石宣聊了几句后，赵生离开了大殿。

    赵生缓慢地移动着，当快要到大门时，迎面走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太监(高级宦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赵生走路时没有当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还好那名衣着华丽的太监身手矫健，及时扶住了赵生。

    “赵公，您没事吧！”衣着华丽的太监关心道。

    “原来是史太监啊！麻烦你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赵生自嘲道。

    “不麻烦！不麻烦！在东宫，有谁不知道您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啊！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还得仰仗着您呢？”史太监陪笑道。

    赵生没有说什么，轻轻地拍了拍史太监的肩膀，然后缓缓地向门外走去。

    在等赵生走出大门后，史太监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前去东宫值班，而是中途请假后，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确认无人后，史太监打开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布条。面无表情地看了起来。

    良久，史太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找来一根蜡烛点燃后缓缓地烧掉了布条。

    看着逐渐消失的布条，史太监喃喃道：“赵公您这又是何苦呢？八年前，您从太子殿下手中救了咱家。八年后，您又要送这滔天富贵给咱家。您对咱家真是太好了！”

    “放心！等您走后，咱家一定会帮您修生祠，让您天天受到香火供奉。”

    “不对！咱家还是在心中念着您好吧！帮您修生祠太危险了，咱家说不定会掉脑袋的。”

    “赵公，一路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