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锦州城如今是辽东的核心城市,所有出入山海关的火车都要从锦州经过。充分的人员流通,造就了繁荣的经济。锦州可谓大明工业化最好的城市,因为锦州饱经战火。城内大部分建筑包括城墙都被战争无情摧毁掉,所以锦州几乎就是新建的一座城市。
城里到处是火柴盒一样的楼房,在大明土地上看到熟悉的钢筋水泥丛林,李枭觉得很有成就感。可惜,这一次来锦州的原因,并不怎么让人兴奋。
锦州有许多工厂,城里人只要长手不傻,几乎每个适龄的人都有工作。有工作就有收入,有收入就有购买力。商业在巨量资金的推动下,呈井喷式发展。
这一次李枭到锦州,没有乘坐自己的专列,也没有通知地方上的头头脑脑们。顺子带着几个身手很好的侍卫守卫在李枭身边,相邻的两个车厢里面坐着两百多个化妆的侍卫。
上车的时候,乘警感觉气氛非常诡异。眼睛狠毒的他居然看出来这些人都带着枪,乘警的脸立刻就绿了。一个侍卫把他拉到一边,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给他看。
并且很具威胁性的告诉乘警,只要他说出去,就把你怎样怎样的对话。
乘警非常紧张,打死也不敢再来这几节车厢溜达。一大群带着枪的家伙,谁敢在这里闹事儿谁倒霉。
下了火车,李枭带着身边的程铁柱直奔当地衙门。
李枭知道,程铁柱出现绝对是有身边袍泽的支持。同时也代表,出现在他身上的事情,已经让战士们起了兔死狐悲的心思。
战士复员体系,是李枭刻意打造出来的拥军政策。部队里面的士兵服役过后,就会到地方上当一些最基层的差役。虽然算不上官儿,但胜在工作稳定待遇优厚。
辽军作为帝国的基石地位不可撼动,辽军在这个国家的地位,也应该是最高的。同时,这一群人也是最为拥护如今的朝廷。
很不幸!也正是因为复员辽兵有这么大的好处,有些人打起了他们的主意。
如今的锦州布政使司衙门是一座五层楼,两侧还有两座三层的附楼。从大门向里面望去,非常庄严气派。门口两座巨大的石狮子,李枭看着似乎比午门那两座都要大。两丈多高的大台阶,完全是汉白玉制成。阳光下,汉白玉的台阶白得刺眼。那两扇玻璃大门,好像天宫一样高不可攀。
今天李枭穿着破旧的军大衣,脑袋上扣了一顶辽军常戴的长耳朵棉帽。身后的顺子他们也跟李枭差不多,如果说有些不同,那就是身上的军大衣更加破旧。顺子身上的军大衣,屁股上甚至有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的棉花,看起来非常滑稽。
门口有两侧年青的差役手里拿着木棍站岗,看到李枭这一群穿着破烂的家伙,立刻过来阻拦。
“你们是干什么的?”差役脑袋上戴着盖帽,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一下李枭一众人。看到李枭一群人身上这身行头,鼻子里面喷出一口白气,用鼻孔瞪着李枭等人。
“我们来找牛书吏,问一下复员兵安置的事情。”程铁柱对着大盖帽点头哈腰,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可能想到李枭在身边,又挺了挺腰杆。不过手上还是递出去一盒烟,李枭瞥了一眼,还是大中华。
“牛书吏!没上班,明天再来吧。”差役接过烟,很自然的把烟揣进兜里,然后挥舞着小木棍不耐烦的说道。
“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为什么不上班?”李枭看着差役皱了皱眉头。自己手下骄傲的辽兵,到了地方上居然被这样两个差役刁难。
“你算是干嘛的,大人们的事情也是你能问的。赶紧回家,愿意来明天再来。”差役非常不耐烦,赶李枭的手势像是在赶苍蝇。
“那我们明天来,就能见到牛书吏?”程铁柱问了一句。
“看心情吧,如果明天书吏大人心情好,或许会来办公。走吧!走吧!”差役说完,转身往回走。跟这些人说这么多,全都是看在大中华的份上。
顺子确定,这两个小衙役要倒霉了。那位牛书吏也好不到哪去,甚至锦州布政使也得倒霉。在李枭背后的他,已经看到了李枭颤抖的身体。这么多年了,能把大帅气成这样的,也只有虎爷。
问题是虎爷是大帅的亲弟弟,就算是气着了大帅,也是兄弟吵架。这位牛书吏和布政使大人可就……!
