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吞吞地走出浴室，刚拉开衣柜就听到卧室的门被推开了。靳君迟端着托盘走进来：“过来，把姜汤喝了。”

    我走过去冲靳君迟笑笑：“我还以为你都不跟我说话了呢。”

    靳君迟皱起眉，摩挲着我的脸颊：“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刚才把我扔到浴缸里那么凶，不是很生气吗？”我端起姜汤一口一口努力地喝下去。

    “我……只是担心你……”靳君迟拍了拍我的背，“有这么难喝？”

    “不是难喝，呛了水喉咙痛。”我艰难地喝完姜汤，转身去换衣服。我捉起裙子掩在胸前，“非礼勿视，你色狼啊！”

    “我检查一下有没有擦伤。”靳君迟戳了一下我的额头，“你想太多了。”

    “哦。”我真是懒得跟他斗嘴，穿好衣服，然后问靳君迟，“你知道蓁蓁住哪儿吧？我想去看她，你找个人带我去。”

    “刚从海里捡了条小命，还不好好在家待着。”靳君迟把我往床上一丢，扯过被子盖在我身上，“睡觉。”

    “我就不！”我从床上爬起来，说实话，凌墨刚才的样子很吓人，我怕他会把蓁蓁给关起来。

    “你要是乖乖的，午饭时我带你去。”靳君迟又把我按进被子里，“不听话就哪儿也不让你去。”

    “我现在就要……”

    “你现在睡觉。”

    “……”可是我根本就不困，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理了理头发，窝在床上玩儿糖果爱消除。

    “有这么好玩儿？”靳君迟凑过来。

    “嗯。”我头都没抬。

    叩叩叩，房门被敲了几下。

    “进。”

    “凌先生请您和少奶奶去玫瑰苑吃午餐，不过还嘱咐，如果少奶奶身体欠安就不用过去了。”管家垂手而立。

    “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好的。”管家退出了房间。

    我戳了戳靳君迟的胸膛：“你怎么知道凌墨会请我们过去吃饭？”

    “猜的。”靳君迟吻了下我的额头，“以后乖乖听我话，知道吗？”

    “哼。”

    玫瑰苑还真是名不虚传，整个庄园里种着品类繁多的各色玫瑰。法国白玫瑰，碧海云天绿玫瑰，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蓝色玫瑰……这种蓝色玫瑰是基因合成的，与市面上卖的染色而成的‘蓝色妖姬’完全不同。

    “我们住的地方叫什么？”靳君迟应该不会逊到告诉我叫靳公馆之类的吧，那可真跟玫瑰苑没法儿比了。

    “玲珑苑。”靳君迟揉了下我的手指，“你想跟这里换吗？”

    “才不！”玲珑苑这个名字确实贴切，因为那座别墅建在高处，而且每个房间都有一整面墙的玻璃可以眺望海景，绝对称得上是玲珑剔透。那里虽然没有玫瑰苑繁花似锦，但却更舒适清幽。

    凌墨的别墅是格外繁复华丽的洛可可风格，室内墙面被刷成浅橘色，家具的线脚几乎都是金色。连壁炉的护板都做成精致的框格，四周还勾画出一圈花边，很多地方都用中东风格的织锦做了装饰。这宅子很漂亮也很精致，但是也让人眼花缭乱。我想，如果愿意租出去当婚纱摄影棚，应该可以赚不少钱。

    我们到的比较晚，大家已经都在餐厅里了。餐桌上装饰了三个由路易十四玫瑰和勿忘我组成的花篮，餐具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凌墨坐在主位，一左一右分别坐着郑淑媛和孙紫雨。邵杰和云逸寒坐在餐桌一侧，另一侧显然是留给我和靳君迟的。

    “刚才的事情，谢谢你。”凌墨冲我点点头。

    “凌先生不必客气，我那么做不是因为你。”我说的是实话，如果跳下去的人是郑淑媛或者是孙紫雨当中的一个，我绝对不会下海救人。去找人求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蓁蓁并不在这里，我怀疑凌墨真的把她给关起来了，“我想去看一下蓁蓁，应该没问题吧？”

    “好。”凌墨点点头。

    “先生，我带靳太太过去吧。”郑淑媛马上起身。

    “嗯。”凌墨点点头。

    “靳太太，请跟我来。”我跟着郑淑媛穿过厨房的侧门，走进一条回廊。回廊是全封闭的，一侧是玻璃可以观景，另一侧是墙壁，挂了很多出自名家之手的画作。

    穿过长长的回廊，已经很接近海边了。一座小小的院落呈现在眼前。院子比较接近于日式风格，用一些松竹岩石作为装饰，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通向小屋。郑淑媛带我走进去，里面的陈设很古朴，连木质的地板都透着温润之气。

