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怪画
说着洪四将一个托盘摆在了台上,里面两幅画卷成了卷轴,他将那幅《千里江山图》画轴缓缓铺开,将画举起来好让在座的众人都能看清楚。
王希孟是一代画匠,虽然英年早逝,传世的画作不多,但是《千里江山图》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真品。
王希孟的画法以批麻与斧劈皱相合,表现山石的机理脉络和明暗变化极为细腻,就像眼前的这幅《千里江山图》,景物繁多,气象万千,构图在疏密之中寻求变化气势连贯,实在已经是极具匠心。
无论从布局意境还是工笔描绘精细程度来说,台上的这幅《千里江山图》可以说将王希孟的精髓都把握得十分到位,但是只要稍微懂一点宫廷古画的人,就能看得出来这幅画是赝品。
不说洪四能不能弄到真迹,只说这幅画所使用的画绢就很有问题。
真正的《千里江山图》是由卷本绘制,使用的是当年浙江嘉兴宓家所制的一种宓家绢,这种绢纸质地匀净厚密,为宫廷画匠专用。
但是眼前这幅画所用的绢纸,一看就是劣等质地。
而且古绢年代久远,装裱之后,无比坚韧,这幅画年代与真迹相差太远,应该只有几十年的光景。
绢纸还不是最重要的纰漏,还有一点只要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这幅画的真伪。
《千里江山图》的真迹上有当年权相蔡京的题跋,但是这幅画上却没有,所以一眼看过去,虽然这幅画意境恢弘壮阔,但是总归会让人觉得差了点什么东西。
这幅画展出来,不少人都露出了失望之色,他们都说眼光锐利的人,这样的画根本糊弄不了他们,别说三万,就是三千也没有人要。
洪四自然知道他手里这幅画是赝品,不过黑市拍卖一般是不会直接告诉买家物品的真假的,真真假假全凭买家自己判断。
见没有人上来看,他也不恼,放下手中的仿品《千里江山图》之后,他又将另外一幅画展开。
“这幅画是连着刚刚那幅《千里江山图》一起收上来的,因为不知出处,所以这幅画算是刚刚那幅《千里江山图》的添头,有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上来上手看看,说不定可以捡个漏。”
洪四这话自然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嗤之以鼻,想在黑市拍卖上捡漏,这不是痴心妄想吗?就凭这些人的本事,会让买家占这么大便宜?基本上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洪四的这番鬼话。
洪四将手中的那幅画缓缓打开,大家几乎是抱着看笑话一般的心态看着那幅古怪的泼墨画。
这幅画和之前的《千里江山图》一样也属于山水画,全长约有两米长,六十多厘米宽,但是上面所绘的东西,却是让霍思宁的身形瞬间僵住,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呆愣愣地凝视着那幅画卷,眼神中有疑惑有震惊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幅画的绢帛中央上书有“不周山”三字草书,指明这幅画的名字就叫做《不周山》。
画卷左侧所绘的山峦耸峙,大雪山上大雪纷飞,在绢纸另一侧,重峦叠嶂之中,却奇怪地出现了一处绝壁峡谷,谷中烟雾缭绕,唯见一瀑布飞流直下数千尺,在峡谷之下是一条长长的溪谷,蜿蜿蜒蜒不知去向何处。
让霍思宁感到迷惑震惊的不是这些风景,而是在那绝壁悬崖下的瀑布边,一个道童就立在清潭池水边,弯下身似乎是在对着池水说着喃喃细语。
在潭水中,一个少女大半个身子都躲藏在清泉之中,只留下一个脑袋枕在清泉边的一块黑色的石头上。
但是让人惊讶的是,那少女浸泡在清泉之中的下半身,隐隐地从泉水中冒了出来,那冒出来的部位,竟然是一条鱼尾,上面还有灰黑色的鳞片熠熠闪光!
这幅古画虽然是泼墨画,使用的也是山水风景画才会使用的手法,描绘的却是一副神怪图。
其实在中国古代,一些丹青大师除了绘画山水风景、动植物或者人物图之外,还有特殊的癖好。
比如用雾隐法真作假,比如将绘画融入到其他物件之中,也有一些画师偏好神怪图,靠自己的想象力来绘作。
像家喻户晓的钟馗捉鬼、百鬼夜行、聊斋行乐、哪吒闹海等等,这些神怪图就被古代画师无数次画过。
古人描绘神怪一般以上古神话或者是传奇异志故事为原型,不周山是古代汉族神话传说中的山名,眼前的这幅画,应该是根据《山海经》描绘的。
因为在画作的左侧很明显的有一段话: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这句话很明显是取自《山海经·大荒西经》之中的选段。
只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幅画竟然没有落款,没有私印,除了中央不周山三个字之外,竟然找不到任何多余的痕迹,难怪洪四说这幅画不知出处。
霍思宁在看到这幅画之后,心底竟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共鸣,尤其是看到那个绝壁峡谷之中笼罩着厌恶的清潭和瀑布时,让她瞬间就想到了很久前她做过的一个怪梦,那种强烈的熟悉感,让她不由得怔住。
这幅《不周山图》虽然不知道出处,但是画工极为细腻,无论是山水风景还是人物表情都极为生动,加上这画上若隐若现的人鱼,给这幅画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也许是从未见过这样含蓄的神怪图样,下面竟然稀稀拉拉地有三两个人上台去查看。
不过这些人在上台看过之后,仍然没有弄明白这幅画是出自谁的手笔,遂纷纷摇头直接走下台去了。
“霍丫头,你没事吧?”似乎是察觉到霍思宁的神情有些古怪,一旁的秦连山忍不住开口关心地问了一句。
霍思宁从怔忪之中回过神来,眼神之中的茫然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对这幅画的好奇与势在必得。
“我没事,秦老您不上去看看吗?”台上没有人再看画了,霍思宁忍不住询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