李枭还在运气,又有两个老人家来办事。结果两个差役连话都懒得费,随手把两位老人推了出去。还威胁说,再敢来闹事,就把腿打折。
李枭窜了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老人家。
“大爷!大娘!你们是来办什么事情?”
“哎……!儿子跟着李大帅去西北打仗,结果死在了西北。我们来问抚慰金的事情,结果……!真是衙门口朝南开,没钱没势莫进来。俺们这些穷人,连大门儿都进不去。”老大娘一边说话,一边抹眼泪。
“狗日的!”李枭感觉胸膛都要被气炸了。
“大……!大哥,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顺子赶忙走过来帮着李枭捋顺后背,嘴里差点儿就说漏了。
李枭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喷出的雾气有一尺长。
“大爷!大娘!快起来,天冷,地上凉别冻坏了。”李枭扶起老两口。
“多谢了后生,哎……!”两个老人一边抹眼泪,一边向李枭道谢。
李枭直起身子,冷着脸吩咐一声:“腿打折!”
顺子对着身后的侍卫们一挥手,就有两名侍卫走过去。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锦州布政使司衙门,在这里闹事儿,让锦衣卫来抓你们。”看到两名侍卫凶神恶煞,两个衙役立刻紧张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木棍,朝着两名侍卫就打。
李枭的侍卫,全都是沧州武术窝子里面挑出来的高手。身子一闪,躲过木棍。顺手一带,木棍就落在了他们手里。顺带脚上直接踹小腿,两个衙役没眨眼工夫,就被摔倒在地上。
手里的木棍抡圆了,照着衙役的膝盖就砸了下去。伴随着两声惨叫,衙役们痛苦的在雪地里面抽搐。
“咔嚓!”两声,两根棒子又砸在他们另外一条腿的膝盖上面,李枭没说,他们自然也就没问是一条腿还是两条腿的问题。
“走,咱们进去问问布政使大人,他怎么敢这样对待我的兵。”李枭哼了一声,带头走进布政使司衙门。
看到自己人被打,门口的门房里面冲出了好几个衙役。手里全都拎着木棍,几个侍卫冲过去,只听到几声惨叫,人就全都躺在地上哀嚎。这还是侍卫们留手的结果,不然地上应该躺满了尸体才对。
布政使司衙门的人全都吓傻了眼,他们没想到有人会擅闯。要知道,煽动乱民擅闯国家公务机关可是死罪。
老两口死死拖住李枭的手,不让李枭往前走。他们虽然被那些差役欺负了,可他们从未想过冲击衙门。这太超乎他们神经能够承受的极限!
“走!咱们进去。别怕!没事儿!”李枭说得轻描淡写,可老两口子已经快吓死了。
硬拖着两个老人家走进了衙门,两丈多高的大台阶,爬着非常费劲。走到顶端的时候,老人家已经开始有些喘。
侍卫们已经控制了玻璃们,地上躺着两个人,看样子也是布政使司衙门的人。
进入布政使司衙门大厅,李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头顶是巨大的水晶吊灯,两侧有两根巨粗的柱子,完全用大理石包裹。那柱子看上去,比大象的腰围都要粗。外面天冷得能冻死狗,可进入大厅之后,热气扑面而来,吹得人脸上麻痒痒的。
每个柱子的前边都摆放着一个花瓶,花瓶有两米多高,上面的掐金珐琅刻花。地面也是大理石地砖,一条猩红的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楼梯台阶。
两侧的墙壁是大理石贴画,一面是工人们炼钢的场景,一面是辽军战士作战的场景。
最为讽刺的是,大厅正面最显眼的位置,挂着李枭和孙承宗的画像。东方画作通常都是写意,写实的很少。这两张画像,肯定是请西方的画家画的。油墨重彩,把李枭画得英武不凡,把孙承宗画得睿智如仙。
李枭不记得有人给自己画过油画,这两张画像的出处十分可疑。不过看那眉眼,倒是和自己很像,非常像!