    女仆马上迎上来，深深地鞠躬：“郑小姐。”

    “我们过来看蓁蓁小姐。”郑淑媛微微挑着下巴。

    “蓁蓁小姐在卧房休息……”女仆显然不怎么愿意让人‘打扰’。

    “是先生让我陪靳太太过来的。”郑淑媛的神情很温和，但却端着女主人的架子。

    “是。”女仆马上带我们去了卧室，她先敲了敲门，“蓁蓁小姐，靳太太和郑小姐来看您了。”

    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我怀疑根本没人。过了几分钟，门从里面拉开了，是一个女仆开的门：“郑小姐，靳太太，请进。”

    这间卧室很大，中间用屏风隔断了。房间里的陈设看起来不华丽，却件件价值不菲。不过吸引我目光的却是外间矮桌，桌子四周是几只坐垫，桌上凌乱的摆放着一些画样和各种做手工的小用具，还有半成品的手工作品。

    我跟着女仆走进屏风里面，蓁蓁躺在床上，小小的身体陷在被子里，看起来更加柔弱娇小。

    “蓁蓁，你好些了吗？”郑淑媛率先走到床边，柔声细语地询问，“你要是想吃什么，或者需要什么就打发她们来跟我要，先生吩咐让我好好照顾你的。”

    蓁蓁听到郑淑媛的声音，睫毛抖动几下，半闭的眼睛完全合上了。

    郑淑媛有些尴尬地冲我笑笑：“靳太太，我先回去告诉先生，蓁蓁小姐已经打完吊针了。”

    “嗯，我在这里待会儿，午餐不必等我。”说实话，我现在非常不待见凌墨。

    “好。”

    郑淑媛离开卧室后，我走过去坐在床边上。蓁蓁应该是刚打完吊针不久，白皙的手背上血管有些突出，还贴了一个创口贴。

    我握住她微凉的手：“无论如何都要珍惜生命，人终有一死。在死亡到来之前，就要拼尽全力去活着，这样才不枉此生。”

    蓁蓁将脸转过来，目光怯怯地望着我：“谢谢你……救了我……”

    “既然你承认是我救了你，你这条小命就归我了哦。”我转了转眼珠，“就算你还想寻死，起码要报了我的救命之恩再死。”

    蓁蓁怔了一下，大概是没见过我这种要求人家报恩的人。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耸耸肩。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蓁蓁有些迟疑地开口，“我……我无权无势……恐怕没办法替你做太难的事情。”

    “让你做什么呢……”我咬着手指想了半天，“我想好再告诉你，在我想好之前，你先努力地活着吧。”

    蓁蓁弯起嘴角：“好，我先努力地活着。”

    “嗯。”我点点头。

    “我叫燕蓁，你叫什么名字？”蓁蓁从被子里坐起来，“我得知道债主的名字，你住在巴黎还是尼斯？”

    “我叫桑榆晚，目前会住在巴黎待一个月左右。以后，你去槿城的话就找我玩。”

    “桑榆晚……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蓁蓁默默念着诗句，“你到名字真好听。”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不过……我大概……一辈子都没机会去槿城的……”

    “一辈子有很长，你现在下结论未免也太早了。”我有些无语，“我以前还想着一辈子都不要坐这么久飞机到法国来呢，现在不是也在这里了？”

    “嗯……”

    房门又被敲了几下：“蓁蓁小姐，先生给您和靳太太送了午餐过来。”

    蓁蓁冲站在那里，要跟墙角融为一体的女仆使了个眼神，示意那个女仆马上去开门。

    我以为这个午餐是用食盒送的，没想到凌墨做什么都跟正常人有些不同——两个女仆抬着一张桌子走进来，长方形的桌子上摆放餐具和饭菜，正中还装饰着一捧可爱的矢车菊。

    “蓁蓁小姐，桌子要摆到露台上去还是放在这里？”女仆恭顺地询问。

    “放到外面吧。”

    女仆打开露台的玻璃门，餐桌被安置在被绿色植物包围的露台上。

    “那我们去吃饭吧。”蓁蓁从床上起来，到脚踝的睡袍罩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好像一阵风都能给她吹跑了。女仆连忙拿了一条薄披肩搭在她肩头，然后小心翼翼把她扶到餐桌前的椅子上。

    “请坐。”蓁蓁冲我笑笑。

    “好。”

    这个时间外面的气温比较高，不过有海风吹着并不太热。露台上有一个木质的架子，上面放着不少多肉盆栽。那些小植物不但长得好，主要是每个花盆都很特别，有的是一截枯木，有着是一块礁石，甚至还有用竹篾编制的小筐……花盆里还有一些用贝壳或者其他东西做的小装饰，简直秒杀萌萌的森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