让侍卫抓过一个人来,直接带着自己去布政使的书房。这年头,书跟后世的办公室一样,都是办公的地方。
被抓住那人腿肚子转筋,死活不带着李枭他们走。顺子走过去,“啪”“啪”抽了两个嘴巴。然后掏出手枪顶着他的脑门儿!
“不带路,现在就打死你。”
好汉不吃眼前亏,眼前这个家伙很明显是好汉。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立刻出卖了布政使大人。带着李枭等人一路走上楼梯,穿过铺着红地毯的走廊,来到最顶层的一个房间。
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一个三十许人的家伙,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身上穿着蜀锦褂子。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找谁?”眼镜男看着李枭,他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让开!”顺子没跟他废话,伸手把人推开。那人还想说话,后面的一个侍卫一拳就闷在他脸上。眼镜片碎了,脸上都是血。
走近布政使廖鹏举书房门口,扭了一下门锁,居然没扭动。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咣!”厚重的实木门被一脚踹开,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书房的空间非常大,办工桌有双人床那么大。可摆在里面仍旧像是一个火柴盒!靠着墙壁,有一做巨大的玻璃鱼缸。里面赫然游曳着两条小鲨鱼,靠着窗户的地方。有一个实木的架子,上面蹲着只凤羽高耸的金刚鹦鹉。那体型,比起小玉买的那只小白要大出半尺。
布政使廖鹏举这时候身上穿着布褂子,怀里搂着一个穿得同样很少的女人。这家伙也剪了短发,可奈何头发已经开始谢顶。只能以地方支援中央的形式,勉强保持着中分的发型。
“你们是干什么的?”廖鹏举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这一跳起来,大家看得更加清楚。这货居然只穿了一条小裤衩,肥硕的大腿和大肚腩都露在外面。
“来喊冤的!”李枭从顺子身后走了出来。
看到走出来的居然是李枭,廖鹏举吓得魂飞天外。他可比外面那个书办有见识多了,李枭他是见过的,还不止一次。最近一次就在三个月前李枭来锦州视察的时候!
“大……!大……!大……!”舌头忽然患上功能性障碍,大了半天,后面那个帅字也没说出来。
“您这个布政使干的不错啊!”李枭阴沉着脸,背着手踱到廖鹏举的办公桌前面。那个女的已经钻到桌子下面,反正那桌子很大,估计下面钻俩人都不成问题。
“大帅!饶命啊!”总算是恢复了语言功能,廖鹏举“噗通”一声跪倒的地上给李枭磕头。
“饶命!好啊!你给我个理由?”
“……!”廖鹏举眼睛叽里咕噜乱转,真的在想理由。
“饶了你的理由我没想到,可干掉你的理由我却想到了许多。你放任手下克扣军属的抚恤金,你竖起藩篱将朝廷和百姓隔开。你大白天的在书房玩女人,你奢华无度浪费国帑。
这些……!”李枭的手在书房里面一划拉,“我可都看在眼里。你说说,我怎么才能不杀你?”
廖鹏举听完李枭的话,泥一样瘫坐在地上。他知道李枭的阎王性子,这一次弄不好真的是活到头了。怎么这样倒霉,大帅居然忽然间闯进自己的书房。
“带着人,找到那位牛书吏。我们周围廖大人,吊到楼顶上去。小心些,别让他死了。他还有事情没做完